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莫颜毁容,皇上为了皇家威严,也不会让皇叔找一个破了相的皇婶,到时候,看谁能给莫颜这个狐狸精撑腰!
莫颜在今日之前,对玉瑶郡主没有任何看法,二人不熟,而且京都对郡主的传言不多。身为皇家人,性子高傲而冷漠,都不是问题,可眼下,玉瑶郡主眼中带着疯狂之色,很显然已经扭曲,她可以肯定,并不是因夏若雪!
和大越第一美男,位高权重的皇叔定亲,二人又在公开场合秀恩爱,果然拉仇恨,这么快就被人又惦记上了!
莫颜深深地后悔,柿子都可软的捏,为什么都找她的麻烦!太不公平!
万俟玉翎用最快的速度从御书房脱身,他用手按住跳动不停地眼皮,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他信奉的不是鬼神,而是人心,可刚刚眼皮跳动,他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才抛下议事的众人,匆匆而来。
远远的,看到玉瑶郡主抬起的手,那锋利的指甲套,在阳光下闪着森森的白光,万俟玉翎无法形容此刻的愤怒,他甚至有一种将玉瑶碎尸万段之感。
两旁的花丛,菊花开得正艳,上面点缀着一粒粒晶莹的露珠,万俟玉翎毫不犹豫地折下一朵,对着玉瑶郡主的手腕掷去。
叶宛西和夏若晴,夏若雪在二人的身后,来不及阻止,她用手捂着小腹,犹豫片刻,还是站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莫颜习武一年多,躲过魔爪轻轻松松,她正盘算怎么给玉瑶郡主一个教训!就如爹娘所说,进宫也不要受气,只要不是公然得罪太后和皇上,谁也不能把自家人怎么样。
一朵黄色菊花,夹杂着劲风,瞬间打在玉瑶郡主的手腕上,菊花花枝已经插入其中,紧接着,鲜血淋漓,染红了花瓣的颜色。
“啊!”
玉瑶郡主惨叫一声,跌落在地,而众人都被这一瞬间的变故惊呆,顺着花投掷的轨迹,另一端,万俟玉翎正站在花丛边,冷淡地看着这边。
“皇叔!”
玉瑶郡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举着自己的右手,上面插着被鲜血灌溉的黄菊,踉跄地走到万俟玉翎前方,强忍着锥心刺骨地疼痛,哽咽道,“皇叔,您怎么……”
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皇叔一定是准头不好,这支菊花,是用来打莫颜的!莫颜以下犯上,就应当重重惩罚!玉瑶郡主脸色惨白,思维混乱着。
万俟玉翎始终没有看玉瑶郡主一眼,退后一步,转过头,对着莫颜招手,声音很轻,“我来接你。”
救兵在第一时间赶到,莫颜喜滋滋地上前,她觉得到自己的手心一凉,一双冰冷的大手牵着她的小手,二人并肩前行。
这一幕,刺痛的众人的眼睛,叶宛西低着头,用帕子点了点眼角,眼中似乎有泪痕划过,她满嘴苦涩,这个如仙人般的男子,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为何偏偏对莫颜另眼相看?难道是因为赐婚?如果,取代的人是她呢?
宫女嬷嬷们早已经呆若木鸡,一直到玉瑶郡主崩溃大哭,这才反应过来,众人想要拔下菊花,只听到一声声地惨叫,菊花深入骨髓。
“请太医,愣着干什么!还不请太医!”
叶宛西大惊失色,狠狠地抠着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镇定,周围乱成一团。
莫颜跟着万俟玉翎的身后,二人走在一条小路上,她几次欲言又止,两个人沉默着。
小路的周围阴凉,泥土带着湿气,鸟语花香,其景致倒像是京郊的庄子外的树林。
“王爷,您惩罚了郡主,不会有什么事吧?”
莫颜想了想,觉得还是得关心一句。毕竟玉瑶郡主是太后心尖上的人。
“应该有什么事?”
万俟玉翎情绪有很大波动,他甚至不敢想自己为什么会怒火冲天,当年,于太后给皇兄下毒被他发现的时候,也不曾这样过。
有那么一瞬间,抛花的方向,是冲着玉瑶郡主喉咙去的。如果他晚来一步,会如何?
“如果您不出现,我也会躲。”
莫颜暗暗翻了个白眼,她看起来很傻?不但会躲,还得加大报复力度。
师父祝神医在临走之时,曾经留下一种奇怪的药粉,涂抹上,当时没有任何反应,三天以后起红疹子,无论是脸还是身体,就和癞蛤蟆一样,而且传染,一周左后之后症状消失。
玉瑶郡主上前,莫颜正要撒下药粉,被万俟玉翎生生地打断,但是他能为她出头,还是让她心头一暖。
“皇上派本王去北地运送将士过冬的衣物和物资,半个月之后出发。”
万俟玉翎忽然停下脚步,把莫颜拉到一侧的林中,用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乌发,眼神温暖,如冰雪消融。
“又要走?”
莫颜绝对不承认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很失落,一来二去,过年也不一定能回京,两个人又要分别。
北地是于家的地盘,万俟玉翎和陈老国公不同,此行一路上千难万险,有太多人希望他死。
“恩。”
此行正好解决了袁焕之的私兵,顺便查查于家,迫在眉睫,万俟玉翎作为万俟家的子孙,无法推脱。
莫颜眨眨眼,故作轻松,“我在京都等你回来。”
两个人携手穿过林子,前方是开阔的地势,有几间破旧的房屋,屋顶上的瓦片破碎,应该是很多年没有修整过,窗户上的高丽纸破了洞。
“这里,是我儿时贪玩,偶然发现的,从此就变为秘密地。”
万俟玉翎很多年没有来过,屋子更破旧了,很多宫人都不知道,在后宫之中,还有比冷宫更为冷清的地方。
相传在前朝,这里曾经住过一名宠妃,那个妃子不喜欢华丽奢侈的宫殿,更喜欢山水田园。于是皇上就按照江南的竹舍精心打造了房屋,供宠妃居住,后来,渐渐地成为荒废之地。
万俟玉翎儿时经历太多变故,从很小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与其他人不同,在情感上很少有波动,无论是父皇驾崩还是皇兄离开人世,都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就连母后都曾说过他,冷心冷情。
“王爷,那您小时候都在这里干嘛?”
莫颜盯着万俟玉翎的侧脸,五官轮廓突出,眼睛细长而清澈,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尊贵气质。难道他小时候也和百姓人家的小子们一样,玩什么撒尿和泥巴的游戏?
想到此,万俟玉翎在莫颜眼中清冷的形象完全崩塌,她面皮抽动,脸色不停地变幻。
房门被虚掩着,万俟玉翎拉着莫颜进入到偏厅,里面的家具都是上好的花梨木,百年后,依然没有腐朽,在墙角等几处有水滴的痕迹,下面放着一个空桶,接着雨水。
窗边有一张小几和小榻,上面掉了漆,有岁月斑驳的痕迹,在内室中,尘土很厚,原本垂着流苏的青纱帐,已经看不清楚颜色,在墙角处,还有蜘蛛网。
“小时候,我就是在这里习字,看兵书,弹琴。”
万俟玉翎指着窗边的位置,眼神中带着怀念,他习惯自己一个人,外面的花草树木都是他的伙伴。
莫颜深深地鄙视自己的想法,果然,皇家就是比平民百姓高大上,那么,如此威武如天神一般的皇叔,小时候尿床吗?
万俟玉翎在床下,找到一个大箱子,里面放着一把古琴,他把古琴放在床边,从箱子里拿出垫子,席地而坐,很快,内室响起叮叮咚咚,如泉水一般的声响。
他修长的身影,背对着莫颜,袍服雪白,一尘不染,连屋中的尘埃,在太阳的照射之下,都会躲避于他。
莫颜定定地看着,万俟玉翎的脊背挺直,衬托出他发髻下乌黑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蕴含巨大而坚韧的力量。
琴声阵阵,从宁静的江南水乡到北地的金戈铁马,所有一切的故事都在琴中,莫颜站在他的身侧,万俟玉翎眼神淡淡地,修长的手指如行云流水一般舞弄着琴弦,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眼,突然闪现的某种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要窥视,不知不觉间被吸引,与音与人,一同沉醉。
很久之后,琴声戛然而止,莫颜才慢慢地清醒过来,她的未婚夫,除性子冷清,无一处不完美!
“京都正乱着,吕志是个不错的良才,不适合留在京都蹚浑水。”
万俟玉翎站起身,和莫颜站在门前的树旁,欣赏这种破败,是另一番美景。
吕志不是个糊涂人,没有被眼前的利益迷惑双眼,爹莫中臣和娘吕氏闲聊,被莫颜听了个正着,大舅舅在多方打听之后,似乎志向不在于留京。
本来,大舅娘姜氏遣了下人去打听宅邸,好像也不那么热衷了。看来是做好再次离京的准备。
大舅舅的已经做到从二品,并且十年来,考绩都是优等,这次按照常理要升迁,应该是正二品的封疆大吏,这一上任,最少五年,怕再次耽搁表姐吕蓉的亲事。
“西南不是大越最富裕之地,却是最平和的,吕志在此经营十余载,还是继续出任封疆大吏。”
万俟玉翎早已经做了万全的考虑,并且通过手段让万俟御风点头,此事还没有下任命诏书,却也八九不离十。
“若是能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莫颜知道,这是万俟玉翎为她的家人着想,在中间出力。如果万俟玉翎真想靠她母族助力,就应该让大舅舅留京,可是他没有。
内心五味陈杂,莫颜把一切记在心中,她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总是觉得把谢谢挂在嘴边,就没有什么诚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