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来电”……
“下班后,老地方。From老公。”
姚钱树越来越不习惯自己的手机,尤其在接到少爷的电话和信息时。
老公这两个字眼在她脑袋里转来转去,晃得她头都晕乎乎的。
为了向“老公”表明她可以家庭工作两不误,在当好人家小女仆兼老婆的情况下,她也能干好女侍工作,她每天上班准时,下班更准时,绝不拖泥带水,换上衣服就往路口狂奔。
为了怕少爷疑心,她只在那次加班后,偷偷给舒总监发过一个消息,内容如下——
“星光闪耀,夏风送爽,本人已安全到家,无须牵挂。PS:奶妈总管要我代他向您问安!”
虽然迟到了一天才发给舒总监,但是他应该不会介意吧!反正奶妈总管是不会介意的说。
猫起腰,踮起脚,姚钱树溜上少爷停在路口边的车,挥去额头惊吓出的虚汗,习惯性地伸脚脱掉高跟鞋,换上从几天前就放在座位下的大头圆皮鞋,晃着两只脚哼哼道:“少爷,您的跑车太扎眼了,奴婢好怕被同事发现哟!”
“……”他瞥她一眼,对她猫腰小贼的造型不置可否,自然而然地伸出手。
不需要问话,姚钱树立刻心领神会,翻出哆啦A梦里的钱包,抽出一张人民币恭敬地递到少爷手里,业务相当熟练:“少爷,这是您今天的零花钱。”
少爷接过钱,皱眉:“不是五十吗?干吗给我一百?”
“耶?少爷,奴婢今天刚去交过电话费,零钱用掉了的说,没有零的了。”
“……”
“没关系嘛,就当奴婢我先预付您明天的嘛!”
“……”他默然不语,侧身从车窗边的小格抽出一张纸币塞给她。
“少……少爷?”
“找你五十,昨天的没花。”
“……”怎么有种给乞丐钞票后,被反找钱的诡异感觉……
呃!大逆不道,抱歉抱歉,她怎么可以把少爷比喻成丐帮帮主……不能这么想,她应该为她有一个艰苦朴素、光芒闪耀的少爷而自豪……但是……容她转折个……少爷,某些没用的原则能不必如此坚持吗?
“少爷少爷,回家前,你送奴婢去趟花店吧?”
“花店?干吗?”少爷收好一百块,开车上路。
“呃。你忘记了,明天是什么日子?”
“结婚纪念日还没到。”
假结婚有什么纪念日好过的?少爷又在讲冷笑话吗?姚钱树不以为意地拿出记事本翻翻翻:“是奶妈总管的五十岁生日啦!”
“……”少爷无奈地翻翻白眼,“所以呢?”
“奴婢要去给奶妈总管买礼物呀!奴婢跟少爷不一样,像我们这样仰人鼻息的可怜小女仆一定得自己机灵点儿,会做人,懂得在关键日子好好拍拍奶妈总管的马屁。否则会被穿小鞋的!”
“……”她现在是在向他爆料,自家华丽豪门背后隐藏了很多他这位大少爷不知道的黑暗人际关系和贪污腐败情况吗?可他完全没兴趣反腐倡廉,油门一踩直接载她来到花店。
“老板!帮我包五十朵玫瑰!”小女仆一进花店便豪气地大嚷,身后的少爷不爽了。
“你给他送玫瑰?”还敢当着他的面?当他不知道玫瑰是什么意思吗?
“嗯?对呀!送人礼物当然是要送他喜欢的东西啦,要不马屁不是拍到马蹄子上了?奶妈总管他喜欢玫瑰花呀!他每次都把少爷您的画像用玫瑰包围起来,您的衣服也全部被他用玫瑰香精熏过哦!呃……您怎么一副胸闷的表情?”
不知为何,少爷似乎异常厌恶玫瑰,随手扯过一朵花,塞给她:“送他这个。”
“少爷……那是菊花。”
“就送这个!”
“可是……”
“我说了算!”
“……”可是被抽打被怨恨被穿小鞋的人会是她耶……
少爷之意不可违。不过如果告诉奶妈总管这是少爷亲手为他挑选的花,他会激动得老泪纵横吧?这么想来……也不错哪。
“老板,帮我包五十朵菊花,要送人做生日礼物的哦,包漂亮点儿!”
“……”老板似乎也被少爷独到的品位惊悚到了,一脸无奈地看着她,“五块一朵,总共二百五。”
“耶?菊花也要五块一朵?真当我是二百五吗?你家嘎黑呀!”这个二百五绝对不能当!太过分了!
“本店的规矩,生日花朵统一都是五块一朵……”
“可我们买的是菊花呀!”最便宜不值钱又不吉利的花呀!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有人把菊花当生日花送啊……”
“……”好吧……她也没有想到少爷的心思会如此难以捉摸,这个二百五她当得好冤枉的说。
拨弄着手中娇艳俏丽的小菊花,姚钱树带着满腹殷情满身菊香回到家,准备给奶妈总管一个大惊喜。
可没料到,奶妈总管转身丢给她一个更大的惊吓!
“小钱哪!感谢我吧!我刚打电话帮你叫了舒总监一起来给我过生日哟!这是我给你创造的好机会!别再错过了,把握住!”
奶……奶妈总管你……
“上次相亲没成功,你们俩之间肯定是有误会!以我多年的看人经验,舒总监绝对是个不容错过,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最重要的是,他对少爷的事业有帮助哦!所以,为了少爷,你一定要再加油一次!”
你怎么可以对奴婢恩将仇报……
“小钱哪?有感动到想哭吗?”
你都给我穿小鞋了,我能不哭吗?
“少爷呢?在车库放车子哟?哎呀,少爷回来了!少爷少爷,我跟您说啊,我给小钱找了个好人家,趁我过生日带上门来给您过目下啊。上次您没看过人家就把人家封杀了,这样很不厚道哪,我们总要给年轻人多点儿机会嘛!”
“……”
少爷……不要瞪奴婢呀。奴婢是无辜的……没有乱跑出去找男人。一切都是奶妈总管他自己要鸡婆的说……
“……”我命令你拒绝他!现在!马上!立刻!
好啦好啦……她试着拒绝看看嘛……
“呃……奶妈总管,奴婢现在不大方便和舒总监他……”
“不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
“……”我已经结婚了。从法律角度和道德层面来看,都不能再跟别的男人相亲了。这种话能说吗,“奴婢,呃……比较想专心上班,专心伺候少爷!没……没有空闲去想别的男人啦!”
“这不冲突啊!只要你把舒总监带回来,你们俩一起伺候少爷效忠少爷,多完美啊!”
哪里完美了?你是没看见少爷那张腊月飞霜的冷脸吗?
“总……总之,奴婢和舒总监是上下属的正常纯洁关系……搞来搞去公私不分影响不大好的说。”
“小钱哪……你这样推托……该不会是你已经有喜欢的男人了吧?”
“噗!奶……奶妈总管你你你……”少爷在瞥她,在怀疑她,在……咦……干吗突然转成一脸期待地凝视着她呀!那眼神分外妖娆妖媚妖艳,好可怕呀!
那厢少爷正凝起黑眸细细地打量她,这厢奶妈总管不依不饶地凑近她:“说!你是不是背着少爷和我,偷偷在外面喜欢了什么野男人?”
“对。说。”少爷眉头一挑,帮腔道。
“少爷……怎么连您也……”
“连少爷都让你说了,还不老实交代!你的男人可由不得你喜欢不喜欢,那可得经少爷首肯才能进咱们家门,要是个让少爷不爽的不入流货色,我就先把他收拾一顿!”
少爷点头,表示完全赞同,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变成不入流货色的小细节。他事不关己地晾站在一边,冷眼看她怎么接话茬。
没有了少爷的援助,她无人依靠,揪着衣角,大声否定道:“我才没有喜欢什么男人!”
“……”少爷眯眸。
她以为她的诚意和真实度不够,急忙竖起三根指头:“奴婢对灯发誓,奴婢现在心里什么人都没有,也绝对没有偷偷喜欢任何一个男人!”
“少爷,小钱都对灯发誓了,我看这孩子是真的没有背着您偷偷在外头乱来……”奶妈总管意真言切地转头看向少爷,却突然发现旁边早已空无一人。
他狐疑,问向还在发誓状态的姚钱树:“小钱。少爷呢?”
小女仆呆呆地指了指楼上。
砰——
超大声的泄愤摔门声从天花板砸下来。
被小女仆拿来发誓的水晶吊灯摇摇欲坠。
“小钱哪……你是发誓说你没喜欢的男人吧?”
“对……对啊……”眨眼。
“那……你没违反女仆定律啊!少爷在生什么气?”
“你问我,我问谁呀!”斜眼。
于是,奶妈总管的生日Party变成了姚钱树的相亲大会。
大餐在厨房做着,奶妈总管在门口站着,黑手党在客厅趴着,少爷在沙发上坐着,小女仆在沙发上跪着。
这就是受邀前来的舒城岳,刚进门见到的酒池肉林景象。
黑手党颇有亚洲第一时尚潮犬气息,挂着绿领带配上大墨镜,乖顺地趴在气质冰冷的贵公子身边打哈欠。贵公子很是欣赏自家爱犬的独到打扮,一边顺着爱犬的鬃毛,一边懒懒地翻阅报纸,不时地伸出手去接过小女仆手里端的茶水,眼见有客前来,也不起身,只是抬眸爱搭不理地瞟了舒城岳一眼,随即视线又回到报纸上,交叠的双腿互相一换,改变了姿势,偎近了身旁跪坐的小女仆几分。
向他挑衅是吗?舒城岳但笑不语地挑眉,朝一身女仆装伺候得很是辛苦的小女仆招招手。
小女仆双手端茶,无暇顾及,只好挤眸朝自己上司尴尬一笑,却立即被少爷打断。
“这是什么字?”他指着报纸,冷声问她。
“哎?少爷,这是……‘我’字啊。”少爷被黑手党附身了吗?连我字都不认识了?
“这个呢?”
“喜迎节日的到……”
“让你念前面那个字,谁要你全部都念了。”
“哦……喜嘛……”她嘟唇。
“这个!”他再指。
“欢腾……”
他斜眼,多余的字不准她念出来。
“欢。少爷。”她委屈应道。
“最后这个。”
“你!”
“很好!”
少爷白了一眼舒总监,抬袖用摸黑手党的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似在奖励她听话顺从。
干吗要夸她?那几个字……连黑手党也认识吧?少爷怎么突然变弱智流了?看到舒总监就这么兴奋吗?
舒城岳冷冷一哼,无视大少爷若有似无的敌意,将手里的礼品袋有礼地递到奶妈总管手里。温文开口。
“前几天晚上打扰了。我让她加班,本来想送她回家的。结果没找到她人,有点儿担心,所以那么晚打电话来。”
绅士的态度让奶妈总管满意异常:“哎哟!有什么关系!像舒先生这么细心体贴又有风度的男人现在是不多了,我们家小钱啊,还真是好运气才碰到这么好的上司啦,是吧?少爷!”
少爷不应话,朝小女仆挥了挥手,继续指报纸让她念。
小女仆这次学乖了,少爷指哪儿她念哪儿,于是,她开口——
“是——个——屁……耶?”
少爷……您又害我,我的小鞋……我的小辫子还不够多吗?呜……
奶妈总管招呼着舒总监落座在客厅的沙发上,紧靠着小女仆跪坐的位置。
舒城岳第一句话就揶揄她:“你在家里就这么伺候人的?”
“嗯?”
“不错嘛,很专业,比在饭店工作时专业多了,哼!”最后的哼声,分明就是嘲讽。
“哼!”她皱起鼻子偷偷回哼他,俏皮的小动作被少爷瞥见。
冷眸闪过一道寒光。少爷挥手摘下挂在黑手党脸上的大墨镜,一转手挂上小女仆的鼻梁,二话不说,继续低首看报纸。
“少……少爷!为什么要给奴婢戴墨镜?”挂上大墨镜,世界突然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小女仆很是郁闷。
“大概是防止你向我挤眉弄眼吧。”舒城岳无所谓地耸耸肩,“是吗?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