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逍遥修真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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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赤炎妖莲(二)

司徒睿晗轻轻蹙起了柳叶般的眉毛,顺着袁紫彤手指的方向,便是绛云顶。那些紫色的蝴蝶,应该就是上次她在叶夫人花园里看到的那些吐丝的蝴蝶。

吕廷鹤笑着说:“司徒姑娘别见怪,紫彤就是这样的小孩心性。自从在剑塚里见过了一次那种漂亮的蝴蝶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

司徒睿晗听了吕廷鹤的话眸光一亮,握住了袁紫彤的手道:“袁妹妹,你是说你曾经在剑塚里看到过那种蝴蝶?”

袁紫彤点头道:“是啊,就是在摩诃什密死的那一次,我们刚刚进入剑塚,我无意间就看到了剑塚里有一种漂亮的紫色蝴蝶,当时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可是后来,我又在绛云顶附近发现了它们,我才知道自己没有眼花。”

吕廷鹤对她说:“好好,你没眼花,今天都这么晚了,你就回去休息吧,等明天我再来陪你抓蝴蝶,怎么样?”

司徒睿晗告别吕廷鹤与袁紫彤,独自一人来到了绛云顶。静默而漆黑的天幕沉沉地悬挂在头顶,仿佛一条铅灰色的河流,伸手可触,不远处精致的竹舍阁楼隐藏在黑夜之中,神秘而美丽。

当她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阁楼之中传来了凄厉的哭喊之声,撕心裂肺,歇斯底里。这样的声音,她曾经听到过一次,没错,是叶夫人,看来她又发疯了。

司徒睿晗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忽然听到屋子里传来了瓷器破碎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妇人凄厉的呼喊:“还我女儿的命来。烟儿,是娘不好,娘对不起你,娘没有保护好你,烟儿,不要怪娘、不要怪娘……”

从那哭喊之声来看,叶夫人情绪失控的情况似乎很严重,司徒睿晗心中忽然担忧起来,便在此时,叶夫人的身影在窗纸之上清楚无比地显现了出来,她双臂伸展,似乎想要拥抱着什么,然后忽然又拿起了一个花瓶之类的器物,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忽然窗纸上又透出了一个人的影子,那影子似乎扑过去想要阻止叶夫人,却被她用力地推开了。

司徒睿晗不再犹豫,将剑鞘竖起,轻启樱唇,纤指按在剑鞘镶有宝石的空洞之上,柔声吹奏出一曲蕊珠贝苑的《清心普善咒》,如水的音律从剑鞘之中徐徐吐出,清高旷雅,初韵舒缓,让人听之如处空谷山涧,幽花空寂,芳茗葳蕤,似于婉转江流之中托起一团冰轮,月光如霰,朗月照花,闻后心平气和,恬然冲淡。

此曲一出,屋子里原本躁动的叶夫人忽然安静了许多,司徒睿晗一边吹奏清心普善咒,一边缓缓步入室内,当她推开门的一刹那,忽见叶夫人身子一软,倒在了天问的怀中。司徒睿晗见清心普善咒起了作用,便停止了吹奏,看着天问将叶夫人扶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拉上锦帐,又往香炉里撒了一把熏香,方才随她轻轻走出阁楼。

天问淡淡地道:“夫人每月总有几天神智不清,会失了常性,做出一些举动,还请司徒姑娘不要见怪。”

司徒睿晗道:“我前些时候也曾见过叶夫人似是迷失了心智,后来才知道其中缘由,也替叶夫人惋惜。”

天问叹了口气,道:“夫人真的是个好母亲,这么多年来一直对死去的女儿念念不忘,若是她的女儿知道,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她的女儿也都不会再对这个母亲有任何的抱怨了。”

司徒睿晗轻轻蹙眉,道:“我听少庄主说,夫人的女儿是得了疾病而死,这又与夫人有何关系,夫人又何必自责呢?”

天问身子一动,眼中闪过一道奇异的光彩,转而又恢复了平静,道:“丧女之痛是何等之深,世上没有那个母亲看着女儿离开自己而无动于衷。夫人自然是为了无法留住女儿而自责难过,那种痛苦和悲伤,你我又怎能体会得到呢?”

她们来到了花园里,坐在石凳之上,夜色中的花园宁静而美丽,幽幽夜雾为它笼罩了一层神秘的气息,让人有一种如堕梦中的感觉。

司徒睿晗看着那些在黑夜中默默开放的花朵,好奇地道:“天问姑娘,我前几日看到了花丛之中,飞舞着许多美丽的紫色蝴蝶,甚是奇特,不知姑娘是否见过呢?”

天问道:“我自然是见过,那些蝴蝶是夫人所养,据说是濒临灭绝的稀有品种,所以夫人非常珍视,每天只让它们在花间飞舞一个时辰。”

司徒睿晗道:“不知是什么样的品种,如此稀有?”

天问道:“请恕天问孤陋寡闻,这个我还真是不知道。”

忽然,司徒睿晗看到了天问左手上缠着一圈白色纱布,依稀可见纱布包裹之中的一点猩红,关切地道:“天问姑娘的左手受伤了吗?”

天问神色平静地道:“是啊,今天早上不小心弄伤的,没有什么大碍,不劳司徒姑娘挂心。”

司徒睿晗盯着天问手上的纱布,面色微沉,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她不动声色地开口道:“叶夫人的癫狂之症似乎很棘手呢,天问姑娘却对夫人悉心照料,此等情怀当真令睿晗感动。”

天问道:“夫人待我好,我自然要一心一意侍奉夫人,就算她有这种病,我也不会离弃她的。夫人的心已经伤透了,我不想她再不开心。”

虽然她的表情仍是波澜不惊,可是司徒睿晗却凭借微尘圣法清楚地体察到了她内心的波动,那种发自肺腑的悲伤和心灵的颤动,是如此真切。她清楚地知道,在天问的心中,叶夫人占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

司徒睿晗起身,颔首笑道:“今日天色已晚,睿晗就先行告辞了,希望叶夫人一切安好,早日康复。”

天问起身相送,微笑道:“天问在此替夫人谢过司徒姑娘的好意了。”

转身之前,司徒睿晗无意间瞥见了花园的一角,那几丛暗红的美人蕉之中,忽然有一株比以前更加鲜红眼里,仿佛是有人刚刚用鲜血涂抹在美人蕉上,染成了一种触目惊心的红,在暗夜之中是如此明显。

第二天一大早,当叶庄主推开凌霄阁的大门之时,却发现了一具正在燃烧的尸体。当他灭掉火之后,才发现躺在自己书房内的那个人,赫然是袁一帆。

之所以说那是一具尸体,是因为他的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气息,若他还活着,凭叶庄主的功力,是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的。

第四个祭品,居然就是袁一帆。

当四大名捕在叶庄主的带领下匆匆走入凌霄阁的时候,就看见袁一帆那火焰已熄的尸身,一动不动地躺在书架旁边的毛毡地毯上,而尸体的旁边,却是一个真人大小的盔甲武士。那个武士的全身都包裹在沉重的盔甲中,寒光凛冽的钢铁冰冷而坚硬,层叠交盖,状若龙鳞,唯有一双银色的眼睛从武士的面罩之中透出,折射出两点幽冷的光泽。

尸体的背部已经有些烧焦了,好在叶庄主进来得及时,将火灭掉,否则袁一帆就真的成为火中的祭品了。

经过检查,袁一帆的死因并非是被烧死,而是心脏受创而死。可是,却没有人知道为何袁一帆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凌霄阁里,他是怎么进来的,又是为什么进来的,是否那凶手就是在这凌霄阁里将袁一帆杀害的,若真是这样,那么这个凶手既可以随意进入凌霄阁,可见此人已经对拜剑山庄的一切了如指掌了。

冰冷的敛尸房里,又多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就在昨天,这个曾经大名鼎鼎的摘星剑客还再为诅咒的事情而恐惧,可是现在,他却一点知觉也没有地躺在这里。生和死,是这么变幻无常,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是在外人看来,却是天差地别的两种效果。

自从摩诃什密死后,结古寺的其他四位大德便一直坐关,终日诵经礼佛,想要以无边佛法来净化剑塚里那五把神剑的杀戮之气。可是,他们的虔诚却并没有阻止诅咒的实现,死神已然毫不留情地把手伸向一个个祭品,夺走了他们的灵魂。

茹素师太、万独都是和袁一帆同一个时代的成名人物,如今见老友惨死,他们二人俱是悲痛不已,他们无力阻止这场杀戮,甚至连自己的命都未必能够保全,他们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为袁一帆撒一些纸钱。

断崖边,微弱的篝火一明一灭地跳跃着,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漫无边际的黑暗吞没。纸钱如同白蝶,在夜色里翻飞,被风一吹,便遥遥无力地洒向远方。

烧完之前,他们两人又默默地跪下祷告,祝愿着袁一帆的灵魂早登极乐。

茹素师太忽然道:“万先生,这死去的人,为什么都是我们熟悉之人呢,除了九霄美狐之外,所有死去的人,似乎都和当年那件事有关,莫非真的是那个人回来索命了……”

万独的脸色在听了茹素师太的话之后变得特别难看,冷哼了一声:“师太莫要危言耸听,或许只是巧合罢了,那个人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又怎么还会回来报仇,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鬼魂之说,这里又没有苗疆的妖人,不可能驭使死灵。”

茹素师太战战兢兢地说:“可是,那天叶庄主看到那幅索命的图画时也是一脸的惊骇,画上的那个人,的确是太像当年的那个人了。”

万独道:“哼,我看或许根本就不是死人回来索命,而是活人在作怪。不要忘了,这里是拜剑山庄,就算叶庄主大仁大义,其他的人呢,谁也不能保准。”

茹素师太道:“万先生,你是说有活着的人装神弄鬼,借那个人的名义想要杀死我们?”

万独道:“不错,师太果然一点就透,那么不用我说,想必师太也大致猜到了吧。”

茹素师太眼中精光一闪,道:“那么,我们是否也该采取行动呢,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万独道:“不错,是该轮到我们反击的时候了。”

断崖旁边云深林密,此际无风,无边枝叶却自行簌簌抖动起来,仿佛其中隐藏着一只魔兽,在窥伺着二人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