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医学情怀中医 精诚妇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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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纪念篇(8)

张老师的病人多数是从外地赶来的(有一部分病人是来自全国十三个省份,现今遗存处方等资料都可查到)。有的病人要经几次换车,他为了不让病人久等,常常是上午提前上班,迟下班,病人多时,甚至中午不休息就给病人诊治,好让远道而来的病人及时赶路回家,以方便病人。可以这样说,他的一生是在繁忙中度过的。

古之大医,大都具备三点:一是具有精湛的医术,二是具有高尚的医德,三是培养了众多的学术传人。这三点张老师可谓兼而有之,他为我国中医药事业的发展贡献了毕生精力,取得了卓著的业绩。

在即将迎来张兆智先生诞辰100周年之际,让我们深切缅怀他对中医药事业的贡献和对病人的功绩,也让我们好好地继承和发扬他的学术思想、高尚医德,为祖国中医药事业多做一份贡献。

润物细无声

——恩师张兆智先生高尚人格激励我成长

浙江师范大学医院 黄航华

对我来说,有机会拜在恩师张兆智先生门下学习中医,是我这辈子最感幸运的事。恩师良好的医德,精湛的医术,仁慈的心怀,优秀的品格,以及孜孜不倦、精益求精的学风和勇担责任、和睦相处的家风,在我刚步入社会之际人生观、世界观形成过程中,起到潜移默化、刻骨铭心的巨大影响,使我在此后的人生道路中终生受益。

1973年5月3日,我有幸被分在罗店区医院,成了恩师张先生的入室弟子。

在随恩师侍诊的5年时间里,聆听恩师的教诲,见证恩师的仁术,享受恩师的关爱,学习恩师的为人。在我的记忆里,恩师总是那么忙,每天接待患者从未少于100人次,门诊量最多的一天曾达到230人次,那天恩师一直忙到晚上8点多才回家吃饭、休息。恩师也从不让限号。我知道,来求诊的绝大多数是四里乡邻或慕名远道专程赶来。那个时候,交通不像现在这么发达,经济条件也不宽裕,大多数时候身体不适都是熬着,出来看个病要下很大的决心,恩师无论如何也不愿让患者们失望,总是尽自己最大努力,满足大家的需要。所谓医乃仁术,慈爱为本,恩师正是如此身体力行,实践这一铭言。

恩师不光对病人如此,对我们几个学生也是如此。在我的记忆里,随恩师侍诊的5年里,恩师从未对我们高声说话,即便我们少不懂事,偶尔贪玩,恩师也总是和颜悦色予以规劝,晓之以理。记得为徒不久的一日中午,我和一位师兄弟在门厅外阳光下下象棋,恩师看到后,语重心长地说,习医之人,人家性命所系,且医书浩如烟海,疾病层出不穷,人的一生不可能遍阅尽览,棋牌乃闲暇娱乐之技艺,惜医者无此闲暇之时。听此,我才注意到,恩师确实从来不接触这些消磨时间的娱乐活动。从那时起到现在,我再也不碰棋、牌、麻将这些东西了,尤其人到中年以后,觉得要学的东西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不够用,就更觉得恩师的话太有道理了。

恩师认为,学习中医必须掌握系统的理论,因此工作之余,恩师还坚持每晚给我们上课。几年中,恩师给我们讲完了《黄帝内经》、《药性歌括400味白话解》、《汤头歌诀》和他自己编写的《妇科临床经验录》,在那个“读书无用论”肆行的年代,在那小山坡昏暗的白炽灯下,恩师抑扬顿挫的授课声,已成了我记忆中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恩师坚持每晚学习,他针对季节性多发病查阅资料,经常在第二天上班时带着夹着纸条的书籍向我们介绍昨晚的学习心得,并随时运用于临床所见的适合的病例。他曾向我们推荐当时比较著名的《赤脚医生杂志》,认为里面不少“廉便验”的经验方有很大价值,而且在临床上也屡屡应用,在应用过程中对这些方子进行不断调整、增减,最后又形成自己的东西,如我曾经发表的一篇《参鹤饮的临床运用》,其处方形成的雏形便取自《赤脚医生杂志》,经恩师不断运用、验证、修订,才形成目前比较成熟的形式。

恩师的诊桌上始终放着一套《中医学大辞典》和不少中医书刊,让我们随意翻阅。有同学说他的老师藏有不少中医典籍,但就是不让翻阅,相比之下,恩师的豁达大度,让我们陡然生出无限的敬意。

1976年5月,我学成出师了。恩师把我们几个师兄弟叫到一起,语重心长地告诉我们:过去中医学徒出师之际,老师都要送三件东西,马灯、蓑衣和草鞋,后来条件好了,老师就送手电、油伞和套鞋。送这几件东西就是提醒学医之人要以百姓生命安全和健康利益为上,遇有出诊时,不管白天黑夜,无论刮风下雨,必须随叫随到,不可有一丝懈怠。恩师还送给我们每人一本书,我拿到的是《医宗金鉴·儿科分册》。这本书冥冥之中一直影响我的志向,直至恢复高考后,我在自己的志愿书上连续填写了3个“浙江中医学院中医专业”这唯一的志愿,毕业实习时,我又选择了儿科,毕业论文写的也是儿科疾病——《活血化瘀法在治疗百日咳中的应用》。

1982年初,因照顾我家庭关系,大学毕业后我被分回父母亲所在单位——浙江师范大学医院中医科工作。恩师知道后,特地走了好几里地,赶到我上班的地方看我。不少教职工知道恩师来校的消息,纷纷赶来求诊,我坐在恩师旁边,重温当初在罗店做学生的情景,心中充满温暖。后来人越来越多,要不是当时校医院负责人出面阻挡,恩师只能走夜路回家了。其实我知道,恩师过来的目的,不仅仅只是看我,而是用他的声誉和名气,给我撑门面,为我造声势,以提携我的业务,扩大我的影响,为此我内心一直充满感激之情。恩师总是这样,提携后辈,甘为人梯。

在那个年代,像其他老专家一样,恩师也曾遭遇过多次不公正的对待,但他总能以宽阔的胸襟、豁达的态度看待一切,他从未在我们面前提起这些,也从未听他有过些许抱怨。他总是那样,对一切事情看得很开,对曾经不公正对待他的人也从不计前嫌,从来不在人后随意议论他人。他并不刻意要求我们应该这样、应该那样,但他以自身无言的行为,时刻影响、引导着我们。

恩师离开我们已经多年,但他那对患者和蔼可亲、对工作一丝不苟、对医术精益求精、对世事豁达开明的高尚品格,如影随形,时时刻刻影响着我、激励着我。在工作中,我尽力向恩师学习,尤其在接待患者时,能认真倾听患者的诉说,认真帮助查找可能的原因,尽量帮患者节约费用,并设法解开患者的思想疙瘩。因此会获得患者的赞誉——“你真像你的老师”,我把这看成是对我的最高褒奖,我真的愿意为此努力。

在我工作的校园内有一座崇师亭,崇师亭内有这么一副楹联:“学高为师身正为范”,我想,这副楹联正是对恩师再恰当不过的写照。至今,我仍感到十分庆幸,庆幸自己在成长过程中,在自己人生观、世界观形成的过程中,遇到恩师张兆智先生,恩师的人格在潜移默化中深深地影响我、激励我,使我在此后的人生道路中终生受益。

缅怀导师 振兴中医

——纪念先师张兆智诞辰100周年

金华市金东区第二人民医院 施长松

张兆智先生,是我的恩师,是我一生追求中医事业的典范,在先生诞辰100周年之际,我深切怀念他的音容笑貌、宽阔胸怀。先生对待病人,一视同仁,细心诊治疾病,科学处方,用药精专,疗效显著,深受病人及家属的赞誉和爱戴。

张先生在60多年的临床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他博览群书,博采众长,遵古而不泥古,在学术上造诣颇深,在技术上精益求精,善于创新,所用方药,别具一格,自成一体。他的治疗方法充分体现出“精、专、奇、巧”的特点。治愈率很高,他一生共治疗200余万病人。

他一边接诊大量病人,一边带徒授课。他一生带过徒弟30人,其中经他亲手带出师的学生就有10人,他培养的学生均成绩优良,在各自的岗位上做出了较大贡献。

下面是我深切怀念导师的感言。

1.拜师学医

我是这样走上中医道路的:我于1949年8月入伍,担任乡文书,同年11月调中共鞋塘区委担任区委文书。尔后任区粮政助理员、县卫生院文书、县防疫站血防股长等职。因于1950年4月13日在侦察土匪时,我胸部被土匪打中两枪,出血过多,元气大伤,身体衰弱,加上长期工作劳累,积劳成疾,患了恶性贫血、神经衰弱,经中西医治疗,未愈。之后,求医于张医师,在他精心的治疗下,我的病逐渐好起来,恢复了工作。缘于此,我热爱上中医事业,时逢1958年精减机构,我被精减退职。遂于1958年3月,由县卫生科介绍我到罗店中医联合诊所向张兆智先生学习中医。先生同情我的处境,考核了我的文化程度,听了我学习中医的愿望,乐意地收下了我,于是我成了他的第一代中医学生,当时和我一同从师于张先生的还有李淑英师妹。

先生、师母以及大妈、家人,待我非常热情,照顾周到,安排我住在阁楼上。

西边窗外是花果大队,常年满园花香吹进房内,空气特别新鲜,东边是双龙洞的潺潺清泉,从门口外的水渠流入田野,沁入心肺,使我脑子更清晰,有利于学习。

每天下午或晚上,先生为我上课两个小时,考虑我的语文程度较好(小时候我还学过两年古文),对古文较有基础,采取“深入浅出”的方法为我授课,按中医四大经典《内经》、《伤寒》、《金匮》、《本草》以及《难经》、《时病论》的顺序讲课。

先生教一句,点一点红点,讲一句,解释一句,一遍又一遍地教。平时,白天看病很忙,先生已经很辛苦了,仍坚持晚上为我上课,十分认真。有时候,先生怕我不全懂,就问我:“全懂没有,不懂就问,不要不懂装懂,那会害你自己的。”

先生常年不厌其烦地教我,耐心细心地教我,我内心十分感动,促使我更勤奋地学习。

他的治学态度十分严谨,他不仅认真地教我,同时,他自己也在教中学,学得很认真,加深对经典著作的记忆和理解。先生说:“经典著作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理论。”先生记忆力极强,一本医书,两天看完,重点章节能熟记,好句子能背出来,好的方子他就采用。他是个过目不忘的人,我从内心佩服他。

2.平易近人

先生平等待人、不分贫富,对病人一视同仁。他常说:“富人和平民是平等的。”他认为,凡请他看病的人,都是他服务的对象,治好病是他的职责。他对病人满腔热情,细心诊治。求他看病的人,地域很广,有上海、杭州、宁波、厦门、广州各大城市的,有东北、广东、广西、江西、福建各省的,有永康、武义、兰溪各县的,更多的是金华各地的疑难重症、妇科杂症。病人中有家境十分困难的,先生一边诊脉,一边问病情,遇到衣服破烂、面容憔悴的病人,先生意识到他的家境非常困难,不仅不收诊费,还送他钱撮药。有的病人,先生还给饭吃。比如1960年12月,有一位从孝顺夏宅村来看病的夏姑娘,天气寒冷,身穿单薄衣服,脚穿单布鞋,来到医院时天色将晚。先生仔细为她诊脉,详问病情,是经期感受风寒,风寒邪气侵及肌肤、关节经络,风入脑络,致头痛剧烈,似虫蚁在脑内乱窜,浑身胀痛。先生反复思考、分析,辨清症候,处方配药,善后叫她吃饭、洗脚。并联系产房同志,安排住在产房内。夏姑娘感激地说:“先生心肠真好,天下少有。”该病人经数次诊治,病痊愈,次年结婚,后生下二子一女,特地到医院谢先生,并送先生一双布鞋,一些红鸡蛋、红花生,以示谢意。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在罗店家里(中医联合诊所设在他家里)看病,时常遇到危重病人,他常从石灰缸内取出急救药,给病人服下,如辟瘟丹、紫雪丹、安宫牛黄丸……挽救了大量生命。平时,得知同行人家庭生活困难、生病、丧事,他都送钱接济,帮助渡过难关。如孝顺徐店一位陈姓老中医生病,生活困难,先生就送他钱。这位姓陈的老中医说:“在我困难的时候,您师傅送我十元钱,解决了我当时的燃眉之急。”我父亲去世那年,先生送我一个红纸包,上面还写上悼念我父亲的挽言。

平时,凡求他看病的人,不分白天黑夜,不论车上、路上、凉亭、旅馆,有求必应,从不推辞。我跟随先生出诊到金华,在路上、凉亭内、饭店、旅馆里,随时有很多人请他看病,他都看完才离去。

不论衣衫破旧的贫民,还是穿着华丽的富人,不论级别的干部、职工,他待病人都热情和蔼,从不摆架子。

抗战期间,浙江省政府一度迁至金华与永康方岩,国民政府主席黄绍竑(黄绍竑曾在罗店建造了黄绍竑公馆,后为罗店疗养院)令副官前来请先生为他看病。在先生的精心治疗下,黄绍竑身体康复,对先生的医术十分赞赏,非常感激,遂结为好友,时常往来。后来,省政府又迁移永康方岩,黄绍竑两次派人接先生上方岩给自己及夫人蔡凤珍看病,先生为他夫妻二人治好了病,黄绍竑对先生热情款待,和先生彻夜长谈,讲他决心打日本佬,保护民众,也谈家常事……

中共金华地委副书记江革时常请先生看病,和先生成了好朋友,又如金华驻军的军、师、团、营、连的领导及家属大多都请先生看过病,先生均认真地为他们治好了病,他们对先生很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