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影月长鞭再递,凌芷涵则依招化解,同时转头对宁儿说道:“宁儿,快带着蓝大哥离开这里,这魔女交给我来对付。”宁儿领了吩咐,便拉着蓝夜快步向着院子外面走去。蓝夜不放心凌芷涵一人迎战这魔女,但无奈他又不会武功,留下来也帮不上忙,还不如离去叫来帮手,也免得在此让凌芷涵分心。
就在凌芷涵和花影月相互缠斗之时,宁儿已经快步领着蓝夜走出了院子。宁儿道:“蓝公子,您赶快去叫些帮手过来吧,我怕小姐一个人应付不来。”蓝夜道:“好的,我这就去,但你不和我一起去吗?”宁儿道:“我要回去帮小姐。”
玉茗山庄之中,从管家到账房先生,从庄丁到婢女,从主簿到园丁,几乎人人都会武功,因此玉茗山庄虽不是武林门派,可实力却不弱于任何一派。宁儿匆匆叮嘱了蓝夜几句,便转身返回了院子里。
此时花影月与凌芷涵已斗到酣处,她二人都是求胜心切,一心想要把对方拿下。花影月鞭法奇幻狠毒,长鞭宛如银蛇乱舞,刹那间竟然一分为四,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四个方向向着凌芷涵直逼了过来。凌芷涵目光一寒,当下使出了满天花雨。粉色桃花宛如片片飞雪,从她的指间幻拟而出,掀起了大片桃雨,轮转不休,几个起伏便越滚越大,将凌芷涵整个人围在了中央,严密无缺地包裹了起来。
花影月鞭影陡至,怦然一声巨响,花雨和鞭影交接,顿时被劈得凌乱不堪,花瓣乱落如雨,纷纷坠落。然而刚要落地,却又仿佛受到了无形之力的召唤,瞬间聚集在一起,分而复合,又一次向着鞭影冲击而去。
凌芷涵此刻双手齐用,右手玉剑翩舞,如水剑光仿佛化作了一道昊天长虹,爆发出了柔韧的剑气,左手霓光闪烁,幻出满天花雨,大片花瓣起伏涌动,仿佛鲜艳的粉红色织锦在浩瀚的海洋中漂浮交错,美丽不可方物。她以剑气操控着花雨的走势,将两种武功巧妙地融合到了一起。
随着剑气的流动,花雨宛如粉色的浮云,变换不定,时而狭长,时而滚圆,将花影月的鞭影尽数封死。花影月也不肯罢休,长鞭圆转如意,劲力十足,噼噼啪啪地冲击着碎散的花雨,企图将其击破。
长鞭迂回跌宕,冲击着花雨的不同方向,花影月手中加力,将独门内功“冰河玄功”传到了长鞭之上,顿时一股寒气霍然腾气,直可冻人肺腑。凌芷涵手腕突然一沉,剑身如碧,又一次挽出了数朵剑花轮转不定。剑气催动,猛地一震,带着花雨飞旋起来,宛如盛开了一朵粉色的新莲,剑气越转越快,竟将花雨缓缓撑开,由内向外层层轮转,将凌厉的鞭影尽数逼退。
凌芷涵娇叱一声:“住手吧,你已输了。”话音尚自缓缓飘散,人已飞速略至花影月身侧,短剑一展,便指在了花影月胸前。花影月右手握着鞭梢抖了数下,鞭子便连连翻滚,再次腾飞而起,这鞭子向后方伸展,竟然从凌芷涵的身后回将过来。凌芷涵本来要将花影月制住,却不料这时突袭陡至,当下闪身躲闪,回剑格挡。花影月飘身后退,让开了凌芷涵那凌厉的一剑,原地站定,冷冷地笑道:“凌大小姐的火气似乎不小呢。”
凌芷涵提剑叉腰,道:“都是你们这些魔人兴风作浪,弄得江湖不得安宁,如今爹娘都在为了这件事劳碌费神,本小姐看到你们这些始作俑者就心情不好,火气自然大了。”她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忽然警惕地道:“玉茗山庄守卫森严,你是如何进来的。”
花影月道:“自然是有人带我进来的了,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凌芷涵怒道:“岂有此理,这内贼若是被本小姐抓出来,非把了此人的皮。”花影月道:“恐怕若真是被凌小姐抓住内贼,凌小姐恐怕会不忍下手呢。”
凌芷涵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然而她只是顾着和花影月交谈,却未对周围加以防范,忽然间只觉背后一道劲风闪过,待她发觉之时,却已经晚了,她已被人封住了穴道,当即无法动弹。凌芷涵心觉不妙,脱口道:“是谁,竟敢暗中偷袭本小姐,岂有此理。”
花影月注视着已被制住的凌芷涵,微微冷笑,“若想知道是谁,凌小姐何不自己看看呢?”然后她又对凌芷涵身后那人道:“你走上前来,让凌小姐看得清楚明白。”
幽风拂过,低低的云翳散开一线月影,正好照在来人的脸上。那一刻,凌芷涵的心仿佛被瞬间冰封,寒冷窒息的感觉几乎冻凝了她的呼吸。她的神色有些激动,有些悲伤,有些难以置信,喃喃:“宁儿……是你……”
月光划破夜色,照在了宁儿的身上,宛如为她披上了一件霜衣,宁儿低着头,不去看凌芷涵的眼睛,只是轻声嗫嚅道:“小姐,是我。”
凌芷涵神色激动地道:“你一直以来都是血阴教安插在玉茗山庄的间隙?你瞒得我好苦。”夜风闷闷地卷过,在她的眼帘扑开一片潮湿。
宁儿的声音依旧很轻,“是的,我从小便是血阴教的人,受命来玉茗山庄做探子。其实耿义通和裴震南的消息都是由我传出去的,所以教里才能轻而易举地取走他们的性命。”
凌芷涵一时间脸色苍白如纸,神色激动地说:“那么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风月剑气中的三个人,已经有两个遭到了血阴教的算计,就只剩下我爹一个人了。你接下来是打算出卖我爹吗?”
宁儿沉默不语,脸上表情惨然,低着头,在凌芷涵犀利的目光下轻轻颤抖。
“宁儿,你还是不是我亲如姐妹的宁儿啊,天下无论是谁背叛我,我都可以接受,可唯独你,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啊,我并没有把你当做丫鬟看待,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是我的妹妹。”两行清泪顺着她晶莹如雪的面颊滚落,渲染出一种刻骨的悲伤。冷月下,凌芷涵的身姿显得前所未有的单薄,她本是一朵骄傲灿烂的蔷薇,然而如今却仿佛被拔光了所有的刺,变得脆弱无比。
花影月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宁儿,你为何不说话。不要忘了,你是血阴教的人,不是玉茗山庄的人。好了,你下去吧,接下来的事就由我解决。此次你的功劳不小,回去教主一定会彻底解除你身上的千芒痛心散之毒,从此以后,你就不必再忍受万箭穿心的痛楚了。”
凌芷涵心疼地看了一眼宁儿,只见她紧咬着嘴唇,不发一声,又想到她受制于毒药而饱尝了万箭穿心之痛,心中又生出对宁儿的怜惜之情。“宁儿,我知道你受制于他们,情非得已,所以我不怪你,我们还是好姐妹。”
宁儿霍然抬头,望着凌芷涵,淡淡地说:“小姐,真的吗,你真的不怪我?”
凌芷涵笑着摇摇头,腮盼的小小梨涡依旧可爱而俏皮。“我只知道宁儿你是我永远的姐妹,这世上怎么会有姐姐真的怪罪妹妹呢?就算妹妹犯了天大的错,做姐姐的也会包容妹妹的一切。”
宁儿的目光本来灰暗如死,然而看到凌芷涵的笑,听到她说的话,她的眼睛仿佛重新受到了阳光的照耀。她只是轻声喃喃:“小姐……”
花影月见宁儿对凌芷涵的感情甚是深厚,厉声道:“大胆宁儿,你想背叛血阴教吗?”
宁儿吓得一哆嗦,回首道:“血灵大人,请您不要伤害小姐。”
花影月扬声冷笑道:“杀不杀她不是我说的算,难道你忘了教主的指示吗,你潜伏在凌家的目的,除了为本教传递消息之外,另一个任务就是杀掉凌芷涵。我看你迟迟不肯动手,便亲自来取她的性命。不要忘了,若是完不成任务,我们两人都难逃教主的责罚。”
凌芷涵一听,顿时大怒,道:“笑话,我与你们教主从未见过面,更不知道她是谁,她杀我做什么。莫非你们叫住是疯子,专门以杀人为乐。”
花影月道:“死到临头还不忘逞口舌之快,凌芷涵,你的本事也就只有这么大了。”说罢她一爪探来,抓向凌芷涵的颈间。那一爪迅捷狠辣,直欲硬生生地扼断凌芷涵的咽喉。
凌芷涵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见花影月的一爪忽然偏离了方向,被挡了开来,却见反抗她的正是宁儿,不禁心中感动。宁儿挡开了花影月的一击,马上出手为凌芷涵解开了穴道。
花影月已然怒极,道:“好一个贱婢,我看你是铁了心背叛血阴教,向你这等叛徒,留你何用。”话音刚落,她的绣骨鞭陡然绷紧,长鞭已经不再轻颤不定,而是笔直如锋利的宝剑,长跃而出,所取之处正是凌芷涵与宁儿。
凌芷涵的穴道刚刚解开,身手一时僵滞,而此刻长鞭忽然来袭,让她防不胜防,眼看长鞭飞袭而至,如同一条凶恶的毒蛇,张开了血盆大口欲搏人而噬。
“小姐,小心!”宁儿知道花影月绣骨鞭的杀招其实是变鞭为剑,穿心直刺,于是用力将凌芷涵往后一推,好让她可以躲避过去。然而,她却没能躲得过去。花影月的长鞭顷刻之间便贯穿了宁儿的身体。
天地间的一切声音在此刻似乎都静了下去,只有血肉被洞穿的声音被无限地放大,刺痛了凌芷涵的耳膜。
“宁儿……”凌芷涵刚刚才站定,却见宁儿单薄的身子如同一片薄薄的纸,被风一吹,便轻飘飘地倒了下去。鲜血在夜空之中散开,拉开了一道凄艳的弧线,仿佛一串红玉珠链被无情地扯断,散落成漫天朱红的飞尘,然后一点点消失、湮灭。
凌芷涵飞快地跑到宁儿的身边,抱住她,“宁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凌芷涵用尽全身的力量抱紧了宁儿,然而她却感觉到宁儿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冷。
“小姐,对不起,我要先走了,以后再也不能服侍照顾小姐了。”宁儿俏脸煞白,血迹斑斑,眼中却含着凄苦的笑意,“我的确是内奸,可是却从未起过加害小姐和老爷之心。小姐拿我当妹妹,老爷和夫人那我当女儿,你们是我最亲的人,我就算死,也不会出卖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