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确定是死了么?不是冬眠了吧?”
“还会冬眠么?”她轻声地问,“刚才接电话的是谁?”
“我‘老婆’。”我说。
“回来了她?”她说。
“嗯。”
“那……好吧。”可她又问,“冬眠了怎么办?”
我挂了电话,看见“老婆”在阳台上晾衣服。我走过去说:“我来吧,你够着怪费劲的。”她站在我身边。我一边挂衣服一边说:“你别误会,其实……”
“还有解释的必要么?”她拽着衣角,拉平那些皱褶。
“是么。”我立刻觉得心里很堵,什么也不想再说。正常的爱老婆的男人是不会陪着别的女人去打胎的,是不是?真想泼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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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她:“明天去办手续?”她想了想,说:“跟她们都说好了明天回学校。”
“哦。”我说。
“着急么,你?”她问。
“没有,只是心里挂着这个事儿。”我说。
“是么。”她说。
我说的话或我做的事,在她看起来,都显得挺冷漠吧,似乎一个劲儿地想快点结束,没什么挽回的意思。我那些反反复复的难受,一点儿也没告诉她。她心里的难受,我所能体会的大概也远不到十分之一。
早上,先送她去她以前做毕设的实验室,她那个烦人的女老师看见我们,笑着说:“你怎么还缠着她啊。”所有认识我也认识她的人,除了我老板——都会因为喜欢她而讨厌我,他们都露出一副打心眼里希望我们分开的样子——除了我爸妈。以前她实验室的人总说“老婆”是“鲜花插在牛粪上”,说我是“老牛吃嫩草”,每次看见我在楼下等,总对“老婆”说,牛儿又来吃草了啊。我心里很火大,其实我比“老婆”只大了一岁而已。
我对“老婆”说:“你中午跟她们吃饭吧?”
“你也来吧。”她说。
“那样你们说话不方便吧?等快回家了往实验室打电话吧。”
她嗯了一声,很轻地说:“那你中午好好吃饭。”
我笑着点点头,对她摆摆手。她读了研的同学在旁边笑话她:“哟哟哟,老夫老妻了啊。”
我们的失误,大概正是年轻轻就结了婚吧。本该彻底去发发神经爱一回,却直接转入了生活,所以才会弄成这样。
回到自己的实验室,还被师弟们叱了一顿。连老板进来都说:“啊?小韩回来了?怎么不带她过来啊?”到了中午,还是没去吃饭,在走廊尽头的厕所里打开窗子抽烟。出来正看见“老婆”拎着一袋橘子一类的东西走过来,我看见她,立刻抬手闻闻身上是不是有很重的烟味。
她说:“我在外头都看见你抽烟了。”
我连忙问:“你们吃饭吃完了?这么快?”
“我猜你大概不会好好吃饭,过来看看。”她说。
我在裤子上抹抹手,说:“我本来这就要去……”
在路上,我骑车带着她,有点小风儿吹着,让她坐在前梁上。我挨着她说:“好像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