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灵魂的最高处:亚瑟·本森哲思随笔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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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迷信与真诚的心态(2)

我的每一个梦都有着相同的开始方式——我仿佛正准备走下通往大厅的楼梯。在我踩到某块楼梯木板的时候,总感觉到这块木板正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我检查之后确定木板装备了铰链,于是我找到了铰链并打开它。随后出现在眼前的是楼梯的另一端,一直通往地下。虽然我一直在反复做这个梦,但每次依旧会感到无比惊讶,感觉自己正在发现什么新东西。通常我会让自己的身体向开头的地方挤过去,然后随手关上木板,沿着楼梯走下去。因为用人造的光线在照明,四周显示出一片昏暗浑浊的样子,但我却从来没能找到光源的所在。当我下到最底部,看到了一个很大的拱形屋顶的房间,这间房间非常宽敞,有着很长的过道。我还看到了安装了铁栅栏的畜栏,这里似乎是一个马厩或者牛棚,其中养着狗、老虎和狮子等动物。这些动物非常温驯,对于我的出现也似乎显得非常高兴。于是,我会走进每一个畜栏,给它们喂食,和它们一块儿开心地玩耍。在那里我看不到任何管理员,也从来没有去思考过这些动物在那里的原因,它们到底属于谁。通常,我会在这个迷你的动物园里玩耍很久才会离开,对我而言,似乎唯有不能让人发现我的离开才是最重要的事。于是,在梦里我总是会小心翼翼地举起木板阶梯,在确认没有人的情况下才会溜出去。可是往往在梦里我头顶上的楼梯总是会有一个人走过,我就会一直待在那里蹲伏着身子等着,心里充满了冒险所带来的兴奋感。直到那个人走过去之后,我才能安全返回。随着这个梦逐渐变得熟悉起来,每当我上床睡觉的时候,总是希望自己依旧能够在梦中看到那些动物,但结果往往让我感到非常失望,我梦里总是会出现其他的东西。这样的梦境出现得并不非常规律,一年或许会出现一两次吧,不会更多。可是让我感到非常惊讶的是,这样的梦往往伴随着同样的愉快感觉和神奇的感情出现,直到我真切地想起这个梦境,才意识到我过去从未真的见过这些出现在梦境当中的事物。

另外,我还注意到一种患病长期休息期间经常会反复做的梦。在梦里我总是会到另一个地方写作,这总是让我感到非常快乐,不过我常常在梦里看到深奥的黑色。这种黑色有时会出现在某人的黑斗篷上,有时候会在一扇门的后面,有时候有渡鸦或者乌鸦。但其中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出现的次数最多,它被放在桌上,看不出是否有盖子,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打开。我经常会把盒子拿在手里,觉得它很沉。无论是做梦前,还是梦醒后都不曾感受到这么强烈的黑色,这种情况太过明显,绝非一个巧合。我坚信这是我自己身体状况的一种潜在暗示,一定有着特定的原因。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哪怕清醒的情况下我依旧能意识到黑色物体的存在。尽管不能清晰地感知到它,但却能模糊知道它存在于我视觉细胞当中。这种情况在等我身体康复之后却不再出现过,我也不再在梦里看到任何黑色的东西。

上文所述的梦都是比较具有连贯性的,但还存在一种呈现出模糊特征的梦境,例如梦到一次次试图乘上火车,或者急切地试图按时赴约、参加某个社交活动等充满时间仓促感的情景。有时候我还会梦到自己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判处死刑,随即面临即将到来的死刑。就在前段时间的某个晚上,我做梦遇到了同样的一个情景。在梦里,我和不同的政府官员交谈,尝试找到我被判处有罪的原因,但总是无功而返。他们并没有谁能向我具体说明案情,不过是礼貌地向我表达了同情,但却表达了杀一儆百的决心。其中,埃劳德·乔治告诉我:“我们一定会作出实质性的审判!”我回答:“但你所说的话并不能安慰我分毫。”他亲切地对我说道:“不,哪怕你得到了更大的安慰也并无作用!”

然而,除了这一切梦境之外,一场栩栩如生的梦恰好能对一件事实进行恰当地说明:一个人的记忆当中承载了各种事物形成的画面远比现实生活中我们所看到的要清晰很多,你确实可以在梦中看得更清楚。我可以比现实中看到的景象更加清晰地回忆起梦中看到的风景,但这种情况让我惊讶不已,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差别。记忆是怎么样做到储存仿佛视觉影像一般的东西的。或许正是利用了视觉神经的反射作用吧?

那么接下来我们可以就第二点问题谈一谈,就是梦中所激发出来的强烈的情感。似乎这一切看起来是两个不可区分的个性所作用的结果,其中一个在无意识地进行创作,另一个则在有意识地进行观察。前不久我在梦里看到自己正散步在赖斯霍尔姆的一个湖边。这个地方过去曾是林肯郡主教们的宅邸,我很小的时候经常在这里玩耍。我看到了湖面稍微在下沉,我走在用鹅卵石铺成的一条漫长的湖堤上。在湖堤上的远处,我仿佛看到了个什么东西,随即赶过去却看到了一个奇特的金属杯底。在我把杯子拽出来后,竟然发现这个是一个不小的金制的圣餐杯,因为年代久远,且长久以来的风吹雨打,这只杯子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光华。随后,我还在那里发现了一些杯子、圣餐盘、蜡烛架和酒壶等非常精美的古董。直到这时我才想起来小时候曾被告知(当然,这完全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发生在林肯郡的一起盗窃大教堂圣餐盘大案,其中一位主教被怀疑与这件案件有关系。我立马就明白了我当时刚好找到了赃物的藏处,显然正是那位主教将自己罪恶的证明藏在了这里。在梦里,我甚至还能想起那位嫌疑人的名字。

那么,我们可以看到,我头脑的一部分肯定事先创造出了一个故事,而另一部分则处于惊讶却又兴奋地在发觉并了解这个故事,这是我们所能得到的事实。但是,头脑负责观察的部分是完全没有意识到正是自己创作了这个故事。只有合乎自然推理的部分才能证明,存在我头脑中发挥着两重作用的两个部分。

一个人正当清醒的时候,会感觉到自己在捏造并制造整个事件。当身处在梦里,就会完全失去这种控制权,似乎人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控制大脑中富于创造力的部分,只能跟着它将故事进展下去,并被自己的创造力所折服。可是,有时候如果梦到非常痛苦的事,你开始从梦中惊醒,似乎还有第三者介入告诉你这不过是一场梦。其中,这个出现了的第三者会让故事的发展显得仓皇失措,随后迅速离开,并让胆小羞怯不安的观察者稍微松了一口气。如此看来,理性思维的自我重申本身正体现了创造、观察两个个性的紧密联系。

我还曾经做过这样一个非常奇怪的梦,这样的梦与当前现实中的生活存在联系。正如我前面所说的一样,我梦境很多与风景、仪式、谈话相关,此外还会有一些令人兴奋不已的冒险经历,或者与不期而遇的邂逅相关。在我成为学校校长的时候,我很少梦到学校。但当我离开那个职位之后,我却经常在梦里看到自己在学校里工作,或者是在努力维护班级课堂秩序,或者在慌乱地找我的教学课件。在我生病的大概两年的时间里,我经常会梦到一些让人心情愉悦的情景。但一旦我康复之后,却往往会梦到很多令人抑郁的梦境。我认为,能够将自己的梦与近来发生的事相联系的情况,确实非常少见的。我不能说美景,宏伟壮观的仪式,或者与达官贵人交谈,又或者令人兴奋的突发事件能对我们的生活产生巨大的影响,但这一切确实是我梦境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关于这一点,心理学的学生认为,梦的主要素材提炼于早起的生活经历。因此,当他们在治疗心理疾病的时候,就会说通过研究病态大脑所做的梦可以理解错觉和强迫症的产生,往往证明了或愿望得不到满足,或童年受到神经上的重大刺激。可是,在我精心制作的梦境当中,我长期以来苦心积累的知识却无法起到主导作用,可能正是因为我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感到冷热不适才会让我做梦。夜间冷热气温的变化仿佛让我做了大量的梦。

另外,我还有一个关于梦的非常奇特的情况——在梦里,我彻底失去了道德的观念。在梦中,我曾经偷过自己喜欢的东西,也曾经梦到自己毫无理由地杀害无辜,可是我却失去了同情心与悔过的想法,只是在想如何掩人耳目,让自己免于受到追捕侦探。或者说,梦中的我失去了负罪感或羞耻感。在梦中我会发现自己真的很担心,却总能找到很多应急的办法,最后都能安全无恙地逃走。同时,在梦中我的某些情感因素也非常活跃。有时候,我似乎正在和兄长姐姐一起在房间或者院子里玩耍,但醒来的时候却发现那不过是一场梦境。在梦里,我会想起童年时代的玩伴,以及当时发生在那里的令我感到悲伤或者快乐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