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雨露在初升的太阳下渐渐消散,山丘后的那片竹林今日没有迎来熟客,于是落干了最后的一滴泪。
在小屋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旭日高照,余小渔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阿母,他晃了晃脑袋却也没有发现昨夜梦里的那个秃头。
阿母和往日一样坐在窗边,唯一不同的是今早她没有喝到余小渔做的鱼汤,阿母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如既往的望着窗外,小山丘依然挡不住山海里的浪潮,海风卷着水雾落在窗边告诉阿母现在的时节。
“快下雨咯!”阿母拍着大腿,水雾落在了她的唇上,她使劲的舔了舔,余小渔知道阿母定是饿了,但是阿母从来都不会说!
余小渔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浑身难受,他只记得昨夜的心中的种魔开始发作,然后就是一个光头从门外升出头来。
起劲的甩了甩身子,这点痛还是可以忍的,余小渔寸步移向门口那个他挂鱼竿的地方,他向那里摸去,却发现他的鱼竿竟然不见了!
这时阿母再次说道:“快下雨了,山海里的风很大,鱼竿被一个秃头给拿走了!”说完果真小屋外下起了小雨,很快小雨变成了大雨,一道红色的身影从雨中飞速穿来,能有这么快的除了红儿还会有谁。红儿嘴里还衔着一条飞鱼。
这是山海里最出名的一种!但余小渔只见过数次,因为这种鱼不是他勾上的亡魂,这种鱼算的上是山海里的异类,它们喜欢自由自在,宁愿一次次被山海的浪从空间将它击落也不从放弃向天飞腾的自由。
余小渔擦了擦手,什么样的人能够拥有这样的能力,能够让飞鱼上钩,听说是的还是个秃头,和尚?一个词从余小渔的嘴里冒了出来。
不过还真被余小渔给猜中了,拿着那条飞鱼,余小渔给阿母做了一碗飞鱼汤,飞鱼的汤汁很嫩,浓缩起来的都是精华,他特意只做了一碗。
阿母吧嗒吧嗒的将飞鱼汤喝完然后自行去洗刷碗筷了,这是余小渔见到阿母第一次喝的那么欢快,不知是太饿了,还是飞鱼汤太美味。
余小渔瞟了一眼锅底,他伸出手指沾了两滴然后塞进了嘴里。
一炷香后,余小渔见到了那个和尚,和尚带着他的草帽,没有露出秃头。
“你拿了我的鱼竿和草帽!”这是余小渔见到和尚说的第一句话。
“你竟然没有问我是谁?”和尚问道,草帽依旧盖在和尚光秃秃的脑袋上,鱼竿依然还在和尚手中,和尚也没有起身更加没有对他私自动用余小渔的东西做出任何的表态。
余小渔接着说道:“你不是和尚?”
和尚顿了一下,扭过头来看了余小渔一眼,然后没有说话。
“出家人有八戒,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淫,四戒妄语,五戒饮酒,六戒着香华,七戒坐卧高广大床,八戒非时食,你在此钓鱼,就已经破了两戒如何是个和尚。”
余小渔的言辞非常犀利直指佛家八戒,和尚还是没有说话,余小渔开始看着。
就在这时一条飞鱼从山海的浪涛里飞越而起在天空中如同一根银色的曲线,以最完美的抛物状态落在了和尚的怀里,一朵青莲从和尚的怀里升腾而起。
余小渔肩上的红儿急了,看着那条飞鱼眼睁睁的落在和尚的怀里,围着和尚怀中的那朵莲花叽叽喳喳起来,却又不敢太过靠近。
“你的鸟偷了我的鱼!我拿了你的鱼竿,你有意义吗?”和尚指着怀中的那朵莲花说道。
坐莲生花佛家神通,余小渔知道红儿坏了和尚的一丝善缘,一份善缘,一根鱼竿和一顶草帽,这其中相差的可不是一丁半点。
山海的浪涛依然在狂涌,不时之间还有飞鱼从山海上来落在和尚的坐莲生花中成就一份机缘,余小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不相信世界有什么高尚的人,这人包括了和尚。
余小渔没有说话,他在等和尚提条件,他相信这世界的万物都是等价的!只是他在害怕,害怕和尚提出太高的条件,比如他,比如阿母,比如眼前的红儿,这些都是余小渔不想失去的。
等了半响,余小渔没有说话,和尚倒是开口了,他接着说道“你种魔深种,我救了你,你可有意义,所以我拿了你的鱼竿!你又有何意义”
“你救了我?”听到和尚这样说,余小渔才想起自己昨晚正在月圆之夜下爆发了种魔,于是他扯开了衣衫看向胸膛。
和尚摇了摇头说道:“别看啦,我也只能压制一些时间罢了,至于这时间是,一个时辰,一天,一个月,或是数年,谁知道呢!或许你是知道的!”
和尚又说道:“生而知之的你在害怕什么?”这话一出如同道破天惊,余小渔如同被一道闪雷劈的外焦里嫩。
余小渔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和尚在说什么,也知道和尚在说什么,那么明白的白话,他怎么知不知道,但是被人猜中了心里的感觉是很不好的。
和尚从头到尾都只看了余小渔一眼,但是那一眼仿佛已经将余小渔整个人都看透了。
余小渔感觉自己在和尚的面前没有穿着任何的衣服,山海的风很大于是他习惯性的拉了拉束带,紧了紧袖扣,但是依然挡不住山海的风呼啦啦的吹进他的衣服里。
红儿已经没有再去管那些飞来寻找机缘的飞鱼,因为它发现余小渔一直的沉默,于是它也停在余小渔的肩膀上沉默起来,于是山海边出现了两个听风的人。只是一人神情平淡,一人额头却在冒着豆大的汗珠。
“你有一颗慧心,”终于和尚打破了沉默,他放下了鱼竿摘下了头顶的草帽丢给了余小渔,不过鱼竿却被和尚丢进了山海里。
余小渔没有接话,因为他明明种魔深种,和尚却说他有一颗慧心,就因为生而知之?余小渔也不知道答案,于是他在等,等和尚告诉他答案。
和尚却说道:“你和我佛家有缘!”
听到这句余小渔很想将手中的草帽撕成粉碎,对他来说再做一个并不难,但他还是忍住了,现在提条件的人不是他,他是被动的一方,他还不知道和尚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很有耐心,不然也不会躲在帐篷中度过七年,相比那段漫长的时间,一分钟,一刻钟,一柱香,一盏茶,他都是等的起的,于是他长呼了一口气。
这口气呼的很长和尚也听到了,只是笑而不语,和尚又说道:“七年隐藏一招杀机是为忍,三年反哺是为孝,直钩钓鱼是为仁,你的心是否与这浪涛卷起的山海这般平静。”
和尚说了一堆连余小渔自己都不信的好话,他觉得自己还没死,还不值得受用别人给他的评价,评价?那是什么,那是给死人的,在追悼会上说出来的,这种大智大慧的评价,余小渔觉得还是等自己死了后再说吧!
山海边的风很凉,停在余小渔肩上的红儿时不时的飞上天空扑通扑通两下翅膀然后再回到余小渔的肩上甩干羽毛上的水雾。
余小渔还没有接话,和尚也不着急,只是和尚终于转过头来看了余小渔第二眼,这次余小渔终于看清了和尚的面容,还有那双眼睛,那双透露着星光,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的眼睛,眼睛很美像是一颗宝石,智慧的宝石,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竟有些这样的一双眼睛。
余小渔开口了,不是因为刚刚和尚对他的赞美,也不是因为和尚的眼睛像宝石,而是因为和尚的那双布满褶皱的脸,和尚脸中的那些褶皱仿佛是有魔力一般,呼唤着余小渔心中的话。
“你是谁?”余小渔开口了,他没有问阿母的荼毒,也没有问他自己的种魔,和尚说过,“你为什么不问我的名字。”
和尚笑了,笑的很慈祥而不是灿烂,在余小渔的眼里如同黎明时那妩媚的阳光,温暖而又夺目。
山海的水雾打湿了余小渔的衣襟,却没有让和尚的脸庞更加水润,“贫僧普善”和尚点了点头说道,和尚说的轻描淡写丝毫没有刚刚让余小渔问他那般的娇作。
只是普善和尚说的轻描淡写,余小渔也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句。
和尚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不过他的心已然平静了下来,毕竟他是和尚,不是佛,哪怕他是这个世界距离佛最近的那人,他现在还是人,只不过我已经将人的情绪控制的极好罢了!
这个世界有三大势力,道门,佛家,圣院,南朝四百八十观,可以说堪称第一大势力,佛家西渡,在西大路呼风唤雨,圣院则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佛家之中有三位大师,普善,普慧,普爱,其中普善大师是距离佛祖最近的那人。
这些久居关外的余小渔怎会知道,即使现在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距离星海最近的人,然而这个他有什么关系,他只需要知道如何给阿母做一顿可口的鱼汤。
和尚再次说道,“你和我佛家我有缘!”
这次余小渔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点了点头。
和尚扭过头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意思似乎是在说和余小渔说话真累。
难到余小渔会去做那灵山的佛陀?余小渔自己也不信,鱼竿被和尚扔进了山海里,草帽也被他撕的粉碎,他抬头眺望了一眼山海边被他垒成的那座京观,他知道山海里的鱼再也不会上他的直钩了,果不其然,就在这个时候山海突然沸腾了起来,无尽的鱼群从山海里跃起落在和尚的坐莲生花里,这些都是些该死的,余小渔放回去的,现在都成了和尚步入星海的基本,这是一番机缘,是鱼的,是余小渔的亦是普善和尚的。
山海前的渔夫失去了鱼竿,失去斗笠,那么他就渐渐的不属于这里。
余小渔没有理会和尚,转身离开,忽然余小渔身后的山海剧烈的沸腾起来,如果说之前的山海是一壶沸腾的茶水现在的山海就同那狂涌的海啸般朝着余小渔汹涌而来。
和尚的脸微微一变,变得煞白随后恢复了红润,即使那颗稳若灵山的佛心都在这股浪潮之下产生了一丝悸动。
余小渔浑然不知,全然不晓,山海的巨浪竟然穿过了普善和尚,狠狠的拍在他那夯实的后背上,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然后很快被山海的水消散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