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走下神坛的关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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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麦城一战留遗憾(4)

不要开心得太早,曹操走了,不代表他不会回来。刘备保住了益州,但是身边还有一个孙权,同样是不好招惹的家伙,力量相持抗衡也只是代表一时的平衡,最终的权力争夺还是要进行的。

所以,凡事还是要低调,因为夹着尾巴做人的人,最后往往是最无法抗拒的,大侠的侠字右边就是个夹字。放眼看去,天下能称得上是大侠的人,哪个不是先前默默无闻,最后闪闪发光的,这就是个筹谋问题。

曹操不懂,刘备更不懂,现在,关羽也没明白,他已经被另一件更为激动的事情弄得心潮澎湃,无法平静了。

他正收拾包裹准备回益州。

赤裸裸的精神战

这是一个让人无比激动的日子,这是一个让人热泪盈眶的日子,这是一个关羽回益州的日子。

当然,关羽此刻激动得不能言表的心情不是因为他回到了新的根据地,而是因为刘备要称王了。建安二十四年(公元219年),刘备终于在熬了大半辈子后,熬到了头,自封为汉中王。

发达不忘好兄弟,所以刘备在给自己做完嘉奖之后,立刻也对和他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一一封赏。

关羽很荣幸地被封为前将军,这是一个让他激动不已的职位,因为这个职位终于证明了他跟着刘备混了这么多年的苦没有白吃,他干了几十年的苦劳力,终于成了真正的将军了。

关羽很自豪。

看到和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们一个个都受到了嘉奖,关羽一直笑呵呵的,但是笑着笑着,他的脸就沉了下来,跳出来大喊了一句:“我不要和老匹夫排同一个级别。”

别人还没来得及张嘴,黄忠也站了出来还嘴:“我还不想和你这个匹夫同一个级别呢!”

完了完了,狂风暴雨又要来了,本来是一个和风细雨的大好日子,这两个人偏偏要跳出来搅局,于是大家再次开始劝架,劝来劝去,关羽始终就是那句话,不和匹夫同一个级别。

这下急坏了大家伙,仪式还没完呢,他们就这么闹,太不吉利了。其实在进行仪式之前,刘备就和诸葛亮商量过这件事情,基于关羽的功劳,他自然是封赏最大的一个,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这次平定曹操的大军,黄忠也有不可磨灭的功劳,而且他年纪大,资历老,怎么说也该封个后将军,不能因为关羽和黄忠之间的个人恩怨,就抹杀了人家黄老将军的劳苦功高啊。

关羽会闹情绪,诸葛亮也是想到了的,但是没想到,隔了这么久,他的反应还这么大。

“云长,你何必斤斤计较呢?”诸葛亮开始苦口婆心地搞思想教育工作。

关羽丝毫不给诸葛亮面子,反正他就是决定跟黄忠杠上了,谁让那个老家伙那么过分呢。关羽这个时候似乎忘了他自己现在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还要犯这种低级的斗气错误。

诸葛亮决定骂醒他:“云长,你怎么能这样呢?太让我和你大哥失望了。”看着诸葛亮一脸的愤慨,关羽不知道自己是哪得罪他了,还没来得及张嘴问呢,诸葛亮又接着开始批判了。

“你已经被封为前将军,这是最高的荣誉了,难道你要全部的荣誉只归你一个人所有吗,难道今天的局面是你一个人促成的吗?”

关羽刚准备反驳说他从来没这么想过的时候,诸葛亮根本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就是要从精神上压倒你。“云长啊,这是大家的功劳啊,黄忠就算对你有什么不好,但他对组织还是付出了很大心血的,你不能因为你和他之间的破事,就让他对组织产生怨言吧!”

还没说完呢,这才刚开始。“你忍心看到因为照顾你一个人的情绪就毁了你大哥在大家心目中赏罚分明的形象吗,你忍心看在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基业就在今天出现裂缝吗,你忍心……”

诸葛亮的确是口才非凡,说辞滔滔不绝如长江水一样的奔涌而出,口水四溅,关羽终于服了,他拦住诸葛亮:“我知道我不对,我不再怄气了。”

“真的知道了吗?”

“真的。”

关羽彻底崩溃了,我不就是跟黄忠闹个别扭吗,至于扯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来吗?还会因为我毁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军师太会瞎扯了,但是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闹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毕竟是同事,和气一点总是好的。于是关羽整整衣服,去找黄忠和解,反正你也是排在我后面的,同级就同级吧,骂我的事就不跟你计较了,黄忠估计也是被劝说了一通,所以也算是比较爽快地接受了关羽的和解请求。

仪式这才能继续进行下去,刘备终于顺顺当当称王了,实现了他多年的梦想,关羽在不久后,再次回到了荆州,那里才是他的岗位。

和黄忠的意气之争就此告一段落,但是从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关羽的自我主义已经严重膨胀了,虽然他和黄忠达成了和解,但从内心里,他并没有真正理解诸葛亮的意思。

刘备自称为汉中王,这是一个里程碑的事件,是为日后的蜀国政权打基础的事件,但是一个政权的建立肯定不是由最劳苦功高的那个人决定的,而是倚靠着所有人的力量。关羽在苦尽甘来的时候,认为只要自己在,刘备就可以逢凶化吉。

就好像之前他不辞辛苦地找到刘备,为他带回两个妻子一样,这一系列事情让关羽产生了一个错觉,这个错觉被后来人称为自大。

水满则自溢,人自大是要出事的,距离最后的毁灭之战还有一年,时间实在是太有限了,还不知道将来结局会怎么样的关羽,依然在岗位上发光发热,老有所为。

很快,他的事业在他即将六十岁时,再创新高。

这个世界太疯狂

俗话说,东边日出西边雨,几家欢喜几家愁。

刘备这边在欢欢喜喜地搞称王仪式,曹操却在家里大为光火,刘备算什么东西啊,当初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没想到今天居然牛起来了,真是什么世道啊!

越想越生气的曹操再次将怒火化为力量,他要去教训教训刘备那个老不羞,让刘备知道知道谁才是老大。

这边的关羽也没有闲着,之前提到过,刘备对关羽的封赏是最高的,高到什么程度呢?简单来说,就是关羽有征伐的权利,也就是说,现在的关羽想打谁就可以去打谁,完全不需要跟上头请示、等批准。

他已经迎来了自己做主的年代。

为了不辜负这个特殊的权力,公元219年七月,关羽在一番冥思苦想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他认为可以打击的目标,他决定拿此人开刀,从此树立自己的威信,让大家都知道他关云长可不是好惹的,也为刘备扛住门户。

这位即将倒霉的仁兄就是曹仁,也是个将军,但他在曹操手底下办事。他虽然跟关羽不是同一个老板,但他的地位跟关羽相差无几的。

但是关羽不管那一套,为了我们的事业,只有委屈你老兄一下了,牺牲你成全我们吧,谁让你正好占了我看中的地方呢?

说起来也是曹仁倒霉,关羽这几年在荆州范围的扩张上下了不少工夫,如今他掌控的荆州范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关羽势力范围已经到了樊城和襄阳这两个军事重镇的边上。

好东西人人都想要,曹操因为势力雄厚,所以抢先一步在一年前将这两个地方拿到手,说起来当初也算是费了老劲了,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死伤了无数人才得到了樊城和襄阳。

后来曹操退回许都的时候,就留下了曹仁在这里守着,这是他再次进军南方的门户啊,但是他没想到,关羽居然也瞄上了这块地。这个世界真是乱了套了,连我的地盘都有人敢抢,真是太没天理了。

曹大人还没来得及诉苦呢,这边关羽已经看好地图,挽起袖子,打定了主意,要动手干了。

做事要趁早啊,关羽纠集了大部分的人马,就要开往樊城。关羽进入了梦乡,但是很快又惊醒了,而且满头大汗,急忙让人去叫他儿子关平过来。

“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一头黑色的猪在咬我的脚指头,现在我的脚还疼得厉害呢。”关羽悄悄地对关平说,估计他也觉得一个梦就把自己吓成这样,被外人听见实在是不好意思。

关平到底是亲生的,安慰关羽:“只是一个梦,不要担心,可能是抽筋了。”

但是关羽充分发挥了想象力:“是不是上天在预示我,这次的出征会有危险,我会回不来啊?”那个时候还没有周公解梦,关羽的这个猜测让关平也很难作出判断,毕竟平时大家都是忙着打仗,谁没空会研究做梦呢!

但是儿子就是儿子,经过一番劝解,让关羽彻底放下心来,相信这个梦是告诉自己这次的战争,肯定马到成功。

堂堂的前将军居然会被一个噩梦吓到,这听起来似乎是不可思议,但仔细分析起来,关羽打了一辈子的仗,年纪大了,体力和精力都大不如前了,所以有担忧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管怎么说,关羽还是按时出发了。他带着部队,向樊城进军,决一死战吧,樊城我是势在必得的。

曹操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本来计划着去收拾刘备,还没动身,就让关羽给欺负了。当然曹大哥也不是好欺负的,他连忙派人赶过去支援,务必将捣乱的关羽拿下。

曹操派去的可都是他手下一等一的精英,听听名字就知道曹大人这次是跟关羽血拼到底了:庞德、张辽、李典、于禁等,这些都是汉末的一流名将,战功无数,有勇有谋,光一个就很难对付了,何况这次他们是一起上。

一起上我也不怕,关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当曹操派出的支援大军还在路上的时候,关羽已经杀到了樊城的城墙下,照例先是双方就眼前的问题喊上几句话,得知曹仁打死也不投降后,关羽磨刀霍霍,准备开始动手了。根本不需要迟疑,他早就已经判断出这个局势他可以控制,眼前的这个人不是他的对手。

看到城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曹仁的手不受控制地哆嗦,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震惊,当时关羽带去的水军有一万,步骑兵四万人,水陆并进地将樊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哥你这是准备要干吗?

势必要拿下樊城,为攻打襄阳开路,这就是关羽此战的决心。打的就是你,准备应战吧!

激烈的战斗开始,樊城是军事重地,一时难以攻克也是必然的,而且曹仁只守不攻,有本事你就打穿城墙,反正我不会出兵跟你打。

虽然曹仁是这种和稀泥的态度,但是关羽有足够的信心,你弹尽粮绝的时候就是我赢的时候,要不我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呢,就是坚决将你们困死在这里。

这真的算得上是一次混战,人数之多,范围之广,在那段时间的战役里排前五名。

关羽眼看着胜利一天一天向他靠近,非常激动,进攻得也更加猛烈了。早死早超生,既然你不愿意投降,那我就帮你超生吧。

此刻的关羽眼里只有胜利两个字,早年的悲悯情怀已经被更大的征服欲所代替,他现在认为只有更大范围地将领土扩张,才能真正实现理想抱负,所以他要得到樊城,只有得到樊城才能取得襄阳,得到襄阳,才可以真正不再被曹操和孙权看扁和欺负。所以,坚决打下樊城。

曹仁实在是顶不住了,曹操的援军还没有来,他每天望眼欲穿地看着远方,兄弟们,你们到底在哪啊,再不来我就得被人打死了。

不要着急,都在路上呢,很快就来了。

真给干部子弟丢人

其实曹操很早之前就派出了援兵,但是山高路远,要知道那时候没有高速公路,更别说铁路和航空了,出去打仗除了个别军官,剩下的人都得靠两条腿,无论路多远,都得走着去,那是很辛苦的,偶尔还得翻山头、淌大河,所以耗费的时间实在是不短。

等庞德为首的一支先行部队赶到的时候,曹仁已经因为无法抵挡而退败过江,到了襄阳死守了,等庞德看到樊城的城墙上插着关字的大旗时,就感觉情况不妙,只能也赶往襄阳,希望赶在关羽前面到达。

偏偏冤家路窄,走到半路上遇到了正往那里赶的关羽,一看曹操的援兵来了,关羽立刻提起精神,双方一见面,二话没说就打起来了。

因为准备得不充分,关羽这方竟然落了下方,第一个回合,关羽只顾得跟庞德打得热火朝天,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一支冷箭对着他脑袋就射了过来,要不是反应快,躲得及时,恐怕关羽早就躺在地上,因公殉职了。

毕竟年纪大了,身手不如当年了,那支冷箭还是擦破了关羽的额头,顿时血流如注,主帅被人暗算了,这还了得,大家一时惊慌,被庞德逮到机会狠打了一阵,这个回合庞德胜。

但是关羽就是关羽,这么多年的战场厮杀不是靠蒙过来的,于是第二个回合,关羽大吼:“大家不要慌乱,跟我杀敌去。”

当下带头举着大刀就冲到了最前面,领导都拼命去了,自己也别闲着了,士气大振,第二个回合被关羽扳回了一局。

就这样打打停停,边打边跑,战斗已经持续了好几个小时了,人毕竟不是水泥做的,何况打仗是个过于消耗体力的工作,庞德一方发出了停战请求,本来想吃顿饭再回来接着打,但是没有想到关羽居然不同意。

六十岁的高龄了,居然能从早上一直饿着肚子砍人,砍到太阳快下山都毫不气喘,庞德除了表示佩服之外,就只能暗自叫苦了,眼看自己越来越不行了,而关羽居然还勇猛异常地活跃着,大刀挥舞之处,都一扫而空。

人和人就是不能比啊,庞德边战边退,没有想到关羽竟然老了老了,还是雄风不减当年,他彻底没招了。

惊慌失措的庞德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走了曹仁的老路,跑到了襄阳城里躲了起来。两个难兄难弟凑到一起抱头痛哭,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遇到关羽呢,要知道,关羽的名声在外面可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打完誓不罢休的。

哭归哭,办法还是要想的,毕竟都想活下去。庞德虽然知道援军快来了,但万一关羽先他们一步杀过来,那自己就要客死他乡了,家里老婆孩子都没人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