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说着,就要上前抱着尸体哀嚎,可能是由于过分激动,一口气没上来,背过气去。
莫颜一直挤在门口,让卫子纤担心不已,其实,昨天她就看到了尸体,晚上都没吃下去饭,本来以为带着莫颜见见世面就好,她也没想到有人认尸,揭开蒙着的白布。
“颜颜,你没事吧,都是我不好,咱们回去吧。”
卫子纤拉着莫颜,就要往回走,莫颜回过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用手比划一下,表示她不害怕,并且想在这里继续观看,目前,老妇人是能不能破此案的重要人证。
有人来认领了尸首,原本觉得无聊的百姓们又开始张望,衙门口从刚才的几十人,增加到几百人之多,众人窃窃私语,对此进行评价和猜测。
“去,给她一碗水。”
卫知府叹了一口气,有人认领尸首最好,无论死者生前犯过什么错,至少死后是清白的,希望家人能好好的下葬,立个排位,以后也有上香烧纸的人。
老妇人悠悠转醒,喝过一碗水之后,好半晌,才明白过来,她是在大堂之上,而旁边的尸首,就是她那可怜的女儿。
她的女儿叫杨小花,今年二十五,在十年之前,嫁给了上河村的李家老大。开始的时候,她老家老头子活着,杨家的家境不说富裕,也还算不错的,谁想到前几年,老头子生疮,染上恶疾,家里的银子都花光了,也没有好转,杨家欠了一屁股债。
小花还有个亲哥哥,被她嫂子撺掇分了家,从以后,见到老妇人躲着走,平时根本不来往,倒是小花这个出嫁女,经常回娘家看看,偶尔拿出点铜板接济娘家。
老妇人说到此,更加控制不住情绪,悲从中来,前两年,老头子过世,家里连个棺椁都没有,那个白眼狼儿子,他爹死了都没来看一眼,还是小花……
想到如此孝顺的女儿死相凄惨,老妇人再也忍不住,白眼一翻,再次昏死过去。
“我知道情况,我和杨小花一个村的!”
门外站着一个人高马大皮肤黝黑的妇人,她主动要求上堂说明情况,卫知府点点头,准许。
“大人。”
高大妇人进了衙门之后,规规矩矩先给卫知府磕头,她嘴皮子麻利,很快说清楚事情始末。
在杨老头死了之后,杨家债台高筑,更加雪上加霜,而老妇人一直给村中人做活还债,日子过的很辛苦。
卫知府颔首,老妇人身上的棉袄很薄,补丁摞着补丁,粗布鞋前面也有缝补的痕迹,看她脸上蜡黄,没有血色,显然日子过的很艰苦,唯一的依靠,女儿惨死,让他于心不忍,对这个案件审问越发仔细。
“杨小花的哥哥杨大民被他那泼辣媳妇管束的屁都不敢放,自家老爹死了,面都没露,还是我们这些村人帮衬着。”
高大妇人撇嘴,对杨大民两口子十分不屑。她看了一眼尸身,没有任何惧怕的情绪,反倒眼睛里流出了眼泪,哽咽道,“大人,请您明察,小花是个好女子,绝对不可能和人有私情,她日子过的也苦,原本李家看在她爹在世,娘家小有家产的份上,对小花还不错,可惜后来杨老汉重病,小花又生了两个闺女,不受重视,在婆家被打骂,还要省着自己的口粮送到娘家来。”
“呜呜……”
高大妇人作为一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她边哭边道,“小花死的惨,一定是李家人害的她,呜呜,为啥一件衣裳都不给穿,这是作了什么孽啊!”
此刻,老妇人再次悠悠转醒,她悲痛欲绝,砰砰砰,连续给卫知府连续磕了好几个头,很快,脑门出红肿不堪,老妇人浑浊的眼中含泪,坚定道,“求大人给我死去的女儿做主!”
“好。”
卫知府捋了捋胡子,吩咐身边的捕快,“去,把杨小花的哥哥杨大民和嫂子一同带来,先打个十板子,就在衙门口打,让百姓们都看看,这两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鼠辈!”
“另外,去上河村,把李家一家人叫过来,另外加上村长和部分村民,今日一定本官一定要查清此事,绝不会让良善的女子冤死!”
老妇人的出现,让百姓们的流言转移了方向,从刚刚的嘲讽,到了同情,不管杨小花是不是偷人被沉塘,但是此人有一颗孝心,只得称颂,百姓们始终觉得,能如此有孝心的人差不了,突然对上河村的李家怀疑起来。
因为上河村靠近城外,进城还要一个时辰左右,卫知府把审案的时间定在午后的申时初。
卫子纤松了一口气,正要带着莫颜离开,门帘掀开,正好看到她爹卫知府面色紧绷地盯着她,卫子纤抓了抓头,尴尬一笑,“爹,我刚过来,什么也没看到。”
“胡闹!你自己胡闹就算了,还带了颜颜过来,你等着被你娘打手板吧!”
卫知府虽然这么说,语气中带着宠溺,家里儿女三人,就小女儿和他的性子最像,有时候他也遗憾,若是个儿子就好了。
“爹,您可别告诉我娘,我和颜颜什么都没看见,我们这就离开。”
卫子纤讨好地笑笑,拉着莫颜,一溜烟地跑出了后衙,她用手拍了拍胸脯,“好险啊!”
莫颜特别想去查探尸身,她发现,这个时候又犯了职业病。从外观看来,不像是溺死,但是也不能作为判断的决定性依据,还需要解剖尸身,看看肺部和胃部有没有积水。
不过,就算她能证明杨小花是在死后被丢到河里又能如何?古人迷信,根本不信服她那套理论。
“颜颜,走,咱们去我的院子里,你不在这段日子,我找了不少小玩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