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带上老妈去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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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INA 中国(2)

我们疲惫不堪,饥寒交迫。没错,饥饿、寒冷、疲惫,旅行中的三重苦难此刻正折磨着我们。会有办法吧?老妈以期盼的目光抬头看着儿子。我努力躲避老妈的目光。这种状况没在我的“旅行时紧急状况对策法”中。我想过没赶上火车、被偷东西时的对策,但我没有预想过这样的情况。旅行第四天,我们再一次遭遇危机。准确地说,是我一手造成的这次危机,而且还颇难应对。

我先仔细观察了一下与我们一同坐火车来的人们,看看他们是如何应对这种状况的。很快便发现,我们根本没办法跟人家学。大多数人直接往地上铺上随身携带的被子,倒头就睡。要是我只身一人,没准儿就向他们“投怀送抱”来度过一个温暖的夜晚了,但现在身边有一个需要我拼命保护的女人。我摇了摇头,开始想有没有第二个选择。

我们走出了车站。万幸的是,我们发现在这深夜里有一群热情的揽客者在喊着可以带客人去住宿。我们故作镇定,姗姗穿过他们之间。果然,三四个揽客者一拥而上。这时,如果你能依旧保持镇定,露出高傲的微笑,不急于作决定,让他们干着急,住宿价格也就会急速下降。

“源晙,我们真的可以跟着这些人走吗?”

“应该没事的,别人也都这样住店。妈,你一脸漫不经心的表情站在我身边就行。”

我的话音刚落,老妈立刻摆出酷酷的表情面对揽客者。有一位男子跟我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可能觉得不太行得通,就试着跟老妈搭话。殊不知这个女人才不是好说话的,老妈面无表情,举起冻僵了的手表示:“No!”

终于,有个男子向我们提出了合理的价格——一天住宿费60元人民币。价格便宜,还能把我们送到酒店。我们立刻坐上了他的破旧大篷车。可是大篷车驶向的地方越来越人迹罕至。虽说是北京的外围,但如此空旷荒凉着实让我捏一把汗。我的脑子里不停地回荡着老妈的那句话:“真的可以跟着这些人走吗?”我下意识地抓紧了老妈的胳膊,为了以防不测,也确认了老妈的鞋带是否系好。为了掩饰急促的心跳,我一直不敢大声喘气。又过了大约10分钟,车停在了一座5层酒店的门前,这座酒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噢,有救了!我们终于可以休息了!

但是,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错觉。是的,仔细想想整个过程似乎有些太顺利了。可是也不能这样给我当头一棒啊!我们大步走进了酒店大堂,大大方方地递出了60元人民币,谁知酒店经理小心翼翼地回了一句:

“不是60元,是60美元。”

我当这是跟远道而来的我们开的玩笑,点头微笑并重新将60元递出去,并意会:是的,我知道,到这里来我们的确经历了一些辛苦。酒店经理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然后给我拿了一张写着60美元的收据,再次让我认清了事实。

来之前,我跟揽客者确认了无数遍,是不是60元人民币。人民币和美元的60元可是相差将近7倍!住宿费要是从60元人民币变成60美元,那我可就吃了7倍的哑巴亏。我把收据扔向酒店经理的脸,是的,我失控了。扔出去的瞬间,站在旁边的老妈吓坏了,我也懊悔至极!看来我瞬间失去了理智。万幸的是,收据没有砸中酒店经理的脸,而是往旁边飞出去了。

嗯?酒店经理令人意外的泰然。也许他早已熟悉了这种状况。我看了看周围,发现有很多中国人也掉头走出去了。我想这个诈骗玩得也太过了,二话没说就拉着老妈走出了酒店。然后,急忙跑到刚才的那辆大篷车旁边,大声叫司机赶快带我们回北京站。哎,我发现其实根本用不着耍流氓脾气。那位司机说本来就要回北京站,带我们一程没问题。我突然有一种筋疲力尽的虚脱感,似乎被人狠狠地诈骗了一桩,可解决这桩诈骗案时又是那么的轻而易举。看了看旁边的老妈,她似乎不知道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开始怀疑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经历了一番迂回曲折,我们又重新回到了北京站。我有一种变成迷路的孩子的感觉,眼泪都快夺眶而出了。我甚至忘了身边还有需要我保护的女人,茫然地四处张望。这时,我看到远处灿烂的灯光。那是什么?嗯?是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去那里只要再坚持1个小时,就会有第一班地铁了。那么,我们就可以转移到旅馆密集的地段了。我突然像被勾了魂似的拉着老妈就向灯光奔去了。

“老妈,我们真的有救了!我们终于可以休息了!”

吹起来吧!最炫民族风!

虽然天气依然寒凉,但气温已经上升了不少,在北京我们可以真正开启旅行模式了。我们找的住处位于北京传统民宅聚集的胡同附近,因此我们探访了有着千年历史的胡同,也逛了逛北京最大的夜市——王府井步行街,吃到了北京的羊肉串。游走在这里,可以感受到千年古都的气息。我和妈妈昨天还穿过天安门广场爬到了紫禁城的最高处,全身心感受了一下中国古代皇帝的“帝气”。老妈正沉浸在背包客的妙趣当中。

到达北京的第三天,我们一大早来到了天坛公园。以紫禁城为中心,东西南北分别设有日坛、月坛、天坛和地坛四个祭祀场所,而其中地位最高的就是天坛公园。

天坛,我很早就听过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我满怀期待地踏入公园。建立在公园核心处的建筑物“祈年殿”雄壮威武,这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公园。我们漫步在一棵棵百年古木之间,感受着中国首都的壮美。就这样走了一会儿,听到公园一角传来洪亮的歌声。

走近歌声传来的地方,发现了令我瞠目结舌的场面。那么多人聚在一起跳着广场舞。站在人群中的歌手激情地唱着《最炫民族风》,数百名老百姓围着歌手热舞。歌曲的节奏非常动感欢快,让人不由自主地跟着手舞足蹈起来。之前虽然在电视上见过几次类似的场面,但是当我亲眼看到时,仍然震捍不已。

我条件反射似的接连摁下快门。仔细一看,他们并不是跳一样的动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和个性。咔嚓!老爷爷优雅地跳着华尔兹,仿佛在炫耀硬朗的腰板;咔嚓!一位阿姨翩翩起舞,秀着华丽的舞步;还有稍显羞涩地跟着别人手舞足蹈的老妈……嗯?老妈?!

“咦?这不是我老妈吗?”

当我发现老妈的瞬间,不,应该说当我发现人群中那个脸熟的阿姨是我老妈的瞬间,我震惊了,随即捧腹大笑,差点儿把相机掉在地上。刚刚老妈还在旁边随着音乐点着头,看着人们跳舞,不知什么时候已跳进了舞群中,认真地跳起了舞。在家的时候,她对饮酒歌舞是一窍不通,而现在她哼着听不懂含义的歌曲,本能地随着音乐起舞。此时,妈妈显然没有看到惊呆了的儿子,脸上笑开了花,忘我地跟着周围的人跳着舞。老妈的动作越来越大了。老妈……是的,正在享受旅行。

就是这个瞬间!这就是我想和妈妈环游世界的理由!不需要多伟大的理由,我只是想看妈妈“玩儿”的样子。如果要用郑重的语言重新表达的话,那就是——我想看到妈妈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享受快乐的样子。

30年来,妈妈经营一家小店铺,一心只为子女而操劳,基本没有属于自己的时间。时刻关心儿子的学习如何,女儿是不是按时吃饭了,孩子们是不是健康、幸福,这些就是妈妈最大的事情,也是全部。所以除了店铺和家以外,她甚至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还有什么。

“老妈,去旅行您最想做什么啊?”

“想做至今都没做过的事情,不过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这是出门前老妈和姐姐的对话。“至今都没做过的事情”,当时听完这句话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难怪,连妈妈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呢?然而,今天,就在此刻,我似乎明白了一点点。那就是做最自我的事情,而不是作为谁的妻子、谁的妈妈、谁的女儿,就像此刻在我面前尽情跳舞的那个模样。

此刻,妈妈的心中没有我、没有姐姐,也没有对家里的不放心。在寒冷的天气里,妈妈融入在当地群众中尽情地挥洒着热情,以至于额头挂满汗珠。如果说老妈是想在此了了至今未如愿的遗憾,一点都不夸张!老妈跳得是如此忘我,以至于让我怀疑眼前这位是不是我熟悉的妈妈。太棒了!我老妈!

在别人看来也许是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在我心里却掀起了猛烈的波浪。啊!我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母子,虽然一开始时遇到的酷寒和辛苦使我们暂时忘了我们俩正在环游世界的途中,但就凭与全世界最珍爱的人一起旅行这件事,我们也足够有资格成为最幸福的人。

“看到了吗?”老妈带着一脸骄傲的神情走了过来。“当然,太了不起了!”比儿子更懂得享受旅行乐趣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如果是我,无论如何都不好意思去跳。

给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的老妈看了看刚才拍摄的照片和视频,老人家拍着手哈哈大笑,我们俩肆无忌惮地笑作一团。

离开这里继续在公园闲逛的时候,老妈又发现了一群人在跳彩带舞。还没等我拦着,老妈又跑进了跳舞的人群中。呵呵,也是,我干吗要拦着老妈呢?

妈妈从地上捡起一根彩带,走到人群中看似跳得最好的阿姨身边。老妈的双眼闪闪发光,认真听那位阿姨告诉她怎么用彩带。活到现在,我好像第一次看见这样积极热情的妈妈。

没过一会儿,老妈就摇身一变成为了体操精灵,娴熟地挥舞着彩带,再次进入忘我的境界。在我眼里,面带纯真的笑容尽情地跳着彩带操的老妈,分明是一个孩子,是刚刚踏进“世界”主题公园的充满好奇的孩子。

老妈抛在半空中的彩带是如此的美丽,以至于让我有种在梦境中的感觉。

老妈的旅行笔记2

这辈子,第一次跟这么多人一起摇摆,而且还是在公共场所!看来,我开始有新变化了。

那个,你听说过龙门石窟吗?

洛阳——我们在中国到达的第三座城市。我们没有计划在此停留太久,只是因为北京到西安路程太远,在此中转。既来之,则安之,作为《三国志》迷的我能转转《三国志》的主要舞台——洛阳,妈妈也可以参观传说中的壮观景色——龙门石窟,岂不是两全其美?

因为我们是搭乘夜班车到的洛阳,我先观察了下老妈的状态。老妈没有一丝疲倦的神色,还向我竖起了大拇指。从仁川到青岛,从青岛到北京,再从北京到洛阳,她一路都如此,很难想象老妈那娇小的身躯里居然暗藏着如此强大的精力。老妈竖起的大拇指也给了我力量,我们在车站旁边找到了旅馆,简单吃完早饭之后就坐上了去往龙门石窟的公交车。

龙门石窟,虽然我们慕名来到这里,但到了入口我们的心情却无法雀跃。我是因为每个人要花150多元人民币的门票而不高兴,而老妈是因为年过60岁才知道龙门石窟而不高兴。可是,既然来到洛阳,怎么能不看看龙门石窟呢?我是一个老老实实的游客,去了巴黎就要看埃菲尔铁塔,去了罗马就得看斗兽场。

偶尔,你会碰到“不太想去人山人海的埃菲尔铁塔、香榭丽舍大街等地方,我更想去能独自安静地散散步的羊肠小路或街头小巷”的人,就像我姐姐。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反问他们,真的吗?那些地方真的不值得一看吗?其实,我觉得没有一个地标性景点是真正让你后悔的。就我个人而言,只要条件允许,我一定不会错过。谁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是的,我是守规矩的模范游客。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读懂了我内心的挣扎,门口竟然写着“60岁以上的老人半价”。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不等老妈反应过来,我一把抢过老妈的护照递给了售票员。但,售票员没有一秒钟的迟疑,立马说这项规定只适用于国内游客。正如百货商店的打折活动中有“某些商品例外”的情况一样,现在可以说是人生中“你就是例外”的情况。中国的老人都只掏半价进去,只有妈妈要买全价票,我不禁感到委屈。

明知道没人会听我抱怨,但还是低着头嘟囔着走了进去,突然撞到了止住脚步的老妈的身上,我这才抬起了头。然后,跟老妈一样,我被眼前壮观的景色惊得立在原地。原本以为石窟就是像洞穴一样的东西,可万万没想到展现在眼前的是用巨大的石山而打造的巨大无比的雕刻品。刚才在售票口的嘟囔声直接变成了感动和欢喜的感叹声:

“哇,老妈,原来这儿有深藏不露的宝物!”

“……”

“老妈?!”

“……”

老妈被惊呆了,说不出一句话来。眼前的新世界真让人叹为观止,我们已见识了帝都的紫禁城等诸多雄伟建筑,但没想到站在平生闻所未闻的龙门石窟前,竟然会如此震惊。突然,老妈像是急忙寻找丢失的儿子一样,赶紧从怀里摸索出了相机。

要是以往,她老人家都会说一声:“好东西都让你给照完了,我还有必要照吗?”然后举起相机只对准我一人,可是这次,老妈全然忘记了儿子的存在,一个劲儿地按下快门拍下眼前的风景。说实话,妈妈如此反常一点都没让我奇怪或委屈,因为龙门石窟实在是太雄伟壮观了。

龙门石窟经历了从宋代到唐代的400多年才建造完成,完工后的石窟中总共有大大小小的佛像14万多尊。单凭这两个事实,就足以让人肃然起敬,何况我们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来到这里,激动之情就更加难以掩饰了。这就好像原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买的彩票,竟然中了大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