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二人站在一处,莫颜正在说着什么,时而抿嘴轻笑,而万俟玉翎则是认真聆听,偶尔点点头,他的眼神专注,只停留她一个身上。
有皇叔大人的开导,莫颜就好比吃了定心丸,第二日就写了一封书信给陈英,老国公不日去北地,国公府都在准备出行的车马等物,陈英没有出门的机会。
“小姐,张大姑娘送信,从京都周围的城池来了一批仵作,把蝴蝶班给围住了,非要拜见他们的恩师黑蝴蝶。”
从京都流行悬疑的新戏开始,仵作的地位慢慢升高,百姓们摒弃了和尸体打交道就是晦气这种观念,真正发自内心地敬佩。每一起凶案的发生,都有冤死者或者被冤枉的人,仵作为死者说话,在案件中起很大作用。
墨香刚在二门处回来,张大姑娘送个信,匆匆离开,今儿是蝴蝶班在陈国公府开戏的日子,就是为送别陈老国公。
“我早就想把手上的资料整理,编纂成册,却一直都没得闲。”
莫颜揉了揉发疼的额角,昨夜万俟玉翎一直陪着她到深夜,看着她入睡才离开,莫颜迷糊了一会儿,感觉到屋内的梅花香气渐渐地飘远,她又醒过来了,睁着眼睛看纱帐到天亮。
爹娘从湖州归来,府上一切要恢复原有的模样,御史府这两个月开支太大,其中一部分都是从莫颜的小金库支取,她要做个假账,务必要不留痕迹,把之前的账抹平。
“这次仵作上门,是因为一出棘手的案件。”
京郊昌武县王家村一户人家走水,烧死了男主人王铁牛。王铁牛的尸身惨不忍睹,外皮已经烧焦,房屋损毁。本来这是一起意外事件,但王铁牛的爹娘觉得可疑,便到县衙报官。
“这个王铁牛正好二十二,媳妇李桂香小他两岁,二人感情不好,邻居说他们天天吵架,有时候甚至动手,王铁牛不止一次扬言,要休了李桂香。”
这些都是张大姑娘口述,墨香转述给莫颜,如果说单凭夫妻不和,就断定李桂花杀人有些可笑,偏偏在走水的前夜,李桂香被王铁牛打了好几个巴掌,让村里人看了一场热闹。
“当时走水,邻居没有受到波及?当时李桂香在哪里?”
莫颜抿了一口茶水,现在看不出来凶案的痕迹,只能说李桂香有杀人动机。
“李桂香一大早跟着村中的几位妇人进城赶集。”
赶集日是提前约好的,所以李桂香躲过一劫。据说从家里的灶膛起火,那天邻居刚好不在,村中在祠堂前开会,王铁牛缺席。
等到村民们看到村口处冒着黑烟,发现不对劲的时候,王家的房子已经烧毁。
王铁牛家是村口第一户,旁边只有一家邻居,邻居被波及,西厢房烧没三间。
“王铁牛的爹娘说,王铁牛的尸身被发现在灶间,很不寻常。”
墨香说八卦的时候,脸上带着别样的神采,嘴皮子也利索,“他爹娘看过蝴蝶班的戏,因此多了个心眼。平时王铁牛根本不进灶间,无论是缝补洗漱都是李桂香的事。”
村中人对此认同,王铁牛是个懒汉,除了农活之外,别的一概不管,夫妻感情不好,分房而居,成亲有三四年了,还没有孩儿,也为此,自从分家以后,王铁牛的爹娘从不登门,对这个儿媳颇有微词。
“看来蝴蝶班的戏本子影响太大,让每个人都成为侦探了。”
这或许是好事,但是有时候疑神疑鬼没必要。李桂香的说词是,她和王铁牛打架之后,晚饭也没做,躲在房中哭嚎到半夜才睡下,第二日起了个大早赶集去了,早饭是在集市上买的黑面馒头。王铁牛进灶间,准是热房梁上吊着的干硬饼子。
情况大致就是这样,王铁牛的尸身被烧焦,无法辨认死因,仵作们不知道类似情况如何处理,若是李桂香杀人之后焚尸,他们检测不出来,凶手就会逍遥法外。
“小姐,李桂香拒不认罪,称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墨香口干舌燥,喝了一大碗茶水,“小姐,您说到底杀没杀人,只有李桂香自己知道,尸体烧焦了,还上哪看去!”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在屋中的一角,阳光下,有细小的尘埃的漂浮,莫颜眯了眯眼睛,到底是意外还是他杀,检测起来非常简单,只是,怎么才能让这些仵作信服和接受。
“墨香,我记得在衣橱里有个猴子的面具,帮我拿上,再找一身平日没上过身的衣裙。”
黑蝴蝶是女子的事情早晚要暴露,她无需遮掩,只戴个面具,让人看不出面容就好。
每次发生凶案之后,在检验尸体的时候,都会让莫颜兴奋,她总觉得离真相进一步,而凶手肯定会留下破绽,无论是多么高科技的犯罪手段。
“小姐,那些仵作住在城西的往来客栈,约您前去见面。”
墨香给墨冰打了个首饰,墨冰很是配合地找出一件黑色的衣裙,在袖口裙角绣着红色的蝴蝶,看着飘逸轻灵,却多了诡异之感。
这件衣裙是王府冯管家送过来的,莫颜觉得黑色太暗淡,天热不想穿,便压在箱子底,今日翻找出来,和她这个化名倒是应景。
马车换新,停在城西之后,莫颜戴着面具下马车。正当午时,街道上的人不多,没有引起注意。
莫颜手中有师父祝神医给的人皮面具,她试戴非常合适,面具中的女子很美,和她本人美的不同,张扬,绚丽,夺目,和于菲儿属于同样艳丽的长相,却甩于菲儿十万八千里。人皮面具太惹人注意,被莫颜收起。
仵作们正在一间房内商议,到底是不是凶案,如果不能在尸体上找到破绽,只好刑讯逼供,李桂香毕竟是妇人,打几个板子受不住了,屈打成招,又酿造一起冤假错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