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人说到做到,竟然用卑劣的手段夺了粉蝶娘亲的管家权,交给一个身份卑微的小妾打理,眼见娘受不得气,脸色蜡黄,卧病不起,季粉蝶觉得自己不孝,她主动要求禁足,积极准备入宫,并不是贪慕虚荣,而是为了她娘能在府中过好日子。
季宝珠和季粉蝶的关系不错,装作不知道,到前殿去烧香拜佛,等到了午时,季粉蝶还没回来,丫鬟婆子这才急了,众人又不敢声张,只得四处寻找。
“宝珠还在后山,咱们去看看吧。”
陈英担忧季宝珠,季家最爱仗势欺人,但是做的比较隐秘,在京都中的名声还可以,季粉蝶自缢,宝珠肯定是要被牵连了。
万俟玉翎本不想让莫颜去看尸体,但是他想,她终究和寻常小姐不一样,便道,“去吧,本王在厢房等你。”
莫颜点点头,有陈英在,这人又恢复了原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面色淡漠,她刚走了几步,厢房的门就被关上了。
陈英无心调侃,姐妹二人携手,踉踉跄跄地往后山赶。附近已经被官差们占据,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旁边站了几位季粉蝶的手帕交,都在用帕子抹着眼泪。
“宝珠!”
陈英看到季宝珠靠在树边,赶忙过去安慰,这种事是意想不到的,之前毫无征兆,千万不要自责。
“闲杂人等回避!通知季府,让他们派人给季小姐收尸!”
官差喊了几嗓子,面沉似水,想自缢在哪里不行,偏生找佛门的清静之地,传扬出去,以后谁敢来后山赏景?肯定会想起有这么个想不开的小姐死在此处,真是晦气!
“慢着,这位差爷,难道不需要勘测一下现场吗?”
季宝珠立刻反驳出声,她是第一个发现季粉蝶自缢的人,总觉得哪里有古怪,粉蝶的衣衫前面是几颗用络子做成的小扣子,上面的扣子丢了一颗,而且扣的是扭曲的。
“是这样?”
莫颜察觉不对来,她趁着官差还没反应过来,快速地步入林中,季粉蝶用身上的腰带挂在一颗歪脖树上,眼球凸出充血,一副痛苦的模样,就算是白日里,看着还是有些渗人,连胆子大的陈英都连连后退的几步,不忍心再看。
胸前的纽扣缺失,说明生前有挣扎过的痕迹,这点莫颜倒是认同,杨谦曾经把季粉蝶按在树上强吻,有可能是在那个时候脱落,但是扣子全部扣在非相对应的扣眼,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季粉蝶心灰意冷,想要自缢,一般人在临死之前都会整理着装,变得从容,怎么可能如此马虎呢?
再者,从尸身的外观上看,上吊的人由于血液大量受阻有较严重的青紫色,并且全身缺氧,面部呈现同样的颜色,而季粉蝶脸色不对,当然,这也不能作为绝对的判断依据。
“几位小姐,你们胆子也忒大了,据说自杀而死的人心怀怨气会变成厉鬼,林中阴气重,还是远离的好。”
官差擦了擦额角上的汗,这两位小姐,一个是陈国公的孙女,一个是未来的南平王妃,他们谁也得罪不起,只能出言恐吓一番,可等一会儿季府的人来,看看有什么章程。
“佛门重地,怎么可能有鬼呢?”
陈英给说话的官差一个鄙视的眼神,有话不会直接说,非要绕弯子,她们在此处并不是要妨碍办差,只想陪着季宝珠,怕季府来人不讲道理,迁怒于她。
“这……”
官差被说得哑口无言,只得低着头,用鞋底蹭着林中的土壤,这些土壤和外面的不一样,都说黑土地肥沃,难怪树林中枝繁叶茂。
莫颜来到季粉蝶的身前,抬头仔细看,季粉蝶的尸体僵硬,看来死了约莫有一个时辰左右了,也就是说,死于午时前。
“颜颜,回来!”
陈英见莫颜跑到尸身处,吓得捂住嘴巴,季粉蝶的眼神里带着一种怨恨,让她后背冒着凉气。
“恩,为什么仵作不来呢?”
莫颜背着手在下面走了一圈,树林就是第一现场没有错,作为法医,她又犯了职业病,在众人眼珠子快掉下来的时候,莫颜终于回到人群之中。
“唉,衙门的仵作也忙啊,最近京都出来个蝴蝶班,唱《双凤奇案》,仵作们每日都去听戏,回来咂摸出点门道,拿出几年之前的卷宗非要大人重新审案,可把咱们折腾坏喽!”
官差大吐苦水,说完才恍然大悟自己有些多嘴,讪讪地坐在一旁的石头上,闭口不言。
“颜颜,我总觉得粉蝶的死有蹊跷。”
季宝珠面上纠结,有些事情,她想要查明白,可是若是如此,会毁了粉蝶清白的名声,她有点拿不准。
“宝珠,有什么话你就说出来。”
莫颜认为,人都死了,留下个清白的名声又能如何?让后人膜拜?季粉蝶不过是一个小女子而已,若是她还能发声,定是要说明自己的委屈吧。
从现场痕迹上来看,莫颜已经百分之九十认定这是一起凶杀,而不是所谓的自缢而亡。
在乎所谓的名声,死者的冤屈何人洗清?还有那个逍遥法外的凶手,说不定在某个角落正沾沾自喜呢。
“粉蝶是个好性儿的人,昨日晚上,我们在一起说话,她虽然对进宫忧心,却表现得很是坚强,似乎看开了。”
季粉蝶不是没想过用死亡抗争,可是她失望了,人活着,很多时候并非为了自己,她若去了,娘亲怎么办?
季府并无嫡子,户部侍郎夫人家道中落,娘家没有助力,又只有粉蝶一个女儿,所以虽然坐着正室夫人的位置,因无子,得不到季大人的看重,府上有子的小妾姨娘们很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