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生动的刻画完美地描写了人类认知及其自然性的转变,这在当时起到了重要作用。也就是说,直到此时,基督教义(以及希腊人的影响)并不把人类的自然性视为明确无误的善,也不像《旧约》中的先知们那样,与自然有着如此田园诗般的关系。
这一切是如何影响经济学的呢?比我们想象的影响力要大。如果我们打算把人类的自然性视为一种善,那么集体的社会行动需要更微弱的支配之手。如果人类自身对善有一种自然倾向(偏爱),这一支配作用不需由国家或统治者提供,或者如你所希望的,由利维坦提供。59但是相反,如果我们接受霍布斯(Hobbes)关于人类本质的观点,即人类处于一种不断的潜在暴力之中,处于所有人反对所有事的战争状态。或者说人对人是狼,人像狼(野兽)一样咬食同伴,那么这时有必要利用统治者强硬的手,对人进行文明开化(将狼变成人)。如果人们天性中不具备向善的倾向,那么必须通过暴力向人们灌输这种倾向,或者至少威胁使用暴力。因为在“自然状态”中,“没有关于地球的文化……没有关于地球面貌的知识”,而且生活是“孤单、贫困、肮脏、野蛮和短暂的”。60相反,如果统治者信仰人类天性,相信人们有向善的倾向,而且这种善只需加以照料、支持,指引合作的方向,那么经济政策会非常自由。
从经济思想的发展角度来看,我们也会注意到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即《旧约》与《吉尔伽美什史诗》的差异,甚至在一些看上去相似的故事中也会有这种差异。例如在这部史诗中,它多次提到了一次大洪水,这与《圣经》中记载的洪水有着惊人的相似。
整整六天七夜,
狂风怒吼、大雨如注,
飓风与大洪水肆虐,淹没了大地。
但是在第七天,
风力减弱,洪水停息。
大海平静下来,好像经历了分娩之后的孕妇。
暴风雨慢慢停止,大洪水不再侵袭。
我抬头望天,天气晴朗而静谧,
但所有的人都变成了泥土。
冲积平原一马平川,就像屋顶一样平坦。61
在《吉尔伽美什史诗》中,远在故事本身流行起来很久之前,洪水就已经发生。只有乌特那皮什得以幸存下来——因为他造了一艘大船,拯救了所有的物种。
我把家里所有的白银装上了船,
把拥有的全部黄金装上了船,
把拥有的所有生物装上了船,
也带上了我所有的亲戚朋友,
以及田野中的野兽,大自然中的生物,
每一个身怀一技之长的人。62
与挪亚相反,乌特那皮什首先装上船的是黄金和白银,而《圣经》中的故事丝毫没有提及这一点。如果说在《吉尔伽美什史诗》中,城市的作用是保护人们免受“城墙外恶魔”的侵袭,那么它与财富之间这种主要的积极关系就是符合逻辑的。毕竟,财富正是集中在城市之中。最后,甚至是吉尔伽美什也是通过杀死芬巴巴而赢得了荣誉,通过这一壮举,他也获得了财富,只不过表现形式是砍倒的雪松木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