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饭桌上,莫颜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爹爹在外刚正不阿,两袖清风,实际是个妻管严,他在品酒的时候,只要接到吕氏的瞪视,立刻放下酒杯,正了正面色。
酒真有那么好喝?府上的白酒也不是顶好的,就是一般的老白干而已,可观察爹爹喝酒的模样,轻飘飘的,好比腾云驾雾,成了仙人一般,莫颜很不解。
饭毕,二哥莫轻雨第一个溜走,莫颜本想留下来和娘亲说几句话,见到大哥也在,她脚底抹油,溜了,虽然和大哥兄妹感情不错,可受不了整日的之乎者也,她甚至想,若是大哥以后成亲,在洞房之时,不会先和新娘子讲一堆“子曰”吧?
夜已深,天边露出一个弯弯的月牙,把黑暗的天空,点缀出一丝光亮来。晚风轻柔,树的叶子随风沙沙地摆动,让这个寂静的夜晚里显得不再寂寞。
白日西园诗会,发生了一连串的变故,这让莫颜毫无睡意,她左思右想,都觉得李月娥不应该出现在诗会,这一切,似乎和袁小将军有莫大的联系。
林苗月落水前,提到荷包上的红色污渍,袁小将军借帕子,李月娥明明有和袁小将军叙话的机会,却“体贴”地让给她,莫颜联想到那日在酒楼门口曾经见到袁小将军,莫非,他才是杀害两个丫鬟的凶手?
今日二人近距离接触,在袁焕之抬手的片刻,莫颜在他的胳膊上,发现一条鲜红的抓痕,一看便是女子的指甲所致,伤口已经结痂,却没有脱落,按照时间算,正好是丫鬟被杀害前后。
如果凶手是袁焕之,他为什么要杀害红儿和琴音两个名不见经传的丫鬟?莫颜百思不得其解,这一切,或许只有袁焕之和死去之人才晓得。
“小姐,白日里天太闷了,夜晚才有些凉风。”
墨香整理好床榻,来到门口处,也跟着抬头张望天空的弯月,每当这个时候,她都感觉自己格外渺小,以及孤独,父母亡故,村人避如蛇蝎,当她是个赔钱货,只能卖身做了奴婢,做伺候人的活计,她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想着以后小姐出嫁,给她配个好人。
“恩,墨香,你觉得李月娥是个什么样的人?”
莫颜转过身,正脸对着墨香,其实说真的,这丫鬟聪明伶俐能干,长相也是中上,在哪个府里都是一等一的大丫鬟,偏生跟着她,捞不到什么油水,前身又是个缺心眼的,墨香前途堪忧。
廊前的红灯笼照在莫颜的脸上,把她的脸颊映照橙红,卷翘的睫毛不停地颤动,带着雾气懵懂的双眸之下,藏着睿智和锋芒,墨香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家小姐在慢慢的改变着。
“小姐,李小姐那个人还是少来往的好,内里藏奸,这种人要比林小姐还可怕。”
墨香抓紧一切机会劝诫,从前她这么说的时候,自家小姐一定会跳脚,捂住耳朵,然后不停地摆手,让她闭嘴,如今,只是静静地听着,点点头,等待她的后文。
“奴婢是觉得,您还是要多和表小姐走动。”
夏若雪心眼多,不够老实,可在大场合上面,不会坑害自家小姐,两家毕竟是亲戚,若是利用的好,是一块不错的挡箭牌。
墨香想的和自己一样,莫颜也觉得夏若雪背地里搞小动作,至少目前对她来说不会有什么大威胁,林苗月落水,被袁小将军相救,没准明天,京都就会传出郎才女貌的佳话,届时,她莫颜会成为一个大笑话,这样的名声,全靠猪队友们不遗余力的宣传。
果不其然,第二日,莫中臣下衙回府,在正院,莫颜见到气急败坏的地爹爹,她在门口,丫鬟墨梨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小声地道,“小姐,今儿老爷下衙门早,好像在朝中受了气,这会正要砸东西呢!”
“是吗,爹爹舍得吗?”
莫颜眨眨眼,挑了帘子进门。可能是爹爹幼时家境贫寒,就算做了御史之后也习惯节衣缩食,一双鞋子能穿个一年半载,前面破了个洞都舍不得扔掉,气得想要砸东西,这是发了多大的火!
“夫人,你说说,这不是欺人太甚,是什么!”
莫中臣拿着一个茶碗,对着吕氏脸红脖子粗的大喊,一边喊,一边举起桌上的茶碗,就要用力往地下摔,在摔之前,他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这茶碗咋没见过呢?不是之前那套。”
“哦,这样。”
吕氏抱着胳膊,满脸镇定,抿了一口茶水,凉凉地道,“今儿招待客人,特地从库房里翻找出来的,这套瓷器也不值什么银子,几百两吧,我记得好像是……”
“我说扔着怎么不顺手呢。”
莫中臣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小心翼翼地把茶碗放在桌上,这才拍拍胸脯,冲动是魔鬼,刚才脑门子一热,差点损坏这么名贵的茶具,若是这样,他要肉痛上一两个月。
莫颜一脸黑线,素日自家人都用一般的茶碗,外面几文钱银子一个,偶尔破个口,家里人也不心疼,前身是个娇气的小姐,最喜欢砸东西,为了减小损失,府上统一更换茶具,只是在有客人上门的时候,才会从库房找出好茶具装门面。
“颜颜来了。”
吕氏站起身,吩咐旁边的丫鬟墨梨,可以提前开晚膳,昨日吃了肉食,有些腻味,今日上了几样清淡的小菜。莫颜正在长身体,厨房特别做了一碗黄豆猪脚汤。
“爹,您心情不太好,因为什么?”
莫颜用勺子舀着猪脚汤,察言观色,见自家爹爹闷头吃饭,关心一句,若是朝中之事,不是她一个小女子能懂的,不过她可以说点笑话哄他开心。
“还不是林老头那个无耻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