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人和李家人天生八字不合,就应该老死不相往来。
双方义绝,李家丢人了点,不过若是能保住两个孙子,小小的面子,他们不在乎。
孰轻孰重,李守备心里有杆秤,儿子命不久矣,在死前是留不下种了。
“真真是如意算盘!”
莫颜脸一阵红,一阵青,她的人给小妾接生,这叫什么事啊!
但是,李家提出义绝的条件,对卫家有利,己方还不能不接受。
“颜颜,不如就让纤纤和离吧。”
刘氏张了张嘴,莫颜已经做的最多,夫妻俩这辈子都无法偿还这份人情债。
“姨母,这个节骨眼上,李家怕是咬着纤纤不放呢。”
莫颜低下头,唇角挂着一抹讥讽,李守备在利用卫子纤,逼迫她就范。
“好,告诉李家,本王妃答应派人。”
有此等机会,不能错过,卫子纤在李家碍手碍脚,诊治起来不方便,先接回来再说。
接生的事,她派人过去。
早晚有一天,李家要被株连九族,就算万俟玉翎开恩,满门抄斩跑不了,让他们多蹦跶一些时日,又能如何?
为了怕李守备反悔,转过头,莫颜就把此事宣扬出去,并且派出墨冰去给小妾接生。
万俟玉翎和莫颜都没有露面,李守备看墨冰带着个婆子,半信半疑,万一南平王妃不管卫子纤,他没损失,就怕双胞生不下来,一尸三命。
“王妃必须给下官个保证。”
李守备继续提出无耻要求,孙子不落地,义绝书他不会写。
府中发生了何事,很快传到街头巷尾,百姓们瞠目结舌,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守备,若是不相信咱们就直说,咱们走就是了。”
墨冰脸上挂着一层寒霜,扭头便走。
李守备不停地提要求,就是笃定王妃不会丢下卫子纤而已。
墨冰要离开,李守备立刻傻眼,特别是后院有人回禀,双胞胎还未生出来,那小妾已经脱力了。
“这位姑娘留步。”
刘守备咬牙,正要执笔,被墨冰拦下。
义绝书多半由女方执笔,和休夫有些相似,但是大越的法例中没有休夫一说。
上面条款写的明白,卫子纤的嫁妆等一概不要,净身出户,只要与李家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李守备看了一眼,发现没有漏洞,对嫁妆不收回表示满意,当即按下手印。
“不劳烦守备大人,还是奴婢去一趟吧。”
李公子按手印,墨冰怕李守备藏奸,随便找人糊弄,那样的话,等于做了白工。
府上走了一圈,义绝书一式三份,墨冰这才安心地去给小妾接生。
耽搁的时间久了,小妾昏昏沉沉的,肚子出奇的高,可能是平日好吃好喝,腹中胎儿大。
“这种情况不好生,耽搁不下去了。”
墨冰摇摇头,让人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把明晃晃的银色刀片,对着李府请来的稳婆道,“知道是做什么的吗?”
“不,不知道……”
稳婆往后退了两步,身上衣衫被汗水打湿,她们正在惶恐,若是双胞胎生不出来,守备大怒,她们的家人没准也要跟着被牵连。
都怪当初鬼迷心窍,听说给一百两银子,她们就屁颠屁颠地送上门。
不提稳婆怎么后悔,床上躺着陈癞子的姐姐还未完全失去意识,她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看着尖刀,唬了一跳,立刻清醒。
“怎么办呢?必须让孩儿生下来,不如就剖腹取子?”
墨冰余光观察小妾铁青的神色,内心舒坦,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把王妃的恶趣味学了个彻底。
“剖……剖腹?”
稳婆颤抖着,扶着墙壁才能站稳身子。
当多年稳婆,为大户人家接生,做做手脚不是没有,要是说直接开膛破肚,她们可没那个胆子。
墨冰盯着手中的锋利的刀片,默不作声。
这些常年游走在大户人家的稳婆,那个手里是没人命官司的?
生产中的妇人太脆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杀人不分手段,要的是结果,难道说不见血,就不是杀人了吗?
“把肚子剖开,孩子取出来,肚皮还可以缝上。”
墨冰又让随身的婆子穿好羊肠线,似乎在一丝不苟地进行准备。
稳婆们被吓得时而全身僵硬,时而抖如筛糠,躲在墙角,话都说不利索。
陈癞子的姐姐见不好,想要呼救,突然肚皮上下抽动,她一个深呼吸,孩子就见了脑袋。
“早这么配合不就好了吗?”
墨冰声音凉凉的,带着刺骨的冷,稳婆们被威慑,根本无法上前,靠着墨冰带着的婆子打下手。
生出来一个,另外的就好办了。
“刀口也不算太大,就好比一条蜈蚣爬在肚皮上。”
陈癞子的姐姐本就是脱力,接连被惊吓,用尽全身的力气生完最后一个,昏死过去。
两个小娃都是男胎,虽说未足月,和正常的婴儿大小差不多,哭声响亮。
稳婆们听到哭声,深知灾难结束,到了领赏的时候,撒丫子往门外跑,向李守备报喜。
“可惜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墨冰带着婆子,拎着箱子走出守备府的大门,不曾回头。
事情圆满解决,卫子纤也被卫知府带着的捕快队伍接回衙门后宅,百姓们站在街道两旁驻足,又看了一场热闹。
当年卫家小姐出嫁,十里红妆,如今恩断义绝,只有一人一马车而已。
留下一副药方子,莫颜收拾行囊,众人连夜赶路,回京都。
残阳如火,街道两旁看热闹的百姓们还未离开,众人郑重地下跪,送别南平王和王妃离开。
夕阳红晕的光透过马车的窗棂,把紫檀木的小几照得透亮,莫颜的脸庞,在温暖的红光里。
她撩开车帘,静静看着泸州的街道。
回京后,她将登上那个天下女子都仰望的至尊位置,不会像现在那么自由。
对莫颜来说,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万俟玉翎的眉眼逆着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两个人对坐,静默地坐着,突然让人有从此春暖花开,岁月静好之感。
天色暗淡,月亮爬上了树梢,一行人终于出了泸州城。
大吴使节对停留多日没有不满,相反到处走走逛逛,逍遥自在。
耽搁的时日太久,只能赶夜路,好在今夜月光皎洁,在山野中前行,仍旧可以辨别出方向。
团子真正和卫子纤相处的时间不多,他被莫颜带走,没有哭闹和不安,很是乖巧。
莫颜心疼地抱着团子亲一口,问宝贝和宝宝,“你们有没有欺负小哥哥?”
“没有。”
两个小包子挺直腰板,回答得异口同声。
莫颜又亲了宝贝和宝宝,给三人小娃讲狼来了的故事。
“宝贝,你给娘说说,为什么最后那个小娃呼救,没人相信他了?”
撒谎的次数多了,就会让人失去信任感,这么浅显的道理,两个小的那么聪明,应该可以理解的。
万俟玉翎好笑地摇摇头,兄弟俩才一岁半,能懂什么大道理?
会走路,能说完整的话,已经很不同了。
他的孩儿不必三岁作诗,只要不笨即可。
在高位者,要懂得知人善用,这点非常重要。
“娘,宝贝懂。”
宝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把手放在嘴里咬着。
这么简单的问题,娘为什么要问他呢,难道他很笨吗?
那个小娃遇见了真狼,喊狼来了,村里人听见,都躲在家中不敢出来。
记得娘好像说过,遇见这种情况,要喊“着火了”,管保有人出来营救。
那个小娃太笨,所以被狼吃了。
宝宝对哥哥的很是崇拜,拍着小手,完全认同宝贝的观点。
等明白宝贝表达的意思后,莫颜一口水喷出,她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抬头望着车顶,竟无语凝噎。
以她的智商,教育两个一岁的小娃都是自不量力,她觉得务必要把两个小妖孽丢给皇叔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