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习惯说谎,并且习惯遗忘说过的谎。因为通常情况下,我们内心的防御机制会有效地过滤有关说谎的记忆,以至于使我们确信自己真的极少说谎。我们需要利用这个固定“程序”,把谎言中的消极成分剔除,从而使谎言变得不像谎言。所以,要让说谎者认识或者坦白自己说谎,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只有当我们愿意睁开被内心所蒙蔽的双眼时,那些微不足道但又切切实实的谎言才会浮现出来,比如:对女友的奉承和对自己事业的炫耀;给客户介绍新车时,对新车的耐用性的允诺;一个老朋友突然来访时所表现出的夸张的兴奋;等等。
总结起来:我们习惯骗人,也习惯被人骗。
3.你以为诚实很容易吗
发明善意谎言的人,热爱和平甚于真相。
——[爱尔兰]詹姆斯·乔伊斯
“见光死”的谎言
在大多数人的观念中,谎言等同于欺骗,谁对我们说谎,就是在侮辱我们。谎言让我们害怕,也让说谎者自己苦恼。对信任的渴望、对真诚的期待,使我们并不待见谎言。谎言一旦被揭穿,我们会感到震惊、失落、无措,信任的大厦摇摇欲坠。我们相信,自己宁愿大吵大闹、呼天抢地,也不愿意被骗。
你很确定在市区看到了一个朋友,她正和一个陌生男人逛街,但那位朋友却说“我没去过市区”。
一个朋友说自己曾在贵族寄宿学校上学,并分享了很多当时的趣事,逗得大家捧腹大笑。然而有一天,他的谎言被一个老乡戳穿了——“我们是市立文理中学的同学,在快毕业时,一起被学校开除了。”
你和一个熟人看完话剧,一起畅快淋漓地批评了一通,但是没过几分钟,你却听到那个熟人正和另一个人热情洋溢地赞美同一场话剧。
好友信誓旦旦地保证会替你保守所有的秘密,于是你什么都告诉她,结果在一次舞会上,她玩得太HIGH,把你不愿意让人知道的糗事都说了出来,弄得你窘迫万分。
上司一而再、再而三地说给你涨工资,但是一年过去了,你仍然只拿着最初的底薪艰难度日。
一位女同事经常在办公室炫耀男友又给自己买了新衣服、新鞋、新包、新首饰,惹得大家都有些眼红。但一个偶然的机会,你发现她所说的那个“慷慨的男友”根本不存在,而那些光鲜亮丽的东西,其实都是她自己掏腰包租来的。
以上这些都是常见的生活和工作场景,类似的情节几乎每个人都遇到过。我们也很清楚,有些是无关紧要的小谎,有些是半真半假的敷衍,有些可能只是“无心之失”,但仍会在内心拉起一条防线:这个人不是特别可信,要小心。
谎言就像那些习惯生活在深海之中的细菌,如果见了光,不仅自己会死亡,还有可能拖累寄生的载体。
我们可以多诚实
我们总是用批判的目光去看待别人的欺骗,但其实,就连我们自己也经常不得不玩点儿小花招。
闺密打电话给阿斯特丽德,一个劲儿地夸自己的新裙子多么多么好。但是,当阿斯特丽德亲眼看到那条裙子时,顿时傻了眼——真老土!不过,她没有直截了当地表达自己的评价,而是委婉地说:“太复古了,以前的话,我可能还敢穿出去,不过现在恐怕没那个勇气了。”
当然,也有几个朋友脱口而出:“这裙子真丑!”但她们立刻注意到闺密的表情变了,于是大家笑着开始讨论,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在某些场合,这条裙子还是可以穿的,比如化装舞会、狂欢节等,能很好地融进气氛中。
在与人交往的过程中,我们可以多直率,并不是只取决于双方关系的质量,还要根据对方的精神状态及具体情况来决定。如果对方看起来情绪不太稳定,则表示其内心正处于易受伤的阶段,这时,就算关系再好,也要避免直言不讳。但是,如果不指出问题所在,对方就有可能因此出洋相,所以,作为好友,我们应该小心翼翼地劝其改变主意。
就裙子这件事而言,阿斯特丽德没有直接否定闺密的选择,而是通过强调传统的审美观来表达自己的感想,这是非常聪明的做法。
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谎言都是一项绝对重要的社交技巧。很多人都喜欢在背后对别人品头论足,这带点儿小坏的消遣是人们茶余饭后的乐事之一。但如果有人把真相告诉那个人,这种乐趣就会被带走,我们伤害别人的同时,也给自己带来敌对。
一个朋友向你坦白,他和一个你也认识的有夫之妇有暧昧关系。除非你答应绝对保密,否则他不会告诉你对方是谁。你是阻止他继续说,还是发誓“一定守口如瓶”?——即使你很清楚自己并不是能够保守秘密的人。
一个宴会拖拖拉拉地进行了三个小时,你不想继续忍受这个无聊的夜晚,想去一家熟悉的酒馆和老板聊聊天儿,你会找怎样的理由离开?
你邀请一些朋友来家里做客,他们想再带一个人来,而你却完全接纳不了那个人,你会多明显地把自己的不满表现出来?
闺密的新对象实在不讨人喜欢,但人家就是如胶似漆地腻歪个没完,你会没头没脑地表达自己的意见、破坏甜蜜的气氛吗?
一个朋友想卖掉自己的汽车。当他向一位感兴趣的人宣扬自己的汽车多么经济适用时,你会告诉那位买主,其实朋友卖车的真正原因是那车油耗之大让人恼火吗?
女邻居新买了一条狗,而在你眼里,那就是条没毛的癞狗,你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那个满脸幸福的女邻居吗?
一位老朋友再婚了,未婚妻是个喜欢吵嘴的女人,简直叫人无法忍受,但你会因此就反对朋友再婚吗?朋友花大钱买了一幅特别拙劣的画,你会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吗?
过于纠结真相,往往会使自己搞砸某种关系,或者失去某些机会,甚至毁掉自己在众人面前的形象。
法国著名演员让·伽本(Jean Gabin)对人生有着清醒的认识,他曾说过一句引人思考的话:“当所有人都直言不讳时,地狱将降临人间。”
“是否说谎”和“是谁说谎”
有一个二手车买卖商,人很热情。他曾向我们推荐一款车,那款车的马达噪声很大,可他却说:“这款车绝对是低耗油的!”尽管如此,我们和他依然保持着友好的关系,因为想从商人口中听到百分百的真话,那只是痴人说梦。而在更早之前,也有一位车商企图骗我们买车,当时我们很生气地离开了。
可见,两个相似的谎言很可能得到不同的评价。如果是喜欢的人说了谎,我们最多把它当作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怪癖;但如果讨厌的人也拿相同的谎言来糊弄,他在我们心里瞬间就会变成骗子。因此,和“是否说谎”相比,“是谁说谎”更重要。
当然,我没有让那位车商朋友太得意,而是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不过,在很多事情上,谎言能够实现“双赢”,比如就这件事而言,如果正好有人享受这种超大的马达声,并且不介意油耗问题,那么将是各取所需、皆大欢喜的结局。
4.变化中的真相
就像有很少的百分之百的酒一样,也很少有百分之百的真相。
——[奥地利]弗洛伊德
自然科学的真相
对自然科学感兴趣的人都知道,从自然科学的意义上来说,根本没有所谓的“真相”。为了尽量接近事实,自然科学家们总是会勾画出新的、更复杂的“真相”。一旦“真相”被实践推翻,那就必须做出“修改”。自然科学家们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尽可能准确地理解这个世界。
自然科学家们往往从结论出发,提出一种假设,例如“核能是由更微小的粒子组成的”,然后经历非常非常漫长的研究,这个结论终于被证实了。但是,在阐释这个结论的过程当中,难免也会出现戏剧性的“意外”——譬如,这些粒子究竟是如何组合在一起的?它们之间又有着怎样的相互作用?对于这些问题,即使最具才智的科学家也未必能如实回答。
为了让你更清楚地了解这一点,我们再看一个小小的“注解”。
我们知道,原子由带正电的原子核和带负电的核外电子组成,电子围绕原子核做有规律的运动,电子和原子核之间的空间不存在其他物质。但几十年或者几百年后,在我们今天认为空无一物的空间里,说不定就会出现很多新的东西呢!谁知道呢?
连自然科学都不存在“真相”,更不用说人文科学了,因为试图通过假设而得出关于人类和生活的理论实在太可笑。无论是人类的思维,还是社会构造的复杂性,都不是公式能够推算出来的。因此,人文科学家们选取了非常小的一部分,尝试着找出某些规律性的东西,例如“人具有主观能动性”、“我们采取某种行为是因为欲望的驱使”、“环境对人的行为具有制约作用”等。
但是,具体到单个的人以及某个事件时——例如某人为什么去波罗的海度假,而不是去斯堪的纳维亚半岛——这些理论显然无法给出完美的解释,因而显得空泛而多余。
眼见为实的谎言
黄昏中偶然出现的阴影、黑暗中某个未知的东西,有时会让我们突然心跳加速、冷汗涔涔。我们坚信:“那里肯定有什么!”但当视角或光线发生变化时,我们才明白,那只是树枝和树叶的剪影,或者只是灌木丛的阴影,但仍心有余悸。
感觉是一种很含糊的东西,我们“看”到的未必是事实,有可能是对事物或环境的自我诠释。
有人觉得,如果事物在明处,存在的争议就会少一些吧。然而,这也是一种幻想,典型的例子就是目击者们对同一事件的描述。尽管他们都精确而详细地把自己看到的事情说出来了,但分歧是显而易见的。
例如,在一场车祸中,肇事者逃逸了,面对警察的询问,目击者对车的颜色、速度、行驶方向,肇事者的外貌、年龄、着装、特殊标志,很难形成完全统一的说法,可以说,如果有十个目击者,就有可能产生十个版本,甚至更多。因此,“眼见为实”很多时候也是一个谎言。
这幅画同时展现了两个女人:一个戴着项链的年轻女孩和一个鼻子上长着肉瘤的老妇人。只要变换视觉的焦点,我们就能发现,老妇人的大鼻子就是女孩的脸和眼睛,而女孩的项链则成了老妇人的嘴巴。
大脑能够将收取到的信息经过筛选、重组,进行合理的组装,因而我们可以很轻松地解读这种重影画。
但是,我们无法同时看清这两个人。当你把焦点放在女孩身上时,老妇人就会变得模糊,反之亦然,也就是说,我们只能看到重影画的一个“版本”,为什么呢?
如今普遍被接受的解释是,感觉不是事实的直接反映。神经传导和信号整理的过程,与相机的工作机制完全不一样。我们所感受到的“事实”,是在大脑里经过复杂的组合而成的,尽管原本可以有多个“版本”,但我们往往只接受自己最愿意接受的那个。
重要的是“有意义”
有人说,理性能让我们清楚地还原出事实,那些推理大师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真的吗?当我们看到一张脸时,能百分百地断定那个人是在笑吗?面对一堆凌乱的信息,理性固然可以帮我们构建出一个合理的框架,至于细节,就只能靠自己附加的“阐释”了。
社会心理学研究表明,为了使一件事“有意义”,我们甚至会对现实做出新的解释。
来看一个实验。
实验组织者让实验参与者看一幅模糊的地铁场景图。图片中有很多人,有的站着,有的坐着。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物品,看不清楚,可能是刀、水杯、一本小书或者其他东西。当组织者告诉参与者们“那个拿不明物品的人是有色人种”时,大多数参与者都认为,他手里拿的应该是把刀。而当组织者说“那个拿不明物品的人是白人”时,参与者对那个不明物品有很多种解读,但很少有人认为那是刀。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实验是失败的。不过,这至少说明了,眼睛看到的信息,经过大脑的加工处理,最终会成为对个人而言“有意义”的解释,也就是主观想象的“事实”。
可见,真相不是某种确定了的东西。当我们企图在好与坏、对与错之间做出选择时,就已经陷入了某种困境,因为很多事情,也许今天是对的,到了明天就必须另眼相看了。而且,所谓的好与坏、对与错,很大程度上是由我们的大脑决定的,而不是由“事实”决定的。
“事实”、“确实”、“现实”,这些词其实跟真相没什么关系。真相就像复杂的字谜画,有着多种解读。即使我们竭尽所能去了解,也不能理解透彻。
“短命”的真相
“你为什么这么做?”
受了委屈或者欺骗时,我们会心急火燎地质问。就算不能得到具体的回答,至少也要知道一些线索,似乎这样能减轻些什么。
有时候,我们气呼呼地指责一通,然后才会认识到这样的指责根本没有根据,也许是小小的不顺心,也许感觉自己被忽视了……我们暴躁,可能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连我们自己都说不清楚它是怎么来的,更别说弄清自己自己是如何迷失在这种情绪中的。我们总是希望认识“为什么”背后的真正原因,可惜这个愿望常常落空。
决定是否维持一段关系的问题有:
“你支持我吗?”
“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你会依然陪伴我吗?”
通常来说,这种问题很少有清晰的、明确的、长期稳定的答案。也许在那一瞬间,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真诚”的,但随着时间和场合的变化,行为却违背了当初的答案。忠诚比真诚更容易检测,忠诚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男人为了寻找刺激而和别的女人发生一夜情,但当他病重的时候,陪在他身边的只有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