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聆听大师胡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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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人文运动

这运动的方面很多,但其共同性质只是不满意于中古宗教的束缚人心,而想跳出这束缚,逃向一个较宽大、较自由的世界里去……

“人文运动”(Humanism)即是“人的文学”(litteraehumane)的运动,目的在提倡希腊、罗马的语言文学的研究。这运动的方面很多,但其共同性质只是不满意于中古宗教的束缚人心,而想跳出这束缚,逃向一个较宽大、较自由的世界里去,故倾向于希腊、罗马的诗人、哲人、史家、基督教初期的“教父”,以及《旧约》、《新约》的原书。

第一个人文主义者是彼特拉克(1304-1374)。他在学校里便爱读西塞罗的文章,极力模仿他的文体。1336年,他到罗马,看了那庄严的遗址,想象它过去的伟大,他非常感动,遂决心研究罗马古文学,从文学里了解罗马的往迹。

他终身搜求罗马古书,尤其是西塞罗的着作。他的信札常常提及他得一古本的高兴和被人抢去时的失望。有一次尼古劳斯·塞罗斯从君士但丁寄给他一些荷马和柏拉图的抄本,他高兴极了,抱着这些抄本亲吻,对着他们叹息,自叹他不能读原文。

他很想学希腊文,但因为他的先生中途走了,他没有学成。他终身鼓励少年人去学希腊文字。

他的有名弟子薄伽丘(1313-1375)是第一个懂得希腊文的人文运动者。他也搜求古本,并且做过整理的工作。

这两个大师使佛罗伦萨成为人文主义的中心。后起的同志有马尔西利奥(1342-1394),组织佛罗伦萨人文主义者俱乐部;有萨卢塔蒂(1330-1406),聘得克里索罗拉斯来意大利教授希腊文。克里索罗拉斯着希腊文法,流行甚久,遂成西欧研究希腊文学的风气。

法国的人文运动创始者是让·德·蒙特勒伊(1354-1418),他是彼特拉克的学生。当时巴黎大学的神学风气甚盛,颇阻碍人文运动的推行。直到15世纪末叶(1494)查尔斯八世远征那不勒斯,法国和意大利直接接触,人文运动始发达。法国的君主变成了意大利学术的提倡者。1495[年]以后,希腊文与希伯来文先后成为巴黎大学的学科。

德国的人文运动却得大学之力不少。最大[的]人文学者为约翰·罗伊希林(1455-1522),尤精希腊文,为希伯来研究提倡最有功的学者。

乌尔里希·冯·胡藤(1488-1523)为贵族之子,11岁进僧寺,逃出之后,进了几处人文运动的大学,后来到意大利过游学生活。他的人文主义颇有政治意味,希望日耳曼各国统一,成一大帝国。

梅兰希顿(1497-1560)早年即精通古文学,着书有名,故21岁即在维藤堡大学作希腊文教授。他在宗教革命方面很尽力,但他在古文学的研究上也有很多的贡献。

英国的人文运动起于14世纪。诗人钱斯尔有“人文运动的晨星”的称呼。古本的搜求,古文学的研究,在英伦发达颇早。约翰·科利特(1467?-1519)为爱拉斯谟的好友,在当日为重要导师。他留学意大利,归国后提倡人文学甚有力。他在牛津教授保罗《书札》,遂开《圣经》的研究的新方向。

托马斯·莫尔(1487-1535)也是这运动中人,他的“乌托邦”可以代表“再生”时代的最好精神。

当时全欧的人文运动大领袖是爱拉斯谟(1466-1536)。他虽是生于荷兰,他的活动与势力不限于那一国。他忽到法国,忽居英国,又回法国,到意大利,又回英国,最后到瑞士的巴塞尔。全欧的人文学者都和他有往来,他差不多成阿尔白山以北的欧洲学界的“文宗”。

他的最大嗜好是学问。他奔走各国,固然是为谋生计,但他的最大追求是学古文,寻古本,寻求闲暇工夫。他用苦功研究希腊文,成为一代宗匠。他着有好几种文法工具书,风行一世,有一种书在他死前翻[印]过六十版。

他的最大工作是编印古书。最伟大的是《新约》的希腊[文] 原本,1516 年排印完成,花费十几年的工作。他在1513 年以后,和巴塞尔的大印书店主人弗罗本合作,除印《新约》原文外,编印了许多初期基督教“教父”(Fathers)的集子(一部分是希腊文的,大部分是拉丁文的)。这种集子,一部分是原文,一部分是翻译,另加序文。序文皆出于他一人的手笔,翻译则有时有别人帮助编纂。

他死于1536 年,年70岁。

他作圣·哲罗姆的集子《序》中说:

我们见着圣徒的一双破鞋子,或一条脏手帕,便跪下去用嘴去亲吻;然而我们却不留意那些更神圣、更有价值的东西,——他们的遗着!

我们把这些圣徒的破烂衣裳,用镶金嵌玉的柜子装起来。然而他们一生精力所在的着作,我们却听他们去霉烂虫蛀!

人文运动的成绩,至少有六点:

1.发现与保存古书;活字排印(1550年左右)流通;字典文法的编纂。

2.教育的范围扩大,人文的教育起来。

3.接近古学,解放思想。(13 世纪人只有不完全的亚里士多德而已。其后始有柏拉图及新柏拉图主义者)。

4.文学与美术都得着新的冲动,新的材料,新的意境。

5.人文运动中的领袖虽往往轻视各国的白话文学,然而古文学的复兴很促进各国白话文学的进化。

6.批评的精神与方法促进宗教改革的运动。爱拉斯谟的一部希腊原文的《新约》的势力比路得的大声疾呼强得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