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一片漆黑,回廊下还未来得及更换的八角宫灯闪烁着模糊的光晕,细雨成丝,冷风吹过,几片树叶浸泡在雨水中,借着光亮,叶子上的脉络清晰可见。
莫颜坐在窗边的小几前想了会儿心事,又觉得毫无头绪,她摇摇头,站起身关上窗户,隔绝外面的夜色。
已经到了安寝的时辰,莫颜亲力亲为地铺好床榻,却等不到万俟玉翎归来。
雨夜正适合好眠,贝贝和多余在另一间房,墨冰值夜,在一旁看着两个小的呼呼大睡。
莫颜按照习惯,对着小包子们的脸蛋亲亲,娃还是小时候比较可爱,懂事之后,就没那么好玩了。
她经常骗宝贝和宝宝,以至于现在毫无信用度可言。
前几日无聊,莫颜拉着宝贝逗弄,“母后决定去香香家提亲,让她做未来的太子妃好吗?”
“不好。”
宝贝一听是香香,皱着小眉头,背手走一圈,严肃地问,“为什么现在要提亲?”
“感情要从小培养,这样才更真挚。”
莫颜说完,见宝贝一头雾水,发觉可能是词语用的太深奥,于是形容道,“你们一起长大,你喜欢玩什么,吃什么,香香都清楚,这样你们感情会很好。”
“香香不喜欢玩虫子。”
宝贝狐疑地看着自家母后,总觉得和香香扯上关系不妙,幼小的心灵里,他不懂什么叫成亲,只知道如父皇母后,经常在床上打架,父皇欺负母后,可母后从来不发火,脾气真好。
“母后,你和父皇也是从小认识的吗?为什么舅舅说,这叫童养媳?”
信息量太大,宝贝再一次地疑惑起来。
莫颜一脸黑线,四下查看,她要找一把菜刀,剁了大哥莫轻风,瞧瞧,毁人不倦啊!多好的苗子,他教的是什么鬼!
她很怀疑,大哥是不是这样教豆豆的!家丑,家丑啊!莫颜决定有时间好好找大哥“谈谈”。
殿内火烛昏暗,莫颜打个呵欠,要不是还等着和皇叔大人交流今日得到的消息,她早就先睡了。
一直以来,她以为幕后大boss是袁焕之,现在看,似乎有扭转的趋势,被夏若雪抢了风头。
吱呀一声,门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万俟玉翎带着冷风,在门口驻足停留片刻,直接进了盥洗室。
莫颜一手支撑着身体,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看到他进门那刻,心里突然踏实下来。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鼻尖萦绕着属于万俟玉翎特有的青草香气,莫颜嘤咛一声,迷蒙地睁开双眼。
万俟玉翎俯下身,弯下腰,从莫颜的身后,双手扣在她的腰间,下颚抵在她的脖颈上。
温热的呼吸似有若无地撩在颈侧,吹动发丝拂动,莫颜感觉到痒痒的,缩了缩脖子,打个呵欠道,“怎么才回来?”
“恩。”
万俟玉翎轻声应答,头微侧,温热的呼吸全部吐在莫颜的脸颊上。
后半句,他刻意压低了嗓音,紧贴着莫颜的耳朵,“去了趟藏书阁。”
莫颜脸色微红,大哥莫轻风成亲那日,二人有约定,不知道皇叔大人这么说,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夏若雪给夏明轩传递消息,大悲寺,你应该熟悉吧?”
拉住万俟玉翎乱动的手,夫妻二人十字紧扣。
大悲寺,莫颜听说过并不是因为寺庙中有得道高僧,还因明澈和明熙的大名还是皇叔大人亲自去一趟求得。
“我师父就是那位佛法高深的住持。”
万俟玉翎说过一些旧事,却很少提及师父的身份。
师父平日游走,用的都是江湖名号,带着一顶假发,别人看不到他头上的戒疤,所以并不晓得他身份是一个和尚。
师徒几载,师父交给他的功法是独门秘籍,也没听说他有同门师兄弟。
“好吃的和尚真不多见,那夫君你是怎么发现他的身份的?”
在大越,和尚还是很虔诚的,素斋素饭,无欲无求,每日念念经文,挑水种地,很难想象一个酒肉和尚如何混上住持之位,听说寺庙内是一片净土,没有潜规则。
“开始没发现。”
万俟玉翎面容紧绷,眼睛却带了一点笑意。
他在十二岁那年,武艺精进,和师父交手不相上下,一手散射的本事无人能敌。
师徒过招,万俟玉翎的剑锋碰到师父的头发,然后,假发被削下,露出一个秃头。
万俟玉翎看到师父的头顶,恍然大悟。
那次师徒第一次闹别扭,师父身份暴露之后,恼羞成怒,追着他打了好几个殿宇,差点被大内侍卫发现。
“后来,连续送师父一个月的宫廷秘制烤鸡腿,师父终于原谅了为夫。”
搂着莫颜的肩膀,万俟玉翎淡淡地说着往事。
师父常年在外地游走化缘,大悲寺目前的管理者的悟能和尚。
“去年起名的时候,住持他回来了吗?”
两人依偎在一起,莫颜没了困意,她对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和尚很有兴趣。
据说高人都有些古怪的脾气,高处不胜寒。
“没有,留下一张字条。”
师父云游四海,几年不见也没什么奇怪,他走的路线不只在大越,也有可能在大吴,蛮族,或者南边各个小国。
字条上是根据生辰八字计算出来的两个名字,万俟玉翎看过后觉得不错,解决了起名无能的他一个棘手的问题。
当年师父离开,只说了一句话,“有缘再见”,师徒二人都不善言辞,离别时分也没有多少感伤。
不知不觉,万俟玉翎的手从莫颜的腰部向上移动,正在认真思考的她毫无察觉被吃了豆腐。
“夏若雪留下的字条很奇怪,咱们静观其变还是先一步去打探?”
拨开云雾,前方缝隙有阳光闪现,真相就在眼前,大悲寺定是个不可忽略之地。
万俟玉翎他扭过头亲了亲自家娘子的脸颊,看到她那如花瓣一样带着粉嫩色泽的唇,顿感口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