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陌生人上门送东西,无法隐瞒家人,晚上一家人用晚饭,马氏问道,“听村里人说,咱家今儿来人了?好像是有人上门送东西,是县令徐大人吗?”
徐旺是个会钻营的,得知吕氏和莫颜近期不好出门做客,也不勉强,但是会定期派管家送来一些吃食和日常所用之物,这些东西不金贵,在县上能买到,不过样式多,看来是极其用心。
家里人这次没拒绝,吕氏还是有所考量,本身这些东西不值钱,就当是两家走动,谈不上受贿,对自家老爷的官途没有影响,再有,老家在颍川,难免会有用上父母官的时候,总是把人家拒之门外,表明了看不起人,会使徐旺心生芥蒂。吕氏回来带了太多东西,家里人根本吃不完,爷奶都是开明人,让两个儿媳送到娘家一部分,毕竟现在天也不算太凉,有些东西放太久,味道就不好了。
“没看到,我比三弟妹回来的还要晚些。”
家里由马氏主厨,赵氏不太着急,而且她娘家要远一些,好不容易回去一趟,便多呆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大雨还下着,没有看到村里人。
马氏和赵氏都是周围庄户人家的闺女,尤其赵氏,当年嫁过来的时候,家里一穷二白,银钱都被老二莫中臣带走交了束修,她虽然是个农妇,却十分支持莫中臣,心里期盼着,万一他将来有了造化,多少能照拂下莫轻云。
有付出才有回报,因为赵氏开明,明理,干活儿能吃苦,家中之人对她很尊敬。都说长嫂如母,就是那么抠门的莫中臣,每年在吕氏派人送年礼的时候都会嘱咐几句,大嫂以前为这个家付出太多,应该多送点布料,让她做几身新衣裳。
在莫中臣考举人那一年,颍川的年景并不好,那会靠山村后山还没被人开发,村民们很少出村,就靠着田地的收成过日子。那年闹了蝗灾,粮食都被蝗虫吃了,大面积减产,家里就靠着清可见底的米粥过日子。
那会赵氏刚嫁到莫家不久,爷爷莫守仁为了给莫中臣凑去省府赶考的银子,把家里仅有的粮食卖出去,只留下一点点,大伯刚成亲,便跑到镇上做工,整日不着家。
家里人都觉得对不起赵氏,奶奶就对她说,家里培养个秀才不容易,若是这个时候放弃,将来莫中臣只能到镇上做个教书先生,这么多年寒窗苦读,若是没有考取举人的盘缠,他们会觉得十分愧对儿子。
第二天,赵氏便不见了踪影,家里都以为她赌气回了娘家,大伯莫中先红了眼眶,心里十分难过,可弟弟如今就差一步,总不好半途而废。
谁知道,就在傍晚时分,赵氏坐着牛车回来了,不仅带回了粮食,还有在娘家借的盘缠。这让一家人感动得流了眼泪,患难见真情。后来大伯娘一直难有孕,几年后才生了莫轻云,可家中人谁也没说什么,奶奶还在一直安慰赵氏,让她放宽心。
“徐大人这几天派人来一次太频繁了些,咱们家里的东西够用呢。”
赵氏也跟着嘀咕一句,家里人都不喜欢占便宜,若不是吕氏和莫颜在家里住着,那些吃用之物,他们都不会收的。
“大伯娘,三婶,不是徐大人,是有人来给我送东西的。”
莫颜觉得非常难为情,她不知道找个什么由头解释,索性,家中人得知是送给莫颜的东西,便换了话题,说起下个月大堂哥莫轻云的亲事。
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来月,家中新房布置的差不多,该采买的东西也早早的堆积到库房里,爷奶琢磨,乡下人家就不讲究那些规矩了,什么时候请朱镖头一家上门看看,需要添置什么,一应准备齐全。
饭毕,吕氏叫莫颜回房,她漫不经心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问道,“谁送的东西?”
身为莫颜的娘,自家女儿有几斤几两她是知晓的,这次二人回乡,知情人不多,人会在这个时候费力气送东西,而且看女儿眼神闪躲,很显然有内情。
娘亲虽然装作漫不经心,实则很是介意,莫颜顶着强大的压力,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地道,“是……是王爷。”
莫颜本以为,这句话出口,会招来娘亲的训斥,无亲无故,私自收外男的礼物,对未出阁的女子名声有碍,可奇怪的是,吕氏竟然扑哧一笑,眉眼柔和,“既然是王爷相送,还藏着掖着干什么?还不取来给娘开开眼!”
墨香闻言,根本不注意自家小姐的颜色,乐滋滋地往外走,莫颜心中哀叹,这个缺心眼的丫鬟!别的也就罢了,至少那根凤头钗得藏起来吧!
一场秋雨一场寒,虽然靠山村在大越南部,雨后仍旧免不了凉气,尤其是傍晚时分。房间内燃了油灯,大丫鬟墨梨特地又点上茉莉的熏香,香气淡淡的飘着。
一会儿工夫,墨香抱着箱子匆匆而来,而打开箱子的时候,里面不见那根钗环,应该是被墨冰藏起来了。即便是如此,吕氏仍旧对着首饰连连惊叹,是女子就没有不爱美的,本来她还觉得南平王年纪太大,足足比女儿莫颜大了八岁,现在倒是越发的满意了。
别人收到礼物是激动,欢喜,而莫颜是忐忑,晚上练功,她小声地和墨冰嘀咕,“墨冰,我怎么觉得收礼物有些心虚呢?莫非是他有求于我?”
“小姐,您安心拿着,本来就是您应该得的。”
在莫颜收到礼物不久,墨冰也收到了传信,可以说,这些东西都是下人准备,南平王万俟玉翎过目了的,主要是给莫颜奖励,这件事,还要从几天前说起。
前几天,莫轻云走镖归来,莫颜求着大堂哥带她上山采药,期间,打到了几只野兔子,回到家里,马氏就把兔子切丁,加上辣椒做了,叫冷吃兔,是一个外乡的采药人在村里闲聊之时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