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仙居的雅间内,绿意环绕,墙壁旁边支起一根根木条,四周满是花花草草的清香味,细碎的阳光顺着竹帘铺洒在地面上,角落支起一个冰盆,温度适宜。
莫颜没有召见张如意,而是把她晾在原地,丝毫不在意。
“娘娘,奴婢觉得张如意有点刻意。”
她爹爹被关进大牢,娘突然吐血昏迷而亡,应该是之前就得了重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机不对,奄奄一息到最后气绝。
“对啊,如果曾知府非她不可,她为什么不用自己去换她的亲人?”
为了自己的幸福,罔顾亲人的性命,听起来也很自私。
曾知府要的是小妾,不是要树立仇家。
莫颜在思考的时候,最喜欢无意识地敲击桌面,开始的速度很慢,然后加快,最后如鼓点一般密集,代表她想通其中的诀窍。
“你们一定以为,曾知府贪财好色,张如意的表达很含糊,让人误以为她家绣坊出问题,被曾知府吞了,是也不是?”
莫颜睁开眼,看着墨黄,见她犹豫地点点头。
“张如意说的曾家情况不会作假,豪富人家,挥金如土,喜欢权势。”
曾小八是买官上位,而且出手就是四品知府,曾家不差钱。
一个绣坊,并不是很有名气,也不是皇商,有什么值得人图谋的?
若她是曾知府,还不如直接掳了精通蜀绣和湘绣的张如意,更有价值。
几人分别点头,皇后娘娘一针见血,一语道破。
张如意家里的情况并不严重,没有灭门惨案,也不是天大的冤屈,她哭嚎着装可怜,不惜拦截凤驾,到底为什么?
莫颜精通算计,此事有风险系数,若是了解她的为人,那么风险为零,十分稳妥。
她不会在百姓面前表现出血腥的一面,公事公办,莫颜可以给予最大的宽容。
所以张如意最多受皮肉之苦,就能轻而易举地见到她,从而状告曾知府。
“墨黄,如果你是张如意,见到本宫,你最想说什么?”
从心理学上探究一个人背后隐藏的秘密或者是真相,非常有意思。
莫颜是法医,略通皮毛,当年在法医课上,心理学部分是选修,她很感兴趣,本以为没什么用,后来发现,她能在很小的细节上洞察人心。
“娘娘,奴婢要把爹爹为何被陷害入狱,说得一清二楚。”
墨黄反应过来,是了,问题的关键,是爹爹和亲人们能否少受苦,快点从牢狱中解脱。
而且有皇后娘娘做主,保证曾知府以后都会乖乖的,再不敢冒犯。
“张如意是说了她爹爹冤枉,原因呢?”
一个蒙冤受屈的人不是应该关心何时能沉冤得雪吗?为何被御林军打了二十棍子后,还能长篇大论地深扒曾知府的老底?
说了半天,没有一句在正题上。
张如意被曾知府选中做二十八房小妾,张如意爹爹严词拒绝,然后就被关进牢狱了吗?
那和她的叔伯有什么关系?张家早已分家了吧?
一连串的模糊,让莫颜清醒,不管张如意的事情是真是假,背后定然有出谋划策之人。
“娘娘,背后是不是蛮族……”
墨紫脸色骤变,磕磕巴巴地道。
“看来是蛮族太神出鬼没,把你吓到了,哈哈。”
如果是蛮族是事件的幕后黑手,张如意当时来一个刺杀,会更加直接,也能达到明显的效果。
曾知府买官上位,看他不顺眼的人肯定多,没准有人想要取而代之。
张如意背后渗出血,再控制力度,那二十棍子还是结结实实地打在身上,她现在精疲力尽,想要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皇后娘娘没表态,也未召见,她的心开始慌乱。
难道,百姓们所说都是错的?皇后娘娘嘴甜心苦,助纣为虐?还是说曾王八给娘娘送过重礼,拿人的手短?
如莫颜猜测,张如意背后有人,她有办法把爹爹和叔伯救出。
但是刚进了牢狱就救出来,她怎么可能来京都告状?
娘死了,吐血而死为真,却和曾王八没多大关系,原因是娘自从生下她之后,身子就不太好,缠绵病榻多年,身子早已空了,怎么补都无济于事。
郎中说,最多还能有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娘得知爹爹进了大牢,吐血后就不行了。
张如意把一切都赖在曾知府身上,心中充满恨意,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原因,她的心给了礼州知州。
知州大人为正五品,今年三十来岁,正是男子最好的年纪,成熟稳重,斯文有礼。
几个月之前,知州原配夫人染上一场恶疾,撒手人寰,知州对于发妻的离世万分悲痛,找到张如意家的绣坊,想给夫人做一身火红的嫁衣入殓。
“夫人最大的愿望,是能再穿一次嫁衣。”
知州大人万分深情,张如意听闻后,愿意亲手做,她的手艺在礼州城来说数一数二,给死人做嫁衣,很被忌讳,这可能会让她以后丢掉生意。
知州理解她的难处,没有对外声张,并且和她倾诉和夫人多年的琐事。
当年成亲,岳父反对这门亲事,只因他家是普通的富户,而夫人家里书香门第,祖上叔伯都有人为官,认为他求娶不那么单纯。
夫人为了和他在一起,两人差点私奔,最后岳母点头,岳父却一直不肯。
成亲的时候很冷清,夫人的嫁衣是临时改的,并不合身。
张如意觉得,一个男子能这么重视亡故的夫人,注重承诺,肯定是重情重义的大丈夫。
相处两个月,她一颗芳心遗落在知州身上,对曾知府给的小妾位置嗤之以鼻。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绣坊的货品出现问题,有人告爹爹欺诈,单子是大伯的,和爹爹没有任何关系。
张家生意有酒楼,绣坊和玉器铺子,张家兄弟分家后,一人一个经营,钱财都归自己打理。
曾知府听闻张如意的爹爹被关进大牢,利用此机会威胁张如意,只要她肯做妾,他便调查清楚此事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