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我的家庭档案:悠悠岁月
13432500000070

第70章 落脚查哈阳(大结局)

在我上初中时,音河水库工程进入尾声,国家无力再上新的项目,省水利厅第一工程局解体的时刻也就到了。局机关要减员压缩成一个处,局级领导回厅安排,科以下的干部和国家正式工人除留下少数管理水库外全部重新安置。安置的原则一是回爱人户口所在地,二是就地就近安排。由于我家户口已从穆棱县迁出来了,看来回去是不行了。但给了父母几个选择,这对他们来说是从参加工作以来的头一次。一是父亲去甘南县粮食局当副局长,二是到讷河县按科局级安置,三是去查哈阳农垦局。因水利厅的领导与从省机关调到查哈阳垦局当书记的李昌很熟,便和他联系,当时农场缺人,也愿意接受水利局裁减的干部。父母权衡再三,选择了后者。主要基于两点考虑:首先是农场好吃粮,大人孩子饿怕了。其次是农场复员转业军人多,相互间共同语言多,好交往,何况自己也是从农场出来的,再回去有回家的感觉。

查哈阳垦区北部靠山南部平原,有当年日本开拓团开垦的水稻灌区,伪满时期便很有名,有“小小哈尔滨、大大查哈阳”之说。这样七月份父亲就去查哈阳垦局报到了,分配到丰收农场当工会主席。

母亲九月份也调走了,全家都搬到了查哈阳,只把我一人留在甘南住校上学。丛雨时局长这时已改为处长,家暂时还在水库。送我母亲搬家时,他爱人说:“老大在县里上学有啥事就找我,周日放假来我家住,你放心好了。”这样我开始了独立生活,自己计划着买饭票菜票,自己动手洗衣刷鞋。我想家,周六一放学就早早往水库跑,把丛局长家看成了自己的家,每次他家人都非常热情,留宿吃饭问长问短,让我感到了家的温馨。这天周六,我又来到了丛家,走到门外我从窗户看到他们正在那里高兴地谈着什么。突然间我犹豫起来,没有了推开门的勇气,他们对我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呀,我只是个外人为什么总来打扰人家的生活。我想返回,天已黑了,七八里路不敢走,真是进退两难。最后他们还是发现了在门外徘徊的我,把我拉进屋去。

“十一”到了,学校放两三天假,我想坐公共汽车去查哈阳回家看看,丛婶说你一个小孩子自己出门我们也不放心呀?这时也在甘南上初二的史管理员的儿子史福元说,我送他去,跟他做个伴。史管理员留在了水库工作,他家还住在工地上。按照父母来信的地址,我们买公共汽车票坐了60多公里到了海洋农场下车,又向南步行了十多里才到了丰收农场。农场看上去很偏僻,只有场部和汽车队等几座砖房,其它都是土房。走进后不知家在何处,史福元说:“咱们去学校找你弟弟妹妹不就知道了。”我们找到了农场小学,在一间教室窗外我一眼看见了正在上课的妹妹,就和上课的老师说让妹妹领我们回家。老师说不行,不能让学生跟陌生人走,你们还是去场部问吧。我们只好又打听场部在哪,终于找到了爸爸,领我们进了新安的家。一栋砖房中的一间狭窄的小屋,里屋一个土炕占了大半个地面,外屋几平米的地面支了个锅灶,坐了口大铁锅。后来爷爷回来时无处住又在外屋盘了个小炕,灶坑又向后挪得离大门很近了。两天后,史福元和我又从海洋分场坐公共汽车返回甘南县城。

2012年夏天,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一问竟是几十年失去联系的史福元打来的。原来他在沈阳新城子区也有个亲属,来串门时打听到我在这个区,便联系上了。不想我已从区里搬到市里大东区去住了,他又买完了第二天从铁岭回黑龙江的火车票,他的亲属家又在离沈城四、五十公里的靠近铁岭地界的农村,见面时间不够了,机会就这样擦肩而过。

11月母亲又去甘南看我,住在丛局长家。临走前母亲要给我改善一下生活,带我到饭店吃饭,要了些好菜。不想那天我突然恶心特别难受,什么也吃不下,只好让我回宿舍取来茶缸,把菜装上带回去,不久我便开始拉肚子。母亲向老师请假带我去医院,说是急性肠炎,开了些合霉素之类的药,带我回丛局长家休养。母亲说我得把老大接走,转到查哈阳中学去。丛局长两口也说,他们不久也要搬回哈尔滨了,把孩子接回去安排个离家近点的学校很有必要。这样在我病情见好时,母亲便去给我办了转学手续,从宿舍里搬出了我的行李,告别了丛局长一家,带我乘上了回家的汽车。汽车顺着公路朝东北驶去,路过音河水库,望着那熟悉的工棚、房屋、大坝、山岗一点点地与我渐行渐远,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回家后我又养了几天,便去总场农垦局中学上学了。这是一所总场子弟中学,只有初中班,全甘南县只有一所高中在县城里。虽然离家仍有30多里,自己仍要吃住在学校,但毕竟离家近多了。甘南县有一趟长途客车途径学校所在地“大烟筒”站,买四角钱车票能坐到海洋分场,再步行十几里就到家了。有时赶巧还会遇到丰收分场的卡车或胶轮拖拉机跟回去,那得看司机爱不爱拉你。周末要是搭不上车,一咬牙也能和同学一起走回家。至此,也就是1962年11月中旬,我们一家终于在黑龙江省转了一大圈之后又回到原点北大荒农场,结束了几年居无定所的飘泊生活。

岁月如梭转眼又过去五十年,这期间国家经历了文化大革命到改革开放的历史巨变,查哈阳也经历了由农场改为生产建设兵团,再由生产建设兵团改为农场的动荡过程。千千万万的知识青年成为继转业大军和移民队伍之后的第二代垦荒者,也在这片黑土地上贡献过青春洒下过血汗。在以后的几十年里,直到父母离休之前,我们家再没有离开过查哈阳的这片土地。我们兄妹也是从这里参军的参军,上学的上学,步入社会,组成家庭,各奔东西,继续着各自的生活历程,续写着家庭历史新一页。

二〇一四年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