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差爷,行行好,我们夫人要不行了,老爷正在屋内,想陪着她走完最后一程……”
“是啊,求求你们了,我们老爷会给你们银子,只求等我们夫人咽气再说……”
丫鬟婆子们跪倒一片,小声啜泣,有的婆子甚至忍不住内心的悲伤,晕死过去。
院中建造得奢华大气,在一角,开辟了一小块菜地,和假山流水的园林式庭院有些违和。
“我们夫人是个好人,没有夫人就没有现在的奴婢,老爷交代,他会去衙门自首,只要等一刻钟……一刻钟就好。”
人命关天,捕快们非常为难,站在原地,众人纷纷下意识地看着莫颜,“二妮姐,你看……”
如果要是等一刻钟,犯人逃脱了怎么办?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但是丫鬟婆子的伤心不作伪,从头到尾,那个缠绵在病榻的善良女人都没有任何过错。
罢了,既然要离去,就毫无遗憾的走吧!莫颜思考片刻,点头答应下来,但是她要到房中去看着。
房内的火烛分外明亮,烛台造型别致,摆放了一对红色的“喜”字。
进门是刺眼的红色,窗帘纱帐,床上的丝被枕头,桌布,屏风,茶壶茶具,还有两个人的衣衫。
“夫人,你睁开眼看看,当年我穷,咱俩请不起人吃酒,就简单地对着佛像拜堂,在佛祖的见证下成亲,说好了走一辈子。”
床边,站着一个高大的背影,他的言语中充满苦涩的味道,就连莫颜一个外人,都被这种忧伤的气氛感染。
无论是情人或者亲人,这世间最悲痛的事莫过于生死离别,因为老天不再给人挽回的机会,她是过来人,每每想到在断崖下那个飘然离去的白影,她的心仍旧如刺刀在狠狠地割着。
“不是说好了,要陪着我到老的吗?”
男子压抑不住内心的痛楚,泪流满面,他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看了莫颜一眼,轻轻摇头,眼中带着浓烈的恳求之色。
这个相貌堂堂的汉子,或许一辈子都从未如此祈求过人吧?
“老七,我不能陪你了,你要好好的。”
床上,虚弱的女子只剩下一把皮包骨头,她脸色蜡黄,乌发间难掩银丝,看上去不只比汉子苍老十岁。
她的眼神是那么宁静温和,抬起枯瘦的手,轻轻地划着汉子的脸,莫颜仿佛在她的脸上,看到她曾经的清秀,少女时光,或许也像一只小鸟一般活泼自由。
“不,你答应了,怎能反悔?”
王老七像孩子一般失声痛哭,这个流血不流泪的汉子经受不了内心的折磨,心在滴血。
“以前,你也是耍赖过的。”
妇人的眼中闪过美好,曾经新婚,夫妻二人贫穷,只有隔壁好心婶子送来的一块猪肉,两个人决定用扔石头子儿决定谁吃肉,扔远的那个人吃。
王老七本想故意输,奈何他就算不使力气,仍旧比她扔的远,可是他坚持,把那块肉塞到她的嘴里。
“夫人,我以后不会耍赖了,所以你也别耍赖行不行?”
王老七紧紧地握住妇人的手,摸索在自己的脸上,他连连摇头,“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们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只有你和我……”
“老七,我要走了,我好像看到我娘在远处对着我笑……”
妇人的语气越来越轻,她强撑着最后力量,睁开眼睛看了看喜房,看着刺眼的红烛,一脸憧憬,“老七,要是回到我十七岁嫁你那年多好……你答应我,亲手葬了我……”
一只手耷拉下去,妇人悄无声息地咽气,紧接着,传来王老七撕心裂肺的哭喊。
莫颜摇摇头,走出门,为内室的夫妻保留最后团聚的时光。
房内的哭喊声让捕快们动容,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感触,以前总觉得自家媳妇彪悍,让他们很丢脸,可现在想想,他们简直是生活在蜜罐中。
丫鬟婆子们在游廊上磕头,哭喊着,每个人都如此撕心裂肺,哀伤笼罩了整个府邸。
许久之后,王老七找来一把铁锹,他跪下给捕快们磕头,只有最后一个请求,要带着妇人到山上安葬,那里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廖喜儿是我杀的。”
王老七坦言杀人罪行,并且对莫颜道歉,确实想办法嫁祸于人。
他和廖喜儿相逢是一个错误,那日他在酒楼吃酒,意外中了春药,出来醒酒之时,碰见了廖喜儿。
王老七去过衙门几次,认识廖喜儿,男子中了春药本就把持不住,又被挑逗勾引,结果二人就在僻静的地方成事。
这么多年,王老七为了不让发妻难过,都是靠自己的手来解决,只有一次破例。
毕竟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尝过甜头之后,把持不住,二人先后幽会几次,每次王老七都带过去金银,就当是一个花楼的婊子玩弄。
怪只怪,廖喜儿不该用他的发妻作为威胁,她威胁他,如果不帮忙,就到他家去,告诉她的发妻,二人曾经做过多少荒唐事……
没人可以威胁王老七,而且伤害他心中最重要的人,所以他当时相当愤恨,正好林中有一把遗落的斧头,他捂住廖喜儿的嘴,活生生地把她大卸八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