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难过,我真的好难过。”薇薇一边痛哭一边诉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全程用英文,明明没有外国人在,为什么对我们说英文?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Ada关心地问薇薇,她用的是中文。
“玛尼马上要去南岛工作了。”薇薇继续用英文说,“明天就走,我在想,我要不要跟他一起过去?”
“啊?你怎么可能跟他走啊?别傻了,这边的工作还没结束呢,你也没有跟Tracy辞职。”Ada耐心地给薇薇讲道理。
“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真的好难受,如果今天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情,请你们原谅我。”薇薇不依不饶地用英文,我不为其所动。如果你真想道歉,干吗用英文?未免太没诚意了吧?
后来,薇薇冲回房想收拾东西马上跟玛尼走,Ada又进去安慰了她好久,总算让她平复下来。Ada将房门关上,回到沙发,她怪我刚才见薇薇哭得那么伤心,怎么都不说话。我耸耸肩,冷淡地回应了一句:“因为我听不懂英文。”
薇薇一闹,Ada就更心软了,心甘情愿地准备睡沙发,她叫我把行李拿出来,继续睡我原来的床。正在Ada一点一点将行李从房间挪到沙发上时,两个印度男生回来了,醉醺醺地一进房间就往床上躺。其中一个恰好睡到了Ada的床上,而Ada还没来得及将床上用品收起来,她急得大喊大叫,可那个印度男生几秒钟便睡死过去,怎么扳都扳不动。
玛尼出现了,他过来帮忙叫那个睡死的印度男生,Ada对玛尼说不用了,她今晚再换一套床上用品。可玛尼也喝了酒,神志不清,根本不听她的话,Ada濒临崩溃,开始歇斯底里地尖叫,整个场面混乱不堪。薇薇也被惊动了,她将Ada拉回到客厅。
好不容易,薇薇把玛尼支走,印度男生继续在Ada床上呼呼大睡,场面暂时控制住了。而薇薇又做了一件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居然在帮Ada将行李搬到沙发上。她怎么好意思去帮忙?难道Ada就活该睡沙发吗?
“Ada,你被薇薇的苦肉计给耍了。”终于,我忍不住对Ada说。
我躺在客厅的椅子上,一动都懒得动,头昏昏沉沉,心里堵得慌。Ada已经在整理沙发,此时薇薇又从房间里走出来,想把她晾在客厅里的衣服收回去,我不知道自己哪根筋被挑到了,脱口而出骂了一句:“傻×。”
“你骂谁呢?”薇薇恶狠狠地转头盯着我。
“骂你呢!”我顶撞道。
薇薇没再回话,她径直朝我走过来,劈头盖脸地照我脸上就是一耳光,“啪”的一声,我愣住了,Ada也愣住了。长这么大以来,从没人敢打我耳光,血噌的一下直冲到脑门儿,好在我尚有理智,打女人是很吃亏的,我忍住还手的冲动,死死拽住薇薇的胳膊,以免她继续袭击。薇薇大喊大叫,硬生生将我逼到了大门口,也将隔壁屋的印度男生惊到,纷纷前来劝架,而Ada吓得跑去远处的空地上,带着哭腔给霍丽打电话,说我们这里打起来了。
众人将我与薇薇隔开,薇薇骂骂咧咧地回了房间,我则在门口的空地上徘徊。前台那个黑黑胖胖的毛利女人过来询问情况,我把前后缘由告诉她,她说Ada今晚睡在这个屋里不安全,她会把Ada带去自己的办公室躲一躲。
临走前,毛利女人敲开薇薇的房门,将玛尼赶了出去,命令他不许再进这个屋子。玛尼仍想狡辩,毛利女人不听,警告他,如果以后他敢再进入这个屋子,她就会把玛尼赶出这家酒店。玛尼灰溜溜跑走了,毛利女人又恶狠狠地骂了薇薇两句:“你应该感到羞耻!你应该感到非常羞耻!”
在屋外溜达时,我抽空儿给露露打了个电话,说我刚才被人打了,本来想获得一些安慰,可她却仅仅当个笑话听了听,然后就又开始聊她接下来的行程。尽管我预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也没指望她给我多少安慰,但多少还是让我感到有些失落。
不久,Tracy带着Future、Chelsea和Celia赶过来,我的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他们纷纷安慰我,我说没事,事情过去就算了。为了避免矛盾,Tracy决定把我们三人暂时隔开,薇薇继续住这里,我去Tracy宿舍,Ada去霍丽的住处。
我和Ada回屋打包,Tracy和Celia陪着我们,Chelsea进了薇薇的房间,而Future站在门外跟隔壁屋的印度男生们在聊些什么。
“小顺、Ada,你们进去一下吧,薇薇有话跟你们说。”过了一会儿,Chelsea从薇薇房间走出来,对我们说道。
我准备进去和薇薇谈谈,而Ada却一脸厌恶,怎么都不愿意,我只好自己去了。薇薇自然免不了又是一顿苦情戏般的道歉,好在这次她没有再用英语,否则我肯定不会原谅她。我告诉薇薇,原本这事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要不是薇薇得寸进尺,做得太过分,事情也不会闹到这步田地。今天大家都在气头上,分开冷静冷静也好。
等我和Ada打包打得差不多,将要离开时,薇薇从房间里走出来了,我们原以为她要讲一些送行的话,谁知她说了一句话,让大家全都愣住了:“那……你们走之前……可以把这几天的车费给我吗?”
Tracy以为薇薇这个不合时宜又不近人情的要求会再度挑起战争,赶紧让我和Ada将钱交给她,她再转交给薇薇。实际上,我和Ada掏钱时都非常平静,因为我们太了解薇薇的行事风格,她就是这样,所以我们一点儿都不会因此恼怒,只是觉得啼笑皆非。
坐在Tracy的车上时,Future跟我们讲,刚才他在外面叫玛尼去劝劝薇薇,因为这次是他女朋友不对,不能欺人太甚。结果,玛尼居然无情地回了一句:“薇薇根本不是我的女朋友,我只是把她当炮友。”听完这话,大家唏嘘不已,而我突然就不生薇薇的气了,甚至还觉得她很可怜。她处心积虑折腾那么多事,不就为了这个所谓的“男朋友”吗?结果,人家只是把她当泄欲工具,还有比这更悲惨的故事吗?
“还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Future身上,他又补充道,“那个Gary,是叫Gary吧?之前跟Ada闹绯闻的那个,刚才也在外面,他居然又看上了Chelsea,还找我要她的电话号码……”这时候,我下意识地去看Ada,Ada只是面无表情,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我猜不透她心里的想法。
于是从那之后,凡是见到在新西兰打工旅行的女同胞,我都会善意地提醒她们一句,我不否认印度男生有真情,但是如果他们追求你的话,你先把他们晾三个月,至少三个月,如果他还有热情继续追求你,你再考虑他,否则就躲得远远的。
15再一次的结束
Tracy家最近来了一批新员工,我没见过,他们不是来摘猕猴桃的,而是等着冬季剪枝。采摘季节马上要结束了,据说剪枝会赚得更多,但也更辛苦。她宿舍里现在住得满满当当,能睡的地方都睡了人,一张空床都没有剩下,我只好在客厅沙发上将就一夜。幸好我之前在基督城花1纽币买了人家一个破破烂烂的睡袋备用,中途好几次想扔掉都没舍得,现在总算派上了用场。
睡袋太久没打开过,有一点霉味,我把它铺在沙发上。时间不早了,这个喧嚣的夜晚终于尘埃落定,大部分人都已回房休息,只有露西还坐在客厅上网,她跟我打了招呼,接着Future走过来,他还不困,想拉着我继续讨论今天的话题,又怕不知情的露西听到,试图把她支走。露西并不是一个八卦的女孩,她只是不满Future的蛮横态度,瘪瘪嘴便离开了。
我不想再多说什么,可Future一直喋喋不休,像是在新西兰这个人口稀少(人家的人口稀少那是真的稀少,跟中国不一样,新西兰人口稀少的标准放在中国,简直就是空城)的小城市里无聊了太久,好不容易发生一件有爆点的趣事,他不想那么轻易放过。
原来,无聊确实会让人变得没事找事、不可理喻,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
第二天,果然下雨,继续休息。这天大家说好一起来Tracy宿舍包饺子,发生了昨晚的不愉快,Tracy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个计划取消。我说不用,那场风波没大家想的那么严重,我已经原谅薇薇了,说到底,她也是受害者。我们做不了朋友了,但还没到不共戴天的地步。如果有可能的话,今天可以把她也叫过来一起包饺子。
谁知道,薇薇很自觉,根本不用去叫,她自己一大早就开着车过来了,进门之前,Future又一副好事者的姿态,把薇薇拦在门外叽里咕噜地开导了半天才放她进来。我在厨房吃早饭,她过来打了声招呼就坐在旁边上网,我也给她回应了一声,但是没什么话好讲,坐在一起也尴尬,我就起身去客厅了。
相对来说,Ada和薇薇之间的心结比较大,Ada和霍丽后来也到了Tracy宿舍,而Ada和薇薇连正眼都没瞧过对方,更不用说打招呼。Ada抱怨霍丽家太冷,她又没睡袋,冻了一夜没睡着,Tracy带她出去买了睡袋回来,而薇薇只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吃完水饺,我们打算一起玩儿扑克,薇薇开始还说要参与,后来不知怎么的突然改变主意要走,没人留她,她便独自开车回去了。薇薇离开后,Ada又抱怨道:“居然都没有叫我们回去,真当那是她一个人的屋子吗?”
霍丽住的地方之所以便宜,是因为它由车库改造,没有暖气不说,墙壁还透风,卫生间里的洗澡水也是忽冷忽热。霍丽隔壁房间还住了一个重庆男生Kevin,本来也在Tracy的团队工作,后来因为找到薪水更高的外籍工头就转走了,现在外籍工头的工作已经结束,Kevin又回到了Tracy的团队。Tracy家的沙发太短,我个子高,睡得不舒服,第二天我就搬去跟Kevin一起住,在他卧室打地铺,反正只剩三天时间了,凑合凑合。
最后几天时间过得平平淡淡,薇薇一个人懒得开车,也跟我们一起坐Tracy的车去上工。她还是老样子,不太合群,依然去找印度人玩,尽管玛尼已经不在了,但是始终没人告诉她关于玛尼的真相。
据说玛尼到了南岛工作,到处跟别人说他在北岛把一个中国女孩弄上了床,像是在炫耀自己得到了一个别人都得不到的玩具,而薇薇的名字也在新西兰那群印度人中间被传得尽人皆知。
6月12日那天,我一大早就要离开Tauranga去奥克兰接露露;Kevin因为身体不舒服没上班,他把我送到车站。Kevin是个挺可爱的男生,虽然我跟他相处时间不长,还总是故意模仿他平卷舌不分的重庆口音说话,但是至少在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时候,有个没那么多是非的朋友送我,还不错。
阳光依旧很好,天空蓝得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