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突然变得暗淡,一刻钟之内,天上飘来厚厚的云层,紧接着,狂风大作,忽然下起雨来。
豆大的雨点从天幕中倾斜而下,也就是几个呼吸之间,地面变得湿润。
衙门口来看热闹的百姓们没有穿蓑衣,四处躲避,大街上到处是处于奔跑中的行人。
“让一让,俺家的粮食不能被雨浇了啊!”
一个灰白胡子,满脸褶子的老头儿赶着牛车,用手抹了一把雨水,焦急地大喊。
前方路上有一个布袋子,正好横在车轱辘的部分,牛突然站在原地,老头儿急匆匆地脱下外衫,小心翼翼地盖在粮食上。
穷苦人家,粮食就是命,老头儿的只穿着灰突突满是补丁的里衣,任由雨水打在身上。
莫颜看着地下的布袋有些眼熟,同样的款式,看形状里面的分量不轻,难道已经有人丧心病狂到在衙门口当街抛尸?
来往之人没有人停下来帮着老头儿推车,牛车的一个轱辘,陷入其中的一处坑地中。
老头一边用鞭子抽打着犯了倔脾气的老牛,双手推着牛车,试图用身体遮掩那袋粮食。
这一幕,看得莫颜很心酸,上位者,怎知道世间百姓的疾苦。
“我来吧。”
万俟玉翎对一切表现得漠不关心,上过战场的人,把生死看得很淡,他见自家娘子眼中闪过不忍,知道她心底的想法。
“我们一起。”
莫颜和万俟玉翎携手,从屋檐下走出,帮着老头一起推牛车。
“谢谢好心人呐!”
老头儿不住地点头哈腰道谢,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进嘴里,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模糊了。
“不晓得这是谁家遗落的,就放在这吧,失主要是发现了,还得回来寻找。”
老头念叨几句,赶着牛车走远,只剩下布袋浸泡在雨水中。
“玉翎,看来我们要去衙门报官了。”
莫颜摸着自己的面具,下雨的关系,边缘上有轻微的凸起,她索性背过身揭下面具,露出真容。
乌云如浓墨一般席卷着,雨势渐大,万俟玉翎脱下外衫拧干水迹,用内力烘干,披在莫颜的肩膀上,“以后这种事情,我来就好。”
“恩。”
莫颜赶忙点头,认错态度良好。皇叔大人是不想让她淋雨。
雨水敲打着地面,传来一阵泥土的腥味,周围的百姓人家,点燃了昏暗的油灯照明。
布袋被雨水打湿,地下的雨水呈现出红色的一圈,有扩大的痕迹。
莫颜用树枝挑开袋子,她看到内里有心脏和肠子等,立刻通知衙门里的捕快。
凶手胆大妄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抛尸,挑战衙门的权威,也给百姓们带来极大的恐慌。
百花县县令张举正为案子发愁,茶饭不思,他曾经到停尸房看了一眼,尸块并不齐全,无法确定死者的身份。
百花县隶属于汴州城,紧邻京都,发生这么恶劣的案件,若是不能及时找到凶手,他这顶乌纱帽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破案的关键是死者的身份,连个人头都没有,谁晓得此人是干什么的!
目前,只有一对夫妻告官,说自己的五岁的闺女丢了,和死者不相符。
汴州环绕京都,是进京的必经之地,人口往来频繁,走南闯北的,鱼龙混杂,若是流窜作案,更是无从查起。
“大人,王……王爷和王妃来,来衙门了。”
一个捕快跌跌撞撞地跑到公堂上,因为激动,面皮抖动个不停,说话也不是很利索。
“什么?”
大越当朝只有一位王爷,新婚燕尔,应当在京都,怎么会来百花县?王妃,莫非是神医莫家小姐?
言谈间,万俟玉翎和莫颜已经来到公堂之上。
张举以为是捕快胡诌,正要训斥几句,见人果真来了,赶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扑通一声跪下,“臣百花县县令张举,参见王爷王妃……”
万俟玉翎背着手,冷眼看着,张举跪了片刻,还不见叫起,有些心虚。
百花县几年不发生一个案子,偏生南平王在,就来个分尸惨案,他不得不相信京都的流言,清冷如神仙的南平王是瘟神体质,只要出现,就必然有人倒霉。
“张大人,快快请起。”
张举一直跪着,额角上冒冷汗,莫颜扭头看了皇叔大人一眼,他就是有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场。
“谢王爷王妃。”
公堂上,跪倒一片,张举起身之后,衙役们才默默地站到角落里。
张举不住地用帕子擦额角上的汗,他是个圆滚滚的胖子,第一次正面接触万俟玉翎,吓得不轻。
“张大人,不必拘谨,今日来此正是巧合……”
百花县县令在市井中口碑不错,作为父母官,没有架子,亲切随和,莫颜不想多加为难,把来的目的说了一遍。
不曾想,此案惊动了南平王和南平王妃,张举眼皮跳了跳,心中直呼倒霉,有人盯着,他必然更加重视,削尖了脑袋也得查明真相。
“臣没想到,百花县竟然有此穷凶极恶之徒,必然加大力度搜查,查明死者身份,全力侦破此案。”
张举充当下人的角色,低眉顺眼地奉茶。
听说吃点心让人发胖,他在上衙几乎不吃东西,饿了就喝点茶水,他的夫人说,作为父母官,应当注意形象。
张举胖成一个球,总是喜欢眯着眼微笑,百姓们给他起了个外号,“笑弥勒”,形容他像寺庙中的佛,毫无威严之感。
关于死者身份,莫颜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但是其中涉及隐私,不好点明。
百花县的仵作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这行业有女子着实难得,她精准地分析出死亡时间,并且推断出,凶手和死者之间有密切地联系,很可能是情杀。
莫颜听了一会儿,发现仵作有独特的见解,夸赞两句,女仵作不会邀功,直言是看了一本手札开阔思路,作者祝二妮才是仵作界的世外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