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两性当嗓音变得沙哑的时候:中学生自我性教育(男生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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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文学作品欣赏(1)

向星星瞄准

●中华

(一)

“北京-广州”15次特快如困怒的雄狮“铿锵”喘息了一阵,向星空吼叫一声飞出了北京西站。

69号硬座上坐着一个端庄秀气的女孩儿,昏暗的灯光下写着日记。

“Hello!(你好)放暑假了——还那么用功?”女乘务长经过,关切地说,“要注意爱护眼睛啊!”

“Thankyou!”(谢谢你)女孩儿甩起瀑布般的长发,礼貌地站起来报以谦笑。胸前闪出北京某名牌大学的校徽。

她正要坐下来继续她未写完的日记,一段优美的音乐从她手提包里传来,她急忙拿起手机。

“春兰,我现在郑州站等你。”

“林正君——你傻不傻?凌晨6点43分55秒才能到站,你等到天亮啊?还是找个茶社……”

“不!”林正君打断了她的话,“我就是要在车站等你,不见不散。Goodbye!”关机。

“唉!脾气犟得像头驴。”春兰心里嘟哝了一句,收起了手机。

车厢里虽然开着空调,人多得挤成了相片,空气闷热污浊。为了打发时间——睡眠是最好的办法。谷春兰听着那些农民工兄弟坐在过道行李卷儿上传来的阵阵如雷的鼾声,她也趴在小茶几上假寐——她心事重重,脑海里翻腾着杂芜的往事。

……那年,幼儿园放了暑假,我和君哥小手牵着小手兴高采烈地冲出大门。

“小君,快上车!”守候在门口的爸爸看都不看我一眼,殷勤地拉开小车门,“快回家!林市长给你带来了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哩!”

“谷叔叔,让春兰妹妹也上车吧。”

“不行!不能坏了规矩——她还没有坐小车的资格呢!”

“不让她坐,我也不坐!”说着,君哥拉着我的手撒腿就跑。

“死妮子——你给我站住!”想不到爸爸对我谩骂怒吼,吓得我愣在原地,爸爸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笑呵呵地把林正君抱到前排座身边,一溜烟地开车走了。

到“大院”也不过一站地,平时十分钟就可以跑个来回,我有两条腿,不怕回不了家。可是,当时不知为什么憋着一肚子委屈,特别是望着君哥探出车窗频频摇动的右手,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也许是小小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至今难以忘怀。

初中毕业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下学期要么升入高中,要么辍学回家。

一想到同窗好友马上要分离,不免心中怅然若失。于是乎送贺卡写留言,互赠照片、纪念品成了一时风尚。重感情的小姐妹们一团一簇地扎堆抹起眼泪,大有“生离死别”之势。我正在教室里为同学们填贺卡,林正君慌慌张张地从门外跑进来,左手举着一叠卡片,右手拉住我的胳膊:“班长,班长!我的好班长——请您给林正君也留个纪念吧。”那高尖脆响的嗓音引起教室内一片哗然。

“林正君——林妹妹……”“同党”哥们儿七嘴八舌地高喊:“林妹妹快过来!”“林妹妹——”

林正君曾在校园晚会上演过小话剧《黛玉葬花》,他反串的林黛玉征服了校园观众,从此“林妹妹”闻名遐迩。

此时只见林正君以青衣的举止,欠身款款深施一礼道:“侬今青春红颜,岂是你们这帮粗人们叫的?还请‘薛大爷’们海涵!”把同学们逗得前仰后合。

林正君又以梅派独特优雅的绝招——回眸一笑,笑得灿烂如花,笑出了眼泪……笑出了阵阵喝彩之声。

林正君转过身来,缠着我给他留言,还耍出个鬼点子。

“班长,咱们互赠一张卡片,背着对方填写后翻扣在桌面上,当众掀开卡片后,如果内容相同,就证明两人有缘。”他一口气说完,并用很自信的眼神向我挑衅。

“如果内容相异呢?”我当时对他确有好感,但讨厌这个“缘”字的说法。

“不可能,不可能!”他好像胜券在握。

“那就试试看,我就是不相信缘不缘的。”面对林正君自信得霸气十足,我决心让他当众出丑。

于是一拨女生围着我,一拨男生围着他,开始了新奇的智力竞赛。

当在大家面前掀起两张卡片——“向星星瞄准”五个大字一字不差。同学们鼓着掌狂呼乱叫,我脸红心跳地跑出了教室——我命中跟他有“缘”吗?!

暑假里,我俩都接到了天阳市重点高中“天阳一高”的录取通知,采撷了梦中第一颗星星。分班时又分到一个班里。这就是人们常常自以为豪的“缘分”吗?现在回味起来,我不得不佩服林正君的“智商”高人一筹。

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想到,高三正处于冲刺的阶段,品学兼优、多才多艺的林正君一夜之间成了可怜的孤儿。

那天我上学经过文化宫,人山人海围观中级人民法院的布告,看见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内容:

“……原天阳市长林枫,因犯有贪污、受贿、财产来源不明罪,而且手段恶劣,数额巨大,情节特别严重。在关押期间隐瞒罪证,转匿赃款,抗拒审讯、诬告他人……知法犯法,民愤极大。经中级人民法院审核,报省高院至最高院复核批准,判处林枫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我担心林君承受不了,急忙赶到学校,也没有见到林正君的影子。

林正君的妈妈在丈夫处以极刑的当晚自杀。

好端端的一个家说完就完了。真是“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

林正君自行辍学,搬出了深宅大院。

从此林正君一蹶不振,卧病在床……

汽笛长鸣——列车抵达郑州车站。谷春兰从沉思中抬起头来。

目光穿过车窗,她看到林正君在站台上,在旭光的光晕中向她微笑,向她频频招手……

(二)

“春兰——”林正君拎着提包沿着站台跑着喊着迎接他日思夜盼的谷春兰。自他考入广州医大,去年春节都没有回来,哪会有见面的机会。如不是处在信息时代,他们的悄悄话,他们的怨言通过手机、网络可以发泄发泄,一对正处青春年华的朋友该如何打发炽热的感情——漫长的一年多来的思念之苦。

“林正君你疯啦!”谷春兰未挣脱林正君的热烈拥抱,但还是拒绝了他的亲吻。正值妙龄的少女自要保持一份自尊与矜持。

“说你,你就是不听!”谷春兰望着林正君胀胀的眼皮、充满血丝的眼白怜惜地嗔怪道,“两夜都没好好合眼了吧?你本可以先回天阳舒舒服服地在你家等我,何必到车站遭这个罪,真傻!”

“嘻嘻!我就是傻,我愿意!”林正君哼着小曲把两个提包系在一起挎在肩上,“快走吧!我的谷小姐,要不就赶不上大巴了。”两人手牵手儿跑下了站台……跑上了天桥……跑出了车站。

郑州距天阳市360公里,早餐也顾不上吃一口就直奔到开往天阳的豪华大巴上。大巴从郑州始发,座位还有剩余,他们选了左边的双排座坐下来。

林正君把提包塞到行李架前,从包中取出了一个牛皮纸袋,眯了眯眼睛递到谷春兰的手中,关爱而自信地说:“你如果不累就随便翻翻——它会像小说一样把你吸引。”林正君将座位调成躺椅舒舒服服地一躺,沐浴着空调的熏风,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一闭眼就睡着了。

谷春兰从牛皮纸袋里掏出一叠信来,每个信封上都写着“谷春兰亲启”——是她熟稔的字体。她仔细地数了数整整22封,信封背面的年月份都是编排有序的。她忽然明白了:林正君在广医大就读已经一年零十个月了,这……每月写给她的信为何迟迟不发?难道就是为了今天……这么多信岂能一时读完?她一股脑儿又把一封封信塞进牛皮纸袋里,身子还没坐稳,要知道信的内容的欲望像沙漠的游客发现了甘泉,不喝个痛快才怪呢。于是,她信手拈起一封,抽出信笺阅读起来……

春兰——令我佩服敬重的同学、朋友:

还记得第一次去我家做客的情景吗?

春兰想起了高一初夏,两人同去参加全市数学、作文竞赛颁奖大会,双双荣获第一名。在捧着市政府、市教育局的嘉奖证书返回的路上,她答应他的邀请去他家玩。同住一个大院里,十几年的同学,谁也没去过谁家,甚至想都没想过。处于单纯,出于好奇——她要瞧瞧市长的家与百姓的家有何不同?她常听爸爸说林市长待人热情和气,没有官架子……因此,她爽快地答应了林正君的邀请。

……春兰,由于我爸的势利而误解了你,伤害了你!当时我的口头道歉不能让你谅解,也只好用文字再次表达我道歉的诚意……读到这里,谷春兰不由一阵心悸,那天的情景历历在目。

他们走进林家豪华的客厅,此时空无一人。林正君从冰箱里取出两筒可乐,打开一筒递到春兰手里:“喝吧,先降降温……随便坐,别客气,别拘束,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他边说边拿起遥控打开电视,自己往大沙发上一扑,边喝着可乐,边看起电视来。

“正君,你妈妈呢?”

“正在楼上忙着砌长城呢……你听,哗啦哗啦的,多响——真烦人!要不,到我房间里去吧?”

“不好吧?还没有跟阿姨、伯伯见面呢,再说我单独到一个男孩儿的屋里也不大好吧!”

“哈……”林正君大笑,“怕什么,我可是当今最纯最纯的一个文弱书生了,可不会玩什么鼠窃狗盗的把戏!嘻嘻……是你多虑了吧?

“林正君你正经点,我可不跟你贫嘴。说心里话,我很想见见你爸。以前见他都是电视里、讲台上、宣传窗里的形象,我想亲眼目睹真实的市长的风采。你说,我今天能见到他吗?”

“不好说,不好说。”林正君一脸滑稽地说,“老爸终日里泡在大会小会宴会舞会酒水茶水洗脚水桑拿水里,忙得很哟!就是双休日老婆孩子也很难得见他一面。今天……全凭你的运气了。”

“嘀嘀——”小车在院门外鸣叫了一声。

“来了!你要见的人。”林正君面露些许惧色地向她努了努嘴,“说曹操曹操就到。”

林正君侍立门口准备为其父拉门。

她也情不自禁地站起来,“砰砰砰”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林市长走进客厅,笑容可掬地看了她一眼,说:“小君,来客人啦!也不介绍介绍?”

“爸,她是我的同班同学谷春兰——司机谷叔叔的女儿。我只当您早就认识她呢。”

“林伯伯——您好!”她礼貌地端起一杯茶,手有点颤抖,“林伯伯,林市长请用茶。”

“啊——小兰子!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林市长和蔼可亲地握住她的手,“你小时候——伯伯下乡访贫,在你们老家谷家岭我还亲手抱过你呢!如今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

谷春兰羞涩地忙把手缩回,不自然地抚弄着自己的长发。

“你们玩吧,中午去宾馆吃饭——伯伯请客!”林市长平易近人,关怀备至,“伯伯实在无暇陪你,伯伯到书房去了。”她没有勇气留下来吃饭,谢绝了林正君的再三挽留,坚持要回去了。

林市长从书房走出来,亲自送她到客厅门口,还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欢迎下次再来。”

她一蹦三跳地走出深宅大院,突然想起获奖证书忘在客厅茶几上了,于是连忙返回去取,准备拿回去给爸妈一个惊喜。当她走近客厅门口,林市长训斥儿子的吼声让她惊诧不已。

“……咱家是不能随便带人进来的,特别是外人——生人!”“她不是外人生人,她是我的同学。”林正君嗫嚅地解释着,“她也是您同事的女儿呀!”

“这个家里是随便谁都能来的吗?到这里来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她爸爸给我开车十多年了还从来没敢进过这个家——小谷就很自觉嘛!”“别小谷、小谷地叫——不尊重人嘛!谷叔叔都小五十的人啦,‘不论职务高低,人格面前人人平等’,不是您大会小会常常讲的吗?”“那是在官场,在大众面前!”

“那你是在欺骗群众,对党和人民,口是心非呀!”“你小子长本事啦,敢教训老子?!”林市长呼呼喘气的声音传出很远,“本来我不想戳破这层纸——看来你是被那小丫头迷住心窍啦!”“你堂堂一市之长信口胡说——我不允许你侮辱诽谤我的同学、朋友!”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响起。“叫你小子嘴硬!老子就是不允许你跟那些没档次的、没身份的下等人谈情说爱!”

谷春兰再也听不下去了,她撞门而入。林家父子一时都目瞪口呆。

“我的获奖证书忘在这里,我是来拿证书的。”谷春兰向威严的林枫轻蔑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原来你是个舞台小丑——你不是我仰慕的那个市长,你刚才在我面前的作为都是虚假的,都是让我这个没档次的‘下等人’

看的。市长大人——请自重!”谷春兰拿起证书甩门而去……林枫一屁股摔到沙发上。

“春兰——春兰——你等等!”林正君循声撵去。

……春兰,你能原谅我吗?——一个性格脆弱、没有主见而且虚荣的人。在你面前我真不好意思提起夏风的名字,只因为她父亲是市委书记,为了自己的仕途顺利,为了保住乌纱,父亲极力撮合我和夏风交往。我因惧怕父亲,也因为虚荣而成了他的政治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