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时分,雪终于停了下来。莫颜在院中挂着一个红色的灯笼,映着白雪,雪地里发出一种温暖的橙色的光,呼吸一口清冽的空气,莫颜的心情豁然开朗。
回京以后,虽然忙着染发坊和戏班子的事,莫颜没有耽误练功,她有自己的小院子,方便得多,天黑了之后,府上没有下人走动,她就和墨香一起,在墨冰的指导下,苦练基本功。
莫颜的的优势在于身手灵活,而且能举一反三,每晚,墨冰不是丫鬟,摇身一变,一身黑色的短打衣襟,头发扎起利落的马尾,变身严厉的武学师父,墨冰一丝不苟,墨香曾多次被骂哭。
“再来,想什么呢?慢半拍,若是在打斗中,你就被人抹了脖子了!”
墨冰故意压低了声音怒斥一句,莫颜红了脸,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认命地继续打斗,与其说和墨冰打斗,还不说是单方面被虐,开始她的身上都是触目惊心的青紫色,慢慢的,开始能躲闪墨冰的攻击,她在一点点的进步。
墨冰在惊讶莫颜天分的同时,变得更为严厉,如若能在最短的时间有所成,当然更好。万俟玉翎教的招式,是莫颜现在的必杀技,有时候墨冰不甚,未必能躲过攻击。
“墨冰,看招!”
二人对打都是用树枝代替刀剑,以防止收招不甚出现意外,莫颜的速度太快了,身法诡异,墨冰不敢轻慢,快速地闪身,她用袖子擦了擦汗,自己是占了经验上的便宜,不然怎么也要受些轻伤。
“扑通……”
二人打得正酣,突然在后花园的墙头上传来响声,接着,有一声低沉的闷哼。
“小姐,有人进到府里了。”
墨冰收了招式,一派淡定,莫颜只听到了响声,她点点头,“莫非是府上进了贼人?”
若说真有贼人,这个小贼也是外来户,对京都不熟悉。京都谁人不知左都御史莫中臣两袖清风,很是寒酸,过的比普通百姓人家强不了多少,到御史府偷东西,注定会失望的。
“那人受了伤。”
墨冰侧耳一听,听到了呻吟声。三更半夜,爬墙头受伤,一定是犯了事,跑到御史府躲避,己方必须赶紧处理,以免被有心人诬陷。
听说对方受伤,莫颜放心下来,她带着墨香,跟在墨冰身后,三人出了院子,绕道后花园的一角。雪地里躺着一个黑衣人,受伤不轻,流着血已经染红了雪地。
“二……二少爷。”
墨香壮着胆子走到最前面,看到雪地中的人脸,吓得差点尖叫起来。莫颜一听说自己二哥,快速上前,莫轻雨失血过多,意识有些模糊了,他睁开眼,看到莫颜面带泪痕的小脸儿,勉强地勾勾嘴角,用带着鲜血的双手摸了摸她的头,哑着嗓子道,“颜颜,二哥是不是吓到你了?”
“二哥,你别说话了。”
莫颜只觉得面上一凉,她用袖子抹了一把脸,才发现刚刚已经流下了眼泪。她是个很要强的人,再苦再累,一个人都可以忍受,甚至习武之时,被墨冰打得遍体鳞伤,她咬牙挺过去,没有掉下一滴泪珠,但是看到面前的二哥,莫颜实在忍不住了。
此刻也不是说话的时候,墨冰见状,让莫颜和墨香帮忙,她背着莫轻雨,而后花园一角的血迹也需要有人打理。墨冰吹起胸前的哨子,很快,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自觉打扫现场,抹去痕迹。
“先带着人到我的房间。”
后花园离莫颜的院子最近,二哥在前院,穿过垂花门没准会惊动家人,再说她那里有药箱,要赶快给二哥查探一下伤势。
屋子里点燃炭盆,暖暖的,墨香去茶水间打热水。家中的开水多,几个人练功之后,需要洗漱,墨香兑了些凉水,给莫轻雨擦洗伤口边上的血迹。
“二哥,你先睡一会儿,等天亮了,妹妹再找你说话。”
油灯下,莫轻雨苍白了脸色,他头上都是汗水,对着莫颜轻轻点头,用微弱的声音道,“颜颜,别告诉爹娘。”
“恩,不告诉他们。”
莫颜点头答应,二哥伤势严重,必须及时救治。她先给二哥喂了点汤药,莫轻雨很快沉睡过去,发出清浅的呼吸声。
“有两处致命伤,其中一处在前胸,一处在肋下。”
趁此机会,墨冰已经脱掉了莫轻雨的上衣,白色里衣被染红,上面有被刀剑刺穿的痕迹,有些是旧伤,血已经粘稠,把里衣粘在了伤口处。
“用剪子。”
莫颜点亮了屋中所有的蜡烛和油灯,墨冰和墨香二人有了经验,在一旁打下手。好在前几天买到了牛肠子,莫颜做了羊肠线。
伤口上有泥沙的痕迹,清洗起来很是费力,生理盐水莫颜准备的不多,这需要蒸馏,古代的设施有限,做起来麻烦,想不到刚得了一小瓶,就要给自家二哥用上。
“墨香,你去把窗户上的遮光帘放下,然后找出丽姨送我的人参,切片给二哥熬汤。”
屋中明亮,莫颜怕家人在深夜路过小院。窗户上有一层遮光的帘子,是夏日里午时休息用的,正好派上用场。这样从外面看,只能看到微弱的光。
墨香点头答应,手脚麻利的出门,这边,莫颜已经穿针引线,开始为二哥缝针,都说医人者不自医,面对亲人也是如此,莫颜双手发抖,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才缝了两针,她便满头大汗。
“小姐,不如让奴婢来吧。”
墨冰经常解剖兔子练习缝针,对此很是熟练,她主动抢过活计,要比莫颜速度快一些。
莫轻雨遍体鳞伤,除去两处致命伤,还有无数处小伤口,不需要缝针的,莫颜已经清洗好,她在一旁涂抹上止血消炎的膏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