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哲学、科学与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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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序幕

久违了,我童年的乐园和青春的寓所!多年的漂泊流离后,我终于又回到了你的身旁。真令人倍感亲切又充满苦涩!让我卷起我的龙钟老态,用昏花的双眼再度审视我童年的乐园……一阵记忆的飓风顿时在我胸中激荡而起,随即浮现出一缕温馨、激动、遗憾、孤独、忧虑、伤感、失望和慰藉的情绪。沉浸在这痛苦而又欣慰的思绪当中,不哭一场,不觉得舒心……为我自身的遭遇,也为了永远离我们远去,以及将要离别我们的人们,我要痛哭一场,就像一个即将远行的旅人,不愿离开自己的挚友而哭泣一样。没有什么能减轻旅人的忧虑,除了希望能在非常遥远的地方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在等待着自己的到来……在这晚年余生,生命在我眼中变得愈加珍贵和甜蜜,但又觉得更加索然无味和苦涩。死亡的恐惧常常使我不寒而栗,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感觉到对长生的渴望,更加坚信永恒、固有的主宰,因他曾向我们许诺过有另一种生命的存在,否则,我们现世的生活将会是亏本的儿戏。

我童年的乐园在托纳里清真寺中,它坐落在郊外芬芳醉人的一片园林深处。在这座寺里,留存着我童年的许多往事,一切是那样的亲切。它使我想起一个节日的凌晨,东方尚未破晓,我父亲就领着我来到这座寺里,我们首先探望了寺旁陵园中的亡灵,后在寺里礼了节日的会礼;它使我回想起了无数个夏日之夜,我常常在院中的水井和池塘之间玩耍,我父亲经常坐在他的房间,四周围着一群长老听他讲课,我还乘他不留意时偷偷地溜进园林,折一根竹子当马骑;它使我想起那座有螺旋梯的宣礼塔,我们从寺院里沿梯子攀援而上,不一会就上到塔顶了;它使我想起那位老宣礼员,我时常纠缠着他,让带我上宣礼塔,并且没到宣礼的时间就闹着要他念宣礼。他当时是那样的为难,不知道怎样才能哄住我,以便拖延到宣礼的时间;它使我想起了我的母亲,我曾经向她讲述过那座奇怪的宣礼塔和那口很深的水井,以及竹子篱笆。她警告我小心竹根蛇,并叮咛仆人不要让我上宣礼塔或临近水井;它让我想起那些已经去世的人们。他们走了,给我心中留下了无限的痛苦,年复一年,月复一月,这种感觉在我的心中不断地翻腾,甚至我再次回到托纳里的时候,它仍像礁石或铁桩一样驻扎在我心中,折磨着我脆弱的心灵……

岁月沧桑,我离开了故乡,离开了这座清真寺,最后离开祖国……在浪迹天涯的数年中,对托纳里的思念迫使我回归故里。有一天,在阳光垂照,没人礼拜的时候,我来到了寺里,走遍了我童年玩耍过的每一个地方。那里的一草一木勾起我一串串的回忆,我不禁失声痛哭……

除了回荡在清真寺高大的圆顶之上的哭声之外,什么也听不见。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时,从东面的小屋传来了一个声音(那屋子我从小就不敢进去,因害怕里面的几座坟墓),一位面貌威严、头发银白、装束奇异的长老走出了屋门,朝我走来。他向我道安后坐在我的身边,用夹着外国腔调的普通阿拉伯语对我说:“我的兄弟!你为何哭泣?”我说:“这座寺里有我诸多的回忆:我父亲的时代和我童年的岁月。”他问:“你父亲是谁?”在我即将说出我父亲名字的刹那间,他全身一阵颤抖。他用闪烁着泪花的双眼注视着我说:“你父亲是艾勒·基斯尔长老吧?”我说:“是的。你是谁呢,先生?”他说:“我的先祖是埃及的马因家族,后来,部分人迁到了沙姆地区,部分人去了希贾兹。我父亲的爷爷受命运的驱使又从希贾兹迁到了印度,并在那里定居。我便是旁遮普人氏,名叫海拉·本·艾祖尔夫。”我说:“你从印度来到这里有何贵干?”他说:“我不是从印度来,而是从萨马尔罕来的,确切地说是从萨马尔罕的霍尔坦克村来的。”(我问:)“你为什么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到此地,而且住在这座清真寺中呢?”(他回答道:)“来贵地是为了看望你的父亲……”我惊奇地打量着他,因为我父亲已经过世很久了。他说:“你别见怪。我是在去朝觐的途中顺便来探望你父亲的坟墓,并瞻仰这座一度使我入迷的清真寺,(我的导师曾对我描述过它,是他告诉我,父亲曾经在这里讲过学。)我到这里后,有人把你父亲曾住过的小屋指给了我。我发现这座清真寺确与那座我曾经度过我生命中最宝贵时光的霍尔坦克清真寺有点相似,因而特别乐意在朝觐之前在这里住些日子,以便在这个把我的导师引入正道的人长眠的地方虔心拜几天真主。”

我说:“先生,你的导师是谁?”。

他说:“是艾布·努尔·茂祖尼长老(愿主慈之),萨马尔罕的一位学者。”

我问:“你整天投入功修吗?”他说:“近来是这样。但以前我曾写我迷路和得道的故事,茂祖尼长老曾给我启蒙解惑,我从他的口中得知了你的父亲(愿主恩赐他)。”

我说:“你迷路和得道的故事又是怎么回事?”

长老站起来,走进了那座有坟的小屋,拿出一个大笔记本,放在我的眼前,说:“这是同茂祖尼长老的对话录,我毫不遗漏地记了下来。”我说:“这是一部巨著,让我带回家去,两天之内把它读完,然后奉还给你,可以吗?”他问:“你懂土耳其语吗?”我说:“我精通土耳其语。”他说:“我确定你真是艾勒·基斯尔的儿子,并且有能力阅读此书,我就准许你带回家去。”

我说:“我没有必要向你证实我的身份,若不蒙嫌弃,还是到寒舍一叙,好让人们证实我的身份,也顺便让你看看我父亲的书籍。”他说:“不必如此。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父亲的代表作是什么?其中最主要的是哪一章?”

“我父亲的代表作是《回教真相》,其中最主要的内容是关于证实真主的存在、反驳自然论和无神论的部分,但这些内容却分散在前一章论证圣品和后一章讨论律法的章节中,我打算把它分离出来,缩写一下,单独发行。”他说:“我肯定你是长老的儿子,你值得我信任,这本笔记就赠送给你,其中谈到了简写你父亲的作品的事,还有我迷惘和得道的全部故事。你拿去吧!把它翻译出来,大量发行,我不向你索要任何报酬,只求真主把我的这项工作变为全心取悦他的善行,让本书惠及众人,如果我的寿数将尽,工作终止的话,也让我在另一个世界受益。”

数日后,长老去了希贾兹。几年来,我一直在翻译这本书。后来,世故的变迁,我流落到了塔什干,当时我最大的意愿是去霍尔坦克村,看望海拉·本·艾祖尔夫,并让他过目翻译出来的书,顺便瞻仰伊玛目布哈里的坟墓。一位高尚男子齐雅乌丁·巴巴哈为我的旅行慷慨解囊,助了一臂之力,他是地方最高法官,是一位清廉之士,有功干(功修)的人,是真主的“卧里”。他是我父亲要好的朋友,当他得知我有去霍尔坦克村的心愿时,就陪同我去了萨马尔罕,又从那里去了霍尔坦克。从清真寺的服务员口中获悉,海拉·本·艾祖尔夫去朝觐时,在那里走完了他的人生旅程。

我参观了清真寺,久久地停留在伊玛目的墓旁。这时,我才发现正如海拉(愿主赐福他)所说的,这座清真寺确如坐落在郊外园林中的托纳里清真寺。伊玛目的坟墓坐落在花园中一棵茂密的树下,保持着原始的样子,既没有水泥修筑,又没苫单覆盖,更没有任何装饰。我走进了那间海拉和他的导师曾经讲习的小屋,它确如海拉所说的居高临下正对着伊玛目的坟墓。我在里面礼了拜,为海拉做了祈祷。我几乎哭断了气,以致连同伴都感到惊奇……

就这样,奉献在读者面前的这本书,就是他给我的重托。

渴求主恩的人

的黎波里(黎巴嫩)的法官

纳迪姆·艾勒·基斯尔

[1]黎巴嫩港口城市的黎波里郊外的一座清真寺。——译者

[2]马坚教授译为《回教真相》。——译者

[3]即只要有人传播学者的知识,它的报酬将源源不断地涌向已故学者。——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