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小偷!”我一个箭步冲上楼,果然不出我所料,一个大约12岁的少年正在那里抚摸我的小提琴。那个少年头发蓬乱,脸庞瘦削,不合身的外套鼓鼓囊囊,里面好像塞了某些东西。我一眼瞥见自己放在床头的一双新皮鞋失踪了,看来他是个小偷无疑。我用结实的身躯堵住了少年逃跑的路,这时,我看见他的眼里充满了惶恐和绝望。就在刹那间我突然想起了记忆中那块青色的墓碑,我愤怒的表情顿时被微笑所代替,我问道:“你是拉姆先生的外甥鲁本吗?我是他的管家,前两天我听拉姆先生说他有一个住在乡下的外甥要来,一定你了,你和他长得真像啊!”
听见我的话,少年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接腔说:“我舅舅出门了吗?我想我还是先出去转转,待会儿再来看他吧。”我点点头,然后问那位正准备将小提琴放下的少年:“你很喜欢拉小提琴吗?”“是的,但我很穷,买不起。”少年回答。“那我将这把小提琴送给你吧。”我语气平缓地说。少年似乎不相信小提琴是一位管家的,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但还是拿起了小提琴。临出客厅时,他突然看见墙上挂着一张我在悉尼大剧院演出的巨幅彩照,于是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跑远了。我确信那位少年已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没有哪位主人会用管家的照片来装饰客厅。
那天黄昏,我破例没有去湖畔的公园散步,妻子下班回来后发现了的我这一反常现象,忍不住问道:“你心爱的小提琴坏了吗?”“哦,没有,我把它送人了。”“送人?怎么可能!你把它当成了你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亲爱的,你说的没错。但如果它能够拯救一个迷途的灵魂,我情愿这样做。”看见妻子并不明白我说的话,我就将当天中午的遭遇告诉了她,然后问道:“你愿意再听我讲述一个故事吗?”妻子迷惑不解地点了点头。“当我还是一个少年的时候,我整天和一帮坏小子混在一起。
有天下午,我从一棵大树上翻身爬进一幢公寓的某户人家,因为我亲眼看见这户人家的主人驾车出去了,这对我来说,正是偷盗的好时机。然而,当我潜入卧室时,我突然发现有一个和我年纪相当的女孩半躺在床上,我一下子怔在那里。那位女孩看见我,起先非常惊恐,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她微笑着问我:你是找五楼的劳德先生吗?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机械地点头。这是四楼,你走错了。女孩的笑容甜甜的。我正要趁机溜出门,那位女孩又说:你能陪我坐一会儿吗?我病了,每天躺在床上非常寂寞,我很想有个人跟我聊聊天。我鬼使神差地坐了下来。那天下午,我和那位女孩聊得非常开心。最后,在我准备告辞时,她给我拉了一首小提琴曲《希芭女王的舞蹈》。看见我非常喜欢听,她又索性将那把阿马提小提琴送给了我。就在我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出公寓、无意中回头看时,我发现那幢公寓楼竟然只有四层,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居住在五楼的劳德先生!也就是说,那位女孩其实早知道我是一个小偷,她之所以善待我,是因为想体面地维护我的自尊!后来我再去找那位女孩,她的父亲却悲伤地告诉我,患骨癌的她已经病逝了。我在墓园里见到了她青色的石碑,上面镌刻着一首小诗,其中有一句是这样的:把爱奉献给这个世界,所以我快乐!”
三年后,在墨尔本市高中生的一次音乐竞技中,我应邀担任决赛评委。
最后,一名叫梅里特的小提琴选手凭借雄厚的实力夺得了第一名!评判时,我一直觉得梅里特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颁奖大会结束后,梅里特拿着一只小提琴匣子跑到我的面前,脸色绯红地问:“布里奇斯先生,您还认识我吗?”我摇摇头。“您曾经送过我一把小提琴,我一直珍藏着,直到有了今天!”梅里特热泪盈眶地说,“那时候,几乎每一个人都把我当成垃圾,我也以为我彻底完蛋了,但是您让我在贫穷和苦难中重新拾起了自尊,心中再次燃起了改变逆境的熊熊烈火!今天,我可以无愧地将这把小提琴还给您了……”
梅里特含泪打开琴匣,我一眼瞥见自已的那把阿马提小提琴正静静地躺在里面。梅里特走上前紧紧地搂住了我,三年前的那一幕顿时重现在我的眼前,原来他就是“拉姆先生的外甥鲁本”!我的眼睛湿润了,仿佛又听见那位女孩凄美的小提琴曲,但她永远都不会意识到,她的纯真和善良曾经是怎样震颤了两位迷途少年的心弦,让他们重树生命的信念。
(布里奇斯)
比金钱更贵的报酬
35年已经过去了,我依然能生动地回忆起当时的深刻体验。
我完全被一部小说所蕴含的巨大力量给震慑住了。
在我14岁那年的夏天,我开始帮人割园子里的草,希望能挣到点钱。
这期间,我逐渐结识了不少人,还由此了解到这些路易斯威尔人的一些特点,特别是他们支付报酬的奇怪方式:据工作当时了结,或按月支付,也有可能干脆一点没有。
布拉奥先生就属于最后这一类型的人。而且每一次他总能够找出一个理由来。有一次他说身上没有零钱;有一次他说劳累得疲惫不堪了……不过,尽管如此,除了和钱有关的事情以外,布拉奥先生倒还不失为一位十分友善的老人。通常他在远处看见我时,总是挥动着他的帽子同我打招呼。我揣摩他可能是一位隐居的将军,大概是战争在身上留下的创伤使他不能再从事自己院子里的工作。虽然我自己在心里记着账,但实际上也没有多少钱。值得庆幸的一点就是布拉奥先生对草坪修剪得如何并不苛求。
7月上旬的一个下午,天色已晚,我散步路过他的房子时,他示意我到屋里去。客厅与外面相比显得非常阴凉,我进去好大一会儿才适应里面比较微弱的光线。
“我很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布拉奥先生对我说道,“但是……”
我想最好还是给他省掉一次挖空心思想出一个借口的麻烦吧,于是就说:“先生,没关系的,不必为我的工资而挂在心上。”
“我想你可以选择一两本书作为不能按时拿到工资的抵偿。”
他朝旁边指了指,这时我才注意到屋里到处堆置的都是书藉。除了书的放置没有秩序外,这里简直就像一个图书馆。
“拿出时间来,”布拉奥先生鼓励我说,“读这些书,从中找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读一读,充实自己。你想读些什么?”
“我不知道,”我回答说。实际上我确实不知道自己想读些什么。我读的东西通常是从杂货店里找到的破旧的平装书,或是从家里搜寻到的杂志、连环画之类。因此,凭着这些近乎苍白的记忆从这堆书中自觉地选出一些自己想读的东西,对我来说实在是一件困难的事。但并非说我没有这方面的需求。于是我把这些书用眼大致扫了一遍,然而问布拉奥先生:“这些你都读过?”
先生点了点头:“这些仅是我保存下来的一些值得经常看的东西。”’
“那您就帮我挑选一下吧!”
他抬起头,扬了扬眉毛,仔细地打量着我,就像是为我裁一件合体的衣服。然后,他从一叠书中抽出一本递给我。这本书相当厚,封面是深红色的。
“《公正的结局》,”我读道,“安德?斯蒂沃兹?巴特著。这是写什么的?”
“下星期由你来告诉我吧!”
于是,当天晚饭后,我就从厨房拿了一只小凳子坐在草地上开始读书,没有几页,便完全沉浸在卡斯特的悲剧中了。院子,夏天,似乎一切都消失了。剧本叙述了一位绅士生活的不幸,冲突表现得恰到好处。
语言简洁优雅,情节扣人心弦。当夜幕降临后,我挪到屋内,又读了个通宵。
直到今天——35年已经过去了,我依然能生动地回忆起当时的深刻体验。我完全被一部小说所蕴含的巨大力量给震慑住了。我简直难以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恰如其分地描述自己当时的感受,因此,当第二个星期布拉奥先生问我有何感受时,我回答说:“好极了!”
“那就好好地珍藏着它吧!”他又问,“要不要我再给你推荐一本?”
我点了点头,一本人类学研究的经典著作——米德著的《文明时代的到来》便递到了我面前。
就这样,我不停地读。在那一年,布拉奥先生从未为我的工作支付过一角钱的工资。但是,后来有一天,我可以站在大学的讲台上讲授人类学了。
那时,我深刻地认识到:那个夏天,我的阅读实际上不仅仅是单纯的消遣。
我发觉如果一本书能够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季节适时地来到一个人的身边,将会改变他的一生。
(巴清宏译)
女教师的47个吻
那惊天动地的哭声,我从未听到过,至今还在我心中回荡,这一辈子我忘不了那感人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