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沉睡的莫颜被墨冰叫醒,她揉揉惺忪的睡颜,含糊不清地道,“墨冰,今儿我太累了,就不练功了。”
房间内黑暗,墨冰无奈地摇摇头,点亮床头的一盏油灯,有了光亮,莫颜睁开眼睛,看到四周的环境,忽然想起她正在张婶子家。
睡意全无,莫颜坐起身,紧张地问道,“是不是张婶子有些不好?”
“恩,小姐,她有发热的趋势,呼吸不太平稳。”
墨冰第一次跟随莫颜动刀子,还是剖腹取子,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她也觉得颇为惊险,心口一直悬着,刚才在取子的过程中,她在一旁做帮手,出了一身冷汗。
“唉,到底是条件太差了一些。”
昏暗的土坯房子,光线也不好,无论是消毒,药品还是手术装备,和现代都没办法比,莫颜做这个手术很辛苦,精力集中,就怕出现差错不能补救,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等她做完手术,恨不得躺在地下睡一觉。
从床上坐起身,莫颜简单洗漱下,窗外天还黑着,约莫到了午夜时分。莫颜叹息一声,跟着墨冰来带隔壁间,张婶子已经醒过来了,脸色通红,和煮熟的虾子一般,见到莫颜进门,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下床磕头。
张婶子以为,剖开肚子定然是活不成的,只要小娃能平安就好,她就算闭上眼睛也知足了。莫家人心地良善,一定会给儿子找个好人家的,她能看着小娃出生,死了也甘心情愿。
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能活着,睁开眼睛那一刹那,以为到了地府,可是四周的泥墙提醒她,这里就是她家,而床榻边上坐着的姑娘,正是莫家小姐的贴身丫鬟。
“莫小姐,我……”
张婶子一激动,说不出话来,只剩下两行清泪顺着眼角处流下,如今,她对莫颜满心感激,却无法报答,甚至想起身给恩人磕头的力气都没有。
“张婶子,使不得,现在可不能动!”
莫颜赶忙上去阻止,她用手探了探张婶子的额头,滚烫着,确实有些发热,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墨冰,伤口处,上药了吗?”
莫颜坐在床边,床铺宽大,小娃正在张婶子的身侧,双眼紧闭,睡得正香,面色红润,看起来相当健康。
“恩,半个时辰之前刚刚上过。”
墨冰小心翼翼地净手,帮张婶子解开腹部的纱布,莫颜仔细观察了缝合处,稍微有些红肿,这是正常的,多亏之前做了羊肠线,不然她可不敢保证鸭肠线能被人体吸收。
“墨冰,伤口恢复正常,没有问题。”
莫颜让墨冰去灶间端鸡汤,她用身边的烈酒给张婶子的腋下,脖颈等处擦洗,物理降温,只要不是感染,那么问题都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折腾了一夜,一直到天明时分,小娃睡醒之后,咧着嘴哭了起来,墨冰再一次跑到村里人家的羊圈,偷了一些羊奶出来,用小锅煮开,喂了小娃。
没有吸允的工具,勺子又无法进入,莫颜只得让墨冰去溪水边上找空心的野草作为吸管,还要先吸上一口,才能喂小娃,虽然不太卫生,目前也没别的办法。
张婶子要做月子,需要营养,也需要喝下奶的汤,好在墨香一大早就偷溜出来,最后三人商议,由墨香看着,莫颜和墨冰去镇上赶集,采买一些用品,二人偷偷摸摸的出村,生怕被自家人看到。
昨日撒了谎,莫颜也没什么压力,夏若雪被虫子吓到,没有回来,只派了徐家的一个婆子来送消息,莫玉为了给莫颜打掩护,愣是没让婆子进门,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
早上有些阴天,看样子今日或许有雨。镇上的百姓并不算多,集市上只有零星的小贩,莫颜和墨冰快速地在街道两侧穿梭,正好看到前面有一个卖鲫鱼的汉子。
汉子面堂通红,正低垂着头坐在街边的石台上,他的身前有一个大木盆,里面有二十手掌长的鲫鱼。鲫鱼鲜活,正在盆子里拥挤地游来游去。汉子有些不善言辞,也不叫卖,没有生意。
“这鲫鱼怎么卖的?”
莫颜主动问出口,若是墨冰的做派,上前搬走鱼,二话不说,走的时候扔下一块银子。莫颜跟着她买了几次东西,觉得肉疼,就算不缺银子,也不能这么花,败家!
“二十文一条,你看成吗?”
汉子抓了抓头,一脸难为情,莫颜见状,也不愿意占便宜,现在死鱼都要二三十文一条,何况是这些活鱼,她和墨冰在集市上走了很久,才碰到这么一分儿。
“我全要了。给你一两银子。”
盆里的鱼约莫有二十来条,又是活鱼,这个价钱算是公道的,汉子没想到他刚来,鱼就被包圆了,兴奋地搓了搓手,“这位姑娘,我赶着牛车来的,若是你们不方便,我可以帮着把鱼送上门。”
“那敢情好。”
莫颜点点头,和墨冰又采买一些吃食,红糖,几个猪脚,又到粮铺子买了一些粳米,听说妇人在坐月子期间,多喝点米粥有好处,也养人。
小娃刚生下来,急需尿布等物,在之前,张婶子已经用旧衣裳做了几件,但是那棉布不算细腻,摸起来太粗糙,莫颜怕弄红了小娃娇嫩的皮肤,她亲手接生的第一个孩儿,与她有缘分,总不好不管不顾。
主仆二人采买妥当,已经快到午时,那汉子还在一旁等候,一直没动地方,见二人回来,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莫颜逛了很久,正好掐着午时村里没人的时候回去。莫玉正焦急地在门口探头探脑,见到莫颜回来,拍手道,“颜颜,快点回去,我真怕你那表姐回来,咱们就瞒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