书城仙侠逍遥修真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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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厚土离尘(二)

黑衣人沉思了一会,然后忽然从怀中掏出了铁链,抖手一掷,对着龙骨问心剑的剑柄就套了上去。铁链尤似一条漆黑的长蛇盘空飞舞,眼看就要将宝剑一口吞噬,却在这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两点乌光打在铁链之上,登时将铁链击断。

黑衣人目光一紧,忽觉身后掌风飒然,猛地回头,就看到了一双手掌冲着自己招呼过来,黑衣人当下闪身躲避,却见对方也是一袭黑衣裹身,看不清容貌,就见对方骈指如剑,刺向自己胸口,黑衣人眉头一皱,飘退数丈,然而却有一缕劲风追袭而至,当即侧头闪过,虽躲了过去,可脸上蒙面的黑巾却被打落,露出了他的本来面貌,赫然正是欧阳渊。

后来的黑衣人冷冷地道:“原来是欧阳大公子,怎么,龙诏城的人,何时也做起贼了?”此人声音沙哑沉闷,莫辨男女。然而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却噙着笑意。

欧阳渊此刻被识破身份,自然是一脸怒意,既然这个人见过了他,那么便要死,他手指骈并,剑诀猝然划出,霎时间,三道浓墨般的剑光自他的手中闪现,化作了凛然的黑云,向着对方笼罩下来。

然而那黑衣人身子陡然停住,黑衣在空中散开,长袖挥舞,如流云般卷向那击来的三剑。乌光闪烁跳跃,那人的手掌自袖中拍出,化作千千万万个影子,浪涛一般向外涌了出去,如同天风海雨一般,把欧阳渊的剑气全部压死。

那人的眼中笑意更盛,淡淡地道:“凭你这点微末的道行也想要来盗走龙骨问心剑,龙诏城何时穷到了这个地步,让少城主自甘堕落,沦为贼子。”

欧阳渊面露怒色,当下再展身形,向着黑衣人攻了数招,他自认为武功不低,可是同这黑衣人对打,却处处受到压制。黑衣人掌法多变,趁着欧阳渊露出了一个空门,便一掌击下,将他打得吐了几口鲜血。

欧阳渊后退几步,定定地看着黑衣人,却不说话,努力思索应对之法。

黑衣人也不缓不急、闲话家常般地道:“我早就知道你来山庄动机不纯,果然是打了龙骨问心剑的主意。人家二十年的辛苦,怎会拜拜便宜了你这贼子。”

欧阳渊冷笑道:“哼,宝剑我们龙诏城有的是,何苦贪图这把废铁,本公子根本就不稀罕。”

黑衣人眉毛一挑,讥笑道:“不稀罕,还不惜冒险来偷?”

欧阳渊只是冷冷地看着黑衣人,却并不回答。忽然,他意识到了一件事,这个黑衣人分明是在拖延时间,然而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一个小石子飞过,点了他的穴道,与此同时,他听见了外面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料想是叶庄主已经知晓了剑庐里的状况,派人包围了此处。

黑衣人呵呵一笑,“告辞了,一会自会有人过来招呼你。”说罢便已如风一般掠了出去。

当叶庄主带着人冲进剑庐的时候,就看到了已经被制住、一动不动的欧阳渊。他冷笑道:“大公子,果真是你。”

欧阳渊当场被抓,却依旧面无愧色,神色冷然,“那又怎样。叶庄主,您该不会是想杀了我来祭你这把破剑吧。”

叶庄主勃然大怒,眼中杀气凛冽。

欧阳渊继续冷笑道:“怪不得叶庄主总是说龙骨问心剑没有开锋,原来就是这么一把烂铁,等到何年何月它才能开锋?叶庄主,你这个玩笑可开大了,那些为了前来观剑而白白死去的人,可真是不值啊。”

叶庄主强行压制住了心中的愤怒,命令身后的属下道:“来人啊,把欧阳大公子的琵琶骨锁住,待剑塚出口的瀑布一修好,就把他送回龙诏城。”

欧阳渊虽然心中不满,无奈此刻被制住,也只能任人宰割,好在拜剑山庄忌惮龙诏城的威严,并未对他过多刁难,否则他此刻早已身首异处了。

当叶庄主从剑庐里出来,回到剑塚,正好遇上了欧阳缜,便将欧阳渊盗剑被擒的事情告之于他。

欧阳缜听过之后,却只是神色默然,毫无关切之色,淡淡地道:“他要怎样都是他的事情,与我无关。”

叶庄主早就见他们兄弟二人感情不睦,却没想到他们的关系居然冷淡到如此地步,想来自古帝王之家,兄弟手足之间大多如此,亲情单薄,寡情薄义,也是司空见惯之事。

欧阳缜似乎从叶庄主的眼神中读出了他的想法,道:“自我十岁之时,他对我种下血咒,我们只见就已无关联了。”

叶庄主一听,才恍然大悟,心中一寒,却不想欧阳渊这斯狠毒到如此地步,居然对自己的亲弟弟做出了如此恶毒、天理难容的事情。

“二公子放心,看在龙诏城的面子上,我也不会为难他,待瀑布机关修好之后,送他走便是。”

欧阳缜礼貌地道:“如此就多谢叶庄主仁慈了。”

说罢他抬头望向远方,只见此刻白日西匿,云空瓦蓝,千里之外浮云涌动,天地间一派浩大景象。欧阳缜轻轻叹道:“曙光终于要来了,所有一切的鬼蜮,也都将无所遁形。”

叶庄主也似乎感慨颇多,道:“是啊,等一切都知晓之后,所有的就都会放下了。老夫也很期待那个时候的到来。”

欧阳缜道:“放下所有,也就是一无所有,叶庄主会甘心吗?”

叶赤霄道:“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唯一放不下的,也就是一份愧疚之情了,等一切了断之后,也就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正当他们两个人沉默之际,有人来报,说剑塚之中最后的一副图画终于出现了。五行天祭的最终篇章,将会是一曲最为华丽的祭歌,让死神满意的旋律,则是构筑在所有人痛苦的哀号之上。

第五幅天祭图,却是令所有的人都费解。

它是画在剑塚的入口处的一块岩石上,上面只画了一柄笨重的剑胚,掩埋在离离黄土之中,尘埃飞扬,几乎将那柄废铁一般的剑埋没。除此之外,整幅画上再无其他。

至于那把废铁,除了叶庄主和琴剑两位护法,再无人知道那便是龙骨问心剑。所有的人,都不可能把叶庄主二十年来的心血和眼前的这把废铁联系到一起。

这次并没有预示着那些人要死,只是黄土之中埋葬了一把剑,莫非这次要献祭的,正是这把宝剑。可是如此一把残破不堪的剑,上天会接受吗,如此粗糙的祭品,真的能完成这一场完美的血祭吗?

没有人知道那个凶手的意图,如今幸存下来的人,也只是盼望瀑布的出口快点修好,那样不管天祭的结果如何,都不关自己的事情了。

一直未曾为山庄事情烦心的,恐怕也就只有天问姑娘了,除了上次万独和茹素师太喝了她煮的茶惨死之外,她恐怕是与所有事情关联最少的一个了。

此刻,她正在院子里放烟火,绚丽的火焰在夜空中徐徐绽放,华美得犹如转瞬即逝的梦境,绚烂过后,便是永固止境的寂寞和空虚。

望着夜空中点点华丽的花火,天问素净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抹恍惚的笑容,苍白而透明,如同一朵被抽干了所有色彩的花。

这时,却又见琴剑两位护法急冲冲地冲进了院子里,高冲大眼圆瞪,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那些烟火前,一脚就踢翻了那些正在燃放的烟火。离离尘埃掩盖了原本绚烂的花火,让夜空都变得苍黄。

天问徐徐起身,脸上不见丝毫怒意,问道:“高护法何必如此,不知天问又做错了什么事,得罪了二位?”

高冲怒道:“你这妖女,快说,你和血阴教有什么勾结?”

天问不屑地笑了笑:“血阴教?勾结?高护法,你这可把我难住了,你究竟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呢?”

白音忿忿地道:“小娘皮,你少装蒜,山庄里的外人就属你最可疑,我们已经查明,宿剑峰四周,忽然莫名其妙地多了许多血阴教的教徒,看他们来势汹汹,必无好兆,你又放烟花又放鸽子的,是不是以此作为讯号,想要统治那些血阴教的魔人,欲对山庄不利!”

天问道:“白护法真会讲笑话,我上次放的鸽子不是已经被你们给打下来了吗,又如何用鸽子传递消息。而我这烟花才放了不一会,若是这短暂的烟花就是你们所说的什么信号,能让血阴教的人顷刻汇聚,那么以人家这等势力,不需要我作为内应,也可轻易拿下拜剑山庄。”

高冲大怒,喝骂道:“小贱人,你敢这么侮辱拜剑山庄,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罢便扬起手掌,对这天问苍白的脸颊刮去。

“住手!”一声厉喝传来,高冲的手就堪堪停在了半空,没有打下去,发话的人正是叶夫人,她急急走了过来,挡在天问身前,怒道:“你们两个真是放肆,敢这么对待天问,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啊!”

高冲和白音顿时失了刚才的气焰,可是高冲依然态度冷硬地道:“夫人,天问其心有异,一定是血阴教派来山庄的卧底,说不定她打的就是龙骨问心剑的主意,如今血阴教已经出动了人马包围了宿剑峰,这都要怪她好事多为。”

叶夫人道:“你们有什么资格证明这些事情都是天问做的,别说天问没做,就是她做了,我也不容许你们伤害她。”

白音神色激动地道:“夫人,万万不可包庇妖女啊。还请夫人三思。”

叶夫人道:“够了,你们两个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们,以后少来骚扰本夫人和天问。”

高冲和白音也不想自讨没趣,话不投机,他二人便悻悻地离开了。

叶夫人看着天问,眉目之间似有前半柔情,安慰道:“天问,你放心,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天问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然而那双平静的眸子里,也似乎在听到哪句话时泛起了一丝隐秘的波澜。

凌霄阁中,叶赤霄愁眉深锁,满面严肃之情。叶飞景、高冲和白音也都是心事满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