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上,高高耸立起来的雄伟建筑立于瀑布之上,那便是凤羽门。
正前方红木梯上的主位上,吟磬正端坐在上方。
只见她一袭素白衣衫,脸庞用精致的淡蓝面具牢牢遮住,面具上的图案却妖娆的有些诡异,一眼便会将人吸了进去。
她的墨发,却不同于上次,而是用四根玉簪外加一个小巧的羽冠束了起来,横插在羽冠两旁的两根白簪上,分别垂落下的流苏最底方的花簪上则刻着凤羽两个字,垂落在薄肩上,青丝披散在脑后,颇透着一股仙风道骨的气韵,却无比的张扬。
这便是凤羽门的门主。
两边的流水声叮咚叮咚的砸来,红漆木柱两旁的珠帘一下子便放了下来,将外面与里面隔开。
吟磬记不得自己坐在那个位子多久了,好似从这两日以来,她便一直坐在位子上听着下面那些凤羽门的人,不知疲倦地讨论着最近以来商铺发生的种种事。
最终,讨论终于在吟磬一句“先关掉所有商铺”中休止了。
……
吟磬一个人独站在河流中央的石块上,明眸往下望着一泻千里的瀑布水流击起朵朵水花,美妙绝伦。
风携起她的青丝与衣摆向前腾飞着,广袖也随着冷风摆动着。
此时的吟磬看上去就好似有着无限的忧愁心事,与天地间融为一体,化为一副最为美妙的画。
轻言看的有些许的微愣,却还是走了上去,身上还是那一件来不及换掉的夜行衣,一使轻功也踏在了吟磬身后的石块上,眸微沉,抱拳道:“拜见主子。”
闻言,吟磬并没有回头,眸中满目苍凉,却有着别些异样。
“说吧。”
如今她已经出来了几日,而莫子城的消息也在这几日不断传过来。
而玄月也并没有隐瞒他,莫子城的千秋毒虽没有发作,可是却因为昨日萧言初上门,导致动了胎气。
还好她在来到这里之前便将天机圣人安置到了那里,煌夕也应该给他服了第一副药了吧!
真的很想……
回到他身边,可是有些事她还需弄清楚。
轻言垂下眸子,望着从自己脚下欢快流过的泉水,沉声道:“主子派轻言去查的王君身世,轻言已查到了些许。”
闻言,吟磬整个人便转了过去,“说。”
“三十年前,江湖上有三个人尽皆知的人,一个便是以练成神功,容颜永驻的天机师太,人人称之为师太。那时的天机圣人是江湖中人,人人皆佩服称赞的高人。第二个则是武功高强,容貌自是东璨第一的如玉公子,来无影去无踪,一把武林至宝浮生走遍天下。而第三人……则是当年也有着众人美赞的武林盟主——弛栖。”
说到这时,轻言停顿了一下,眸子偷望了吟磬一眼。
“弛栖?”
吟磬微蹙着眉头,轻言所说的弛栖为何从未听过?
这也正是轻言想要告知吟磬的其中之一。
只见轻言伸手将广袖中的信封取出,递给吟磬。
吟磬微微眯了眯明眸,温润如玉的脸庞上毫无表情,只见她将信封缓缓打开,取出里面的纸张。
见她毫无反应将那些看完,轻言也开口道:“这是主子令我们派人找寻得到的,果然,当年的如玉公子有两人,一人便是手持银色浮生的萧陌,一人则是手持金色苍冥的箫璇。人人皆知萧陌的武林至宝浮生,却无人知与浮生同为至宝的苍冥,而萧璇与萧陌也未在世人面前同时露面,因此无人知晓萧璇。而当年的武林盟主,也是当时的太女殿下,如今的圣上。”
吟磬望着信纸上的眸未凝,眉微蹙。
想不到,母皇居然会听先皇的话,去争夺武林盟主一位。
“女皇对萧陌公子一见爱慕,于是从此便跟在他身边,而又因为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有着圣人之称的天机对萧陌也有了好感,也跟在了萧陌身边,虽未情敌,可是女皇与天机圣人的关系却无比的亲昵,好的同一个人一般,其余的便是信纸上那些。”
轻言说完,便垂着头站在一旁,等待着吟磬看完信。
吟磬微蹙着柳眉,沉着脸终究是将信全数给看完了,沉声问:“这里写的都是真的吗?”
“真的。”
“查寻这些的时候,有受到阻挡吗?”
吟磬扬起手中的几页信纸,明眸凝视着轻言。
轻言微微愣怔了几秒,僵硬的摇头。
着实没有,反而顺利的出奇,就好似有什么人故意将这些瘫在他们面前一般。
“呵。”
吟磬微微一勾唇,广袖扫过,信纸便全数落入水中,全数被打湿,墨晕了开来,最左面那一行字虽有着些许的模糊,却还是可见,赫然写着“天机圣人失踪两月,如玉公子怀孕一月,弛栖回宫登基继位”,仅一瞬间,这一行字也被水侵没,顺着瀑布倾斜向下。
“看来,在成婚之前,本王得去一趟断崖谷。”
她要尽快找到前尘谷主,也就是萧璇。
只要找到了,也许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了。
如今,她只想要解开莫子城的生世之谜,直觉告诉她,他不可能是女皇的儿子。
还是及早动身的好,这样一想,吟磬微微低眸沉吟了片刻,明眸内映满了怒吼着奔腾向下的瀑布,“轻言,在我离开之后,将所有的商铺统统关掉,注意多派人手保护王君与凤羽门。”
“轻言遵命,只是……主子如若将所有的商铺全数关门,那会造成凤羽门很多的损失的。”
她们的金钱来源一直在于那些商铺,还有暗中接的那些事儿。
可是,如若现在将商铺关掉,那么凤羽门大多的资金也便断了。
“听我的,先关掉,以往开商铺赚的银两已经够大家半年的消费了。”
“啊?”
闻言,轻言有些微愣,双眸望向吟磬,“主子要关上半年?”
那,那么多人……怎么会够?
“三个月。”
三个月后她便会与煌夕成婚,她自己的身体她是知道的,她要在这三个月为莫子城留下所有。
三个月??
轻言还是微微吃了一惊,低头不语。
她知道自家主子能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是有她自己的打算。
“轻言,记住,我不在的这些时日里,好好保护王君与凤羽门。”
话毕,吟磬便挥动广袖飞上旁边的岸上。
轻言无奈的抬起头,也跟着她一起飞到旁边的岸上。
……
高耸入云的山峰上,吟磬正站在边缘,明眸向下看。
这里着实是断崖谷,恍惚之间,她依稀记得那日莫子城便是拥着她,从这下去。
她所站的地方便是断崖谷的前崖,不远处离前崖很远的地方则是一个后崖,前崖与后崖中间则留着一个望不见底的深渊,而那深渊下便是断崖谷。
吟磬明眸望向崖下片刻,随即白衣翻飞,使用踏空九步扯过山上的木藤,便径直下了崖下。
刚一下去,如眼的便是那些奇特的怪石嶙峋,四周还生长着各类奇花异草,莫名的美丽,却透着些许诡异。
鼻尖萦绕的均是那些不知名的花香,异常的好闻。
可是,正是这样的花香令吟磬微蹙眉头。
果然,不出片刻,便听见“嘶嘶”声传来。
吟磬柳眉越蹙越深,侧过头望向声音来源处。
只见,一些红黑花纹的蟒蛇从奇花异草中间窜了出来,吐血腥红的信子。那凶猛的模样令人背脊发凉,张开血盆大口蛇眼猩红的望着吟磬。
它们敏捷的蛇身就停在花朵前方不远处的地方,那蓄势待发的模样,令人心里莫名生畏。
吟磬微微眯了眯眼,将蛇全数扫了一眼,随即抽出自己腰间的软剑。
这是从凤羽门出来之时,轻言让她带上的。
如今也正好起了作用。
话毕,吟磬凝着眼,径直挥动着软剑如旋风一般,席卷着那些吐着猩红信子一时扑上来的毒蛇,银色的剑刃印上了那些奇花的娇艳模样,还配着花蟒蛇的炽热鲜血竟是那么的好看。
“够了。”
一声冷淡却内力十足的声音传了过来,将那些花蟒蛇全数像是受到惊吓一般缩了回去。
吟磬抽出怀中的白色手帕,一点点地擦拭着被血染红的剑刃,眸未抬,
片刻,便见一抹白色身影越来越靠近,渐渐的在离她较近的地方停了下来。
只见来人有一张极美却不显魅惑的脸庞,白皙如玉的脸庞上满是清冷,丹凤眼中毫无波澜,左眉旁有着淡淡金色月牙印记,为他增添了无数的淡漠疏理感。薄唇间吐出的气息都仿似要冻成冰块一般,如墨渲染的青丝用丝带缠绑了起来,发与白衣衣袍同时飘扬。置于腰间的手掌中握着一把镶着玉,正泛着微微金光的金箫。
“前尘谷主。”
吟磬将软剑收回,明眸望向好似谪仙一般的前尘,眉宇间全数是恭敬的模样,却是依旧淡如水。
前尘只是微微点点头,丹凤眼望向她,眸中满是沉暗,“你还算是知道回来。”
吟磬是自己偷着跑出去的,并未得到他的允许。
吟磬自己也应该知道她自己的寒毒并未完全解除掉,飞雪逝倒是全数被他解除了,可是,寒毒没有完全解掉,那先前在寒毒中之后便一直存在的那些不知名的毒药并会开始发挥作用。
这便是他真正担心的。
与其说是他担心,不如说是他在替那孩子担心。
吟磬走进他,跟在他身后一小步一小步的向前走着,“吟磬今日前来是有事询问前辈。”
“先不提有事无事。”
前尘转过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吟磬的右手握着,手指塔在她的脉搏上,越是探下去,眉头越是蹙的更加的褶皱。
见他这幅模样,吟磬脸庞上也满是严肃,望着他一转不转,“谷主,吟磬有何不对劲吗?”
“嗯。”
前尘应了一声,放开她的手,径直走在前面,独自沉思着。
而他身后的吟磬也是微微一愣,不明白前尘现在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不过看他这样,就说明自己的身体一定很不好。
其实,这一点她自己也是有体会的。
就在她总是失控,想要将面前的人撕碎的时候,她便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欲望,那种像是想要在别人身上将他们的血一点点放干,然后想要将他们的皮一点点剥下来的冲动,甚至到了可以六亲不认的地步。
难不成,自己着魔了?
“过去,躺下。”
闻言,吟磬这才抬起头望去,只见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瀑布另一处。
而她自己却完全没有感受到湖水的冷冽。
前尘双眸示意的望了一眼前方从上而下的水帘,话语的意思则是指向水帘内的那块平坦的地方。
吟磬一言不发,径直就从湖水内飞身进入水帘内,激起无数水花。
前尘也随后进入水帘内,只是他的身上却并未留有一点水帘击落下来的水渍。
“躺下。”
前尘又重复了一边,之后便没了声响,隐于广袖中的手掌中拿着一块红布,迅速铺展开来,只见上面全是大大小小不同的银针。
吟磬自是明白前尘要做什么,径直将白衣外罩滑下,露出仅着白色里衣的上半身躺在平滑的石块上。
前尘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指尖在针尖微微滑下,随后便抿着唇毫不犹豫便将银针刺入吟磬右肩下两寸的地方。
“呃……”
吟磬用力咬住唇,闷哼了一声,继续忍受着前尘银针的刺入。
由于前尘所用的银针是天机为他特制打造的,目的便是只要中毒还是有其余的伤处只要一用银针,便会全数探查出来。
因此,先后的三根银针分别插入吟磬背脊的不同地点,还未多时,便见针头有些微微泛着黑。
见到这一幕,前尘脸上的表情更显得凝重了起来,,左眉旁的淡淡金色月牙印记更加明显了一点。
地上的吟磬早已满头大汗,却拼命去忍耐着,唯恐自己扰乱了前尘的思绪。
也许是因为天机圣人与前尘谷主是旧识而且还是昔日恋人的关系,因此前尘对于替她解毒这一事莫名的专注,有一点落差也不行。
而她也强忍着让前尘为她下针,即便是再痛。
半响,前尘将银针均插在她后背的各大穴位上,白色的里衣也被点点黑色的血迹染透了。
前尘依旧抿着唇,俊美的脸庞上浮现出凝重。
这便是中毒,而且这毒,扩散开来了……
看来,因为寒毒的并未完全治愈,导致她体内一直依附着寒毒的慢性毒药扩散了开来。
这种毒一开始并不是毒,而是一种药,只有长期使用,便会慢慢的积累,只有在寒毒没有完全痊愈的情况下才会扩散。
可是,如若寒毒完全痊愈了这种药便令人立马暴毙。
这么毒的药物,当今只有一个人调制的出来……
前尘丹凤眼微眯,运功将自己的内力输入吟磬的体内,借此压制毒素的窜长。
半响,前尘这才将所有的银针从她背上全数取下,银针下端还染着黑色的血迹。
前尘取下银针,淡淡的扫了一眼已经昏睡过去的吟磬,走出水帘。
想不到,又是机关算尽,从不念及亲情。
连带着一直用药为吟磬养出来的毒亦是如此,从那时候便开始算计……不,应该说是从二十年前便开始算计起了。
前尘薄唇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丹凤眼望着自己手指间夹着的银针。
三个月,还有三个月。
想必,已经等不及了吧?
前尘垂着眸。
冷风扬起他的发与衣袍,竟是冷冽的厉害。
……
“谷主,我是怎么了?”
吟磬蹙着眉头,站在厅堂内,正前方则是正捧着书卷阅读的前尘谷主。
她醒来的时候便已经是半夜了,而她却还是在水帘内的石块上躺着,身旁毫无一人,瀑布飞流直下的怒吼声,声声传入她的耳中,冷风灌入她未着外袍的里衣内,这才令她的大脑清醒了很多,想起下午发生的事,随即便急冲冲的找寻着前尘谷主。
前尘双眸均专心致志的望着书卷,并未抬头望一眼吟磬,指尖轻触书卷,翻了一页,薄唇微掀:“想要活命,就留在断崖谷半年。”
闻言,吟磬整个人都愣住了,惊讶的望着前尘谷主,“半年?!”
听见她那不同寻常的语调,前尘这才将双眸从书卷中抬起,轻描淡写地扫了她一眼,“半年,如若你还想活命。”
半年,这半年内,她只要呆在这里,他便会替她将体内的所有毒全数清除。
包括先前所残留的寒毒,还有如今化为新毒的毒。
“半年……”
吟磬垂下眼帘,再一次将前尘的话语重复了一遍。
还有三个月她便会得到全数的千秋解药,并且还会令那些人付出代价。
如若她这半年皆呆在这里,那么城怎么办?她所有的计划怎么办?
全部皆付诸流水。
想了想,吟磬明眸一瞬间暗沉了下来,蓦地就像是看到了希冀一般望向前尘谷主,急切道:“谷主是否可以解去千秋的毒?”
千秋?
前尘微蹙着眉头,轻轻合上手中的书卷,丹凤眼望向吟磬,“谁中了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