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哈姆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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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罗密欧与朱丽叶剧中人物(7)

乳媪:他们正在抚着提伯尔特的尸体痛哭。你要去看他们吗?让我带着你去。朱丽叶:让他们用眼泪洗涤他的伤口,我的眼泪是要留着为罗密欧的放逐而哀哭的。拾起那些绳子来。可怜的绳子,你是失望了,我们俩都失望了,因为罗密欧已经被放逐;他要借着你做接引相思的桥梁,可是我却要做一个独守空闺的怨女而死去。来,绳儿;来,奶妈。我要去睡上我的新床,把我的童贞奉献给死亡!

乳媪:那么你快到房里去吧;我去找罗密欧来安慰你,我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听着,你的罗密欧今天晚上一定会来看你;他现在躲在劳伦斯神父的寺院里,我就去找他。

朱丽叶:啊!你快去找他;把这指环拿去给我的忠心的骑士,叫他来作一次最后的诀别。(各下。)劳伦斯神父上。

第三场同前 劳伦斯神父的寺院

劳伦斯:罗密欧,跑出来;出来吧,受惊的人,你已经和坎坷的命运结下了不解之缘。

罗密欧上。

罗密欧:神父,什么消息?亲王的判决怎样?还有什么我所不知道的不幸的事情将要来找我?

劳伦斯:我的好孩子,你已经遭逢到太多的不幸了。我来报告你亲王的判决。罗密欧:除了死罪以外,还会有什么判决?

劳伦斯:他的判决是很温和的:他并不判你死罪,只宣布把你放逐。

罗密欧:嘿!放逐!慈悲一点,还是说“死”吧!不要说“放逐”,因为放逐比死还要可怕。

劳伦斯:你必须立刻离开维洛那境内。不要懊恼,这是一个广大的世界。罗密欧:在维洛那城以外没有别的世界,只有地狱的苦难;所以从维洛那放逐,就是从这世界上放逐,也就是死。明明是死,你却说是放逐,这就等于用一柄利斧砍下我的头,反因为自己犯了杀人罪而洋洋得意。

劳伦斯:哎哟,罪过罪过!你怎么可以这样不知恩德!你所犯的过失,按照法律本来应该处死,幸亏亲王仁慈,特别对你开恩,才把可怕的死罪改成了放逐;这明明是莫大的恩典,你却不知道。

罗密欧:这是酷刑,不是恩典。朱丽叶所在的地方就是天堂;这儿的每一只猫、每一只狗、每一只小小的老鼠,都生活在天堂里,都可以瞻仰到她的容颜,可是罗密欧却看不见她。污秽的苍蝇都可以接触亲爱的朱丽叶皎洁的玉手,从她的嘴唇上偷取天堂中的幸福,那两片嘴唇是这样的纯洁贞淑,永远含着娇羞,好像觉得它们自身的相吻也是一种罪恶;苍蝇可以这样做,我却必须远走高飞,它们是自由人,我却是一个放逐的流徒。你还说放逐不是死吗?难道你没有配好的毒药、锋锐的刀子或者无论什么致命的利器,而必须用“放逐”两个字把我杀害吗?放逐!啊,神父!只有沉沦在地狱里的鬼魂才会用到这两个字,伴着凄厉的呼号;你是一个教士,一个替人忏罪的神父,又是我的朋友,怎么忍心用“放逐”这两个字来寸磔我呢?

劳伦斯:你这痴心的疯子,听我说一句话。罗密欧:啊!你又要对我说起放逐了。

劳伦斯:我要教给你怎样抵御这两个字的方法,用哲学的甘乳安慰你的逆运,让你忘却被放逐的痛苦。

罗密欧:又是“放逐”!我不要听什么哲学!除非哲学能够制造一个朱丽叶,迁徙一个城市,撤销一个亲王的判决,否则它就没有什么用处。别再多说了吧。

劳伦斯:啊!那么我看疯人是不生耳朵的。罗密欧:聪明人不生眼睛,疯人何必生耳朵呢?劳伦斯:让我跟你讨论讨论你现在的处境吧。

罗密欧:你不能谈论你所没有感觉到的事情;要是你也像我一样年轻,朱丽叶是你的爱人,才结婚一小时,就把提伯尔特杀了;要是你也像我一样热恋,像我一样被放逐,那时你才可以讲话,那时你才会像我现在一样扯着你的头发,倒在地上,替自己量一个葬身的墓穴。(内叩门声。)劳伦斯:快起来,有人在敲门;好罗密欧,躲起来吧。

罗密欧:我不要躲,除非我心底里发出来的痛苦呻吟的气息,会像一重云雾一样把我掩过了追寻者的眼睛。(叩门声。)劳伦斯:听!门打得多么响!--是谁在外面?--罗密欧,快起来,你要给他们捉住了。--等一等!--站起来;(叩门声)跑到我的书斋里去。--就来了!--上帝啊!瞧你多么不听话!--来了,来了!(叩门声)谁把门敲得这么响?你是什么地方来的?你有什么事?

乳媪:(在内)让我进来,你就可以知道我的来意;我是从朱丽叶小姐那里来的。

劳伦斯:那好极了,欢迎欢迎!

乳媪上。

乳媪:啊,神父!啊,告诉我,神父,我的小姐的姑爷呢?罗密欧呢?劳伦斯:在那边地上哭得死去活来的就是他。

乳媪:啊!他正像我的小姐一样,正像她一样!

劳伦斯:唉!真是同病相怜,一般的伤心!她也是这样躺在地上,一边唠叨一边哭,一边哭一边唠叨。起来,起来;是个男个汉就该起来;为了朱丽叶,为了她,站起来吧。为什么您要伤心成这个样子呢?

罗密欧:奶妈!

乳媪:唉,姑爷!唉,姑爷!一个人到头来总是要死的。

罗密欧:你刚才不是说起朱丽叶吗?她现在怎么样?我现在已经用她近亲的血玷污了我们的新婚,她不会把我当作一个杀人的凶犯吗?她在什么地方?她怎么样?我这位秘密的新妇对于我们这一段中断的情缘说些什么话?

乳媪:啊,她没有说什么话,姑爷,只是哭呀哭的哭个不停;一会儿倒在床上,一会儿又跳了起来;一会儿叫一声提伯尔特,一会儿哭一声罗密欧;然后又倒了下去。

罗密欧:好像我那一个名字是从枪口里瞄准了射出来似的,一弹出去就把她杀死,正像我这一双该死的手杀死了她的亲人一样。啊!告诉我,神父,告诉我,我的名字是在我身上哪一处万恶的地方?告诉我,好让我捣毁这可恨的巢穴。(拔剑。)劳伦斯:放下你的鲁莽的手!你是一个男子吗?你的形状是一个男子,你却流着妇人的眼泪;你的狂暴的举动,简直是一头野兽的无可理喻的咆哮。你这须眉的贱妇,你这人头的畜类!我真想不到你的性情竟会这样毫无涵养。你已经杀死了提伯尔特,你还要杀死你自己吗?你没想到你对自己采取了这种万劫不赦的暴行就是杀死与你相依为命的你的妻子吗?为什么你要怨恨天地,怨恨你自己的生不逢辰?天地好容易生下你这一个人来,你却要亲手把你自己摧毁!呸!呸!你有的是一副堂堂的七尺之躯,有的是热情和智慧,却不知道把它们好好利用,这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七尺之躯,辜负了你的热情和智慧?你的堂堂的仪表不过是一尊蜡像,没有一点男子汉的血气;你的山盟海誓都是些空虚的谎语,杀害你所发誓珍爱的情人;你的智慧不知道指示你的行动,驾驭你的感情,它已经变成了愚妄的谬见,正像装在一个笨拙的兵士的枪膛里的火药,本来是自卫的武器,因为不懂得点燃的方法,反而毁损了自己的肢体。怎么!起来吧,孩子!你刚才几乎要为了你的朱丽叶而自杀,可是她现在好好活着,这是你的第一件幸事。提伯尔特要把你杀死,可是你却杀死了提伯尔特,这是你的第二件幸事。法律上本来规定杀人抵命,可是它对你特别留情,减成了放逐的处分,这是你的第三件幸事。这许多幸事照顾着你,幸福穿着盛装向你献媚,你却像一个倔强乖僻的女孩,向你的命运和爱情噘起了嘴唇。留心,留心,像这样不知足的人是不得好死的。去,快去会见你的情人,按照预定的计划,到她的寝室里去,安慰安慰她;可是在逻骑没有出发以前,你必须及早离开,否则你就到不了曼多亚。你可以暂时在曼多亚住下,等我们觑着机会,把你们的婚姻宣布出来,和解了你们两家的亲族,向亲王请求特赦,那时我们就可以用超过你现在离别的悲痛二百万倍的欢乐招呼你回来。奶妈,你先去,替我向你家小姐致意;叫她设法催促她家里的人早早安睡,他们在遭到这样重大的悲伤以后,这是很容易办到的。你对她说,罗密欧就要来了。

乳媪:主啊!像这样好的教训,我就是在这儿听上一整夜都愿意;啊!真是有学问人说的话!姑爷,我就去对小姐说您就要来了。

罗密欧:很好,请你再叫我的爱人预备好一顿责骂。

乳媪:姑爷,这一个戒指小姐叫我拿来送给您,请您赶快就去,天色已经很晚了。(下。)罗密欧:现在我又重新得到了多大的安慰!

劳伦斯:去吧,晚安!你的运命在此一举:你必须在巡逻者没有开始查缉以前脱身,否则就得在黎明时候化装逃走。你就在曼多亚安下身来;我可以找到你的仆人,倘使这儿有什么关于你的好消息,我会叫他随时通知你。把你的手给我。时候不早了,再会吧。

罗密欧:倘不是一个超乎一切喜悦的喜悦在招呼着我,像这样匆匆的离别,一定会使我黯然神伤。再会!(各下。)第四场同前。凯普莱特家中一室凯普莱特、凯普莱特夫人及帕里斯上。

凯普莱特:伯爵,舍间因为遭逢变故,我们还没有时间去开导小女;您知道她跟她那个表兄提伯尔特是友爱很笃的,我也非常喜欢他;唉!人生不免一死,也不必再去说他了。现在时间已经很晚,她今夜不会再下来了;不瞒您说,倘不是您大驾光临,我也早在一小时以前上了床啦。

帕里斯:我在你们正在伤心的时候来此求婚,实在是太冒昧了。晚安,伯母;请您替我向令嫒致意。

凯普莱特夫人:好,我明天一早就去探听她的意思;今夜她已经怀着满腔的悲哀关上门睡了。

凯普莱特:帕里斯伯爵,我可以大胆替我的孩子做主,我想她一定会绝对服从我的意志;是的,我对于这一点可以断定。夫人,你在临睡以前先去看看她,把这位帕里斯伯爵向她求爱的意思告诉她;你再对她说,听好我的话,叫她在星期三--且慢!今天星期几?

帕里斯:星期一,老伯。

凯普莱特:星期一!哈哈!好,星期三是太快了点儿,那么就是星期四吧。对她说,在这个星期四,她就要嫁给这位尊贵的伯爵。您来得及准备吗?您不嫌太匆促吗?咱们也不必十分铺张,略为请几位亲友就够了;因为提伯尔特才死不久,他是我们自己家里的人,要是我们大开欢宴,人家也许会说我们对去世的人太没有情分。所以我们只要请五六个亲友,把仪式举行一下就算了。您说星期四怎样?

帕里斯:老伯,我但愿星期四便是明天。凯普莱特:好,你去吧;那么就是星期四。夫人,你在临睡前先去看看朱丽叶,叫她预备预备,好做起新娘来啊。再见,伯爵。喂!掌灯!时候已经很晚了,等一会儿我们就要说时间很早了。晚安!(各下。)第五场同前。朱丽叶的卧室罗密欧及朱丽叶上。

朱丽叶:你现在就要走了吗?天亮还有一会儿呢。那刺进你惊恐的耳膜中的,不是云雀,是夜莺的声音;它每天晚上在那边石榴树上歌唱。相信我,爱人,那是夜莺的歌声。

罗密欧:那是报晓的云雀,不是夜莺。瞧,爱人,不作美的晨曦已经在东天的云朵上镶起了金线,夜晚的星光已经烧尽,愉快的白昼蹑足踏上了迷雾的山巅。我必须到别处去找寻生路,或者留在这儿束手等死。

朱丽叶:那光明不是晨曦,我知道;那是从太阳中吐射出来的流星,要在今夜替你拿着火炬,照亮你到曼多亚去。所以你不必急着要去,再耽搁一会儿吧。

罗密欧:让我被他们捉住,让我被他们处死;只要是你的意思,我就毫无怨恨。我愿意说那边灰白色的云彩不是黎明睁开它的睡眼,那不过是从月亮的眉宇间反映出来的微光;那响彻云霄的歌声,也不是出于云雀的喉中。我巴不得留在这里,永远不要离开。来吧,死,我欢迎你!因为这是朱丽叶的意思。怎么,我的灵魂?让我们谈谈;天还没有亮哩。

朱丽叶:天已经亮了,天已经亮了;快走吧,快走吧!那唱得这样刺耳、嘶着粗涩的噪声和讨厌的锐音的,正是天际的云雀。有人说云雀会发出千变万化的甜蜜歌声,这句话一点不对,因为它只使我们彼此分离;有人说云雀曾经和丑恶的蟾蜍交换眼睛,啊!我但愿它们也交换了声音,因为那声音使你离开了我的怀抱,用催醒的晨歌催促你登程。啊!现在你快走吧;天越来越亮了。

罗密欧:天越来越亮,我们悲哀的心却越来越黑暗。

乳媪上。

乳媪:小姐!朱丽叶:奶妈?

乳媪:你的母亲就要到你房里来了。天已经亮啦,小心点儿。(下。)朱丽叶:那么窗啊,让白昼进来,让生命出去。

罗密欧:再会,再会!给我一个吻,我就下去。(由窗口下降。)朱丽叶:你就这样走了吗?我的夫君,我的爱人,我的朋友!我必须在每一小时内的每一天听到你的消息,因为一分钟就等于许多天。啊!照这样计算起来,等我再看见我的罗密欧的时候,我不知道已经老到怎样了。

罗密欧:再会!我绝不放弃任何的机会,爱人,向你传达我的衷忱。朱丽叶:啊!你想我们会不会再有见面的日子?

罗密欧:一定会有的;我们现在这一切悲哀痛苦,到将来便是握手谈心的资料。朱丽叶:上帝啊!我有一颗预感不祥的灵魂;你现在站在下面,我仿佛望见你像一具坟墓底下的尸骸。也许是我的眼光昏花,否则就是你的面容太惨白了。

罗密欧:相信我,爱人,在我的眼中你也是这样;忧伤吸干了我们的血液。再会!再会!(下。)朱丽叶:命运啊命运!谁都说你反复无常;要是你真的反复无常,那么你怎样对待一个忠贞不二的人呢?愿你不要改变你的轻浮的天性,因为这样也许你会早早打发他回来。

凯普莱特夫人:(在内)喂,女儿!你起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