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元代战争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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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铁木真统一蒙古各部族战役(2)

四、铁木真汗之周围境况

铁木真汗以众寡悬殊,不能取胜,为求主宰战场,乃主动后退。当其军队退至斡难河与客鲁连河二河窄处之哲列揑(即今都图龙山以东山地一带),准备与敌决战时,但等侯三日,不见敌人前来,及派游骑搜索,方知敌已退出。于是铁木真汗正在整顿队伍,抚慰患伤中,忽有归属札木合之兀鲁兀人主儿扯歹,与忙忽特人忽亦勒答儿二人,率领其部落来投。随后,又有晃豁壇人蒙力克(即铁木真之后父),率领其七个儿子前来,均言札木合暴虐。由是铁木真汗虽以战事未曾获胜,但却增加许多部众,于是大喜过望,乃在斡难河畔林中大举宴享。

筵席间,曾因二件小事,与主儿勤部发生不愉快之事,主儿勤部长撒察别乞,与其弟泰出,在外表上虽然一再向铁木真汗认错道歉,请求海涵,但暗中则怀恨在心,因而用“耳语”方法,将铁木真汗如何骄盈!如何盛气凌人!如何不讲道理,胡作匪为,并非帝王之相等等,四处宣传,以打击铁木真汗之声望。

各部之人知铁木真汗初年曾射杀其异母之弟别克帖儿,今后志骄气盈,是亦别无大志之人。

且主儿勤部乃合不勒汗长子之后人所领导,铁木真汗之孛儿只斤部乃合不勒汗次子之后人。乃皆自认为部落中新分出之两个旺枝之兄弟族,尚且如此不睦,于是许多人认为以前传说铁木真汗才德如何,实不堪置信,因而许多久想前来投奔之部落,或中途停止;或中途改变主意,反希望札木合改过向善,再去拥戴札木合为汗。

铁木真汗察知此项恶意破坏之后,知是因自己骄傲所招致。乃与别勒古台、孛斡儿出、者勒蔑、忽必来、速不台数人商议。有人主张整肃主儿勤部,以拔除未来之祸根。别勒古台曰:“今将举大事于天下,岂可以小不忍耐,而掀起宗旅问的衅隙?应试自行修德,以感化主儿勤,使之能以再生向心之力。”商议结果,乃谋用对外之功,以消除内部之矛盾,于是选定塔塔儿部为肇始衅端之目标,因该部乃蒙古之世仇也。(元史卷百十七别里古台传)

塔塔儿部向为金朝守御长城,不参加其职守以外之纠纷,今竟参与札木合所组织之联军,是一种叛金行为。铁木真汗乃建谋遣使往告于金,请金出兵讨之,若金朝不信,而不肯出兵,则即乘机制造塔塔儿与金边境上之纠纷,暗遣小队冒充塔塔儿人侵扰金之边境,金人怒责塔塔儿不能止,则必将出兵声讨。金声讨塔塔儿必以金朝右丞相完颜襄(即金史中之内族襄)将大军,而完颜襄又必将徽兵于各属国,以证各属国之顺逆,然后乃用援天子以令诸侯之计,来号召东胡、突厥、蒙古各部,皆出兵助金讨塔塔儿,有敢不从号召者,则用金朝之命以讨之,如此便可造成自己为领导北方各部族之长。且塔塔儿部曾缚遥蒙古乞颜部长俺巴孩于金,是为蒙古诸部之世仇,因此俺巴孩子孙主儿勤部必将与己合力共同报仇,否则即以其忘报砠仇之罪讨之,使之无所狡辩。

铁木真汗算计已定,乃依计而行,于是金边境上塔塔儿侵据边堡之事件,即层出不穷。

双方战略指导

一、铁木真汗统一蒙古之战略

铁木真汗四十岁时(即公元294)之战略目标,乃如何统一蒙古各部,使成为全蒙古之皇帝。因此,凡有助于他此一目的之事,他都欢迎;凡是有益于统一蒙古之事,他都热心。换言之,凡有碍于达成此目的者,都视为敌人。故泰亦赤兀部、札只剌部、主儿勤部、甚至突厥克烈部,他都视作可友可敌之间,却将塔塔儿部列为头一号敌人。

铁木真汗幼年阅历甚丰,少年时代经过甚多坎坷,受过极多灾难,懂得游牧人群之心理反愿,故知如何笼络人心,当然更知采用不同样方法,去对付不同敌人。仇恨不是一旦便可报雪,大事业更不能一蹴而成,必得利用多数人之智慧,设计出敌意表之方法,因人而施,因地制宜,因时求变,因事造势,用时时刻刻之积累,去争取主动地位。使用荣誉可以拴牢勇士之心,使用惨忍可以镇压儒夫之心胆,然后才能以用勇士为自己出死力,向敌进攻:使懦夫为自己出势力,助威成势。故其对智勇之士,推食食之,节衣友之;对儒弱之人,也曾伐木燃火,执所俘泰赤兀部众,投入八十铁大锅中煮人给大家看。

主儿勤部人,乃铁木真汗之血亲部族,因其关系于事业成败甚大,故必须设法团结之。于是乃在围场中,常故意驱赶禽兽使人主儿勤人之围场中,但主儿勤领袖仍不肯与和。于是铁木真汗乃想出一套执行金朝命令,助金讨叛,及为祖宗报仇的之策略。想在此策略下,用报仇来号召蒙古各部之团结,一齐前来听从自己之指挥。不然,就借用违抗朝命,或忘掉祖仇为罪名,在名正言顺中征讨之。而今主儿勤部已拒绝合作,因知其必然为乱。但同时断定札木合必不敢行动,而泰亦赤兀部与主儿勤部之合作,却不能不防。因此在战略行动上,选定斡难河(今鄂嫩河)

南岸之奎屯河一带为夹击塔塔儿之战场,因其位置正临泰亦赤兀部牧地东南,随时可以攻挚泰亦赤兀部之后方,亦使泰亦赤兀部不敢有所行动。

铁木真汗明知泰亦赤兀部与札只剌部不会听命前来,但仍遣使前往昭告,这是一种政治作战作用,也是一种心理上之威胁。其功用不仅使之不敢再公然援助金朝之叛逆,自认为叛逆之党;更为自己留下随时可以加之以罪名之口实。如此,将使塔塔儿之盟友袖手旁观,使其孤立无按,则自己出兵攻战,必然用力小而成功大。待自己立功之后,自然声誉复振,事业日隆,威武增加,实力壮大,然后再表达出良好风度,以金朝属国之立场,适时指定某一部未曾助金讨逆,并忘掉祖仇之罪名,而加以征讨,以各别击破之。

在此等策略之下,也将不奉诏命,忘掉祖仇之罪名,专加于其部族领袖之身,使之脱离其所率群众,而成为孤立之个人,然后铁木真汗即可率领部众,以联合此批有罪领袖属下无罪名之百姓,一起声讨有罪之部族领袖。由此,使得各未参加讨逆复仇之部落人们,下怨其上,而注定必然失败之命运。

二、金朝与札木合等之战略

当蒙古铁木真汗施展其用金攻打塔塔儿之战略,使金人自坏其活动长城,是时金朝已进入中原,统冶中国北方将及七十年之久。因金朝受中原文化薰陶既久,其对北边诸游牧部落政策,亦承袭柔远、怀来之作风,欲用德化,不愿用兵,在金章宗前之世宗,即常以此种政策自得,故有人称之为“小尧舜”,彼变更其祖先北守南攻政策,而实行南北皆守政策。金章宗以塔塔儿连年累月入寇北边,是存心为叛。虽或入寇边地者不完全为塔塔儿人,但总是塔塔儿部已不能尽到守边职责,而成为扰边之主角或帮凶。因此不能再事姑息,故命枢密使右丞相完颜襄立行省于临潢,但仍想绥靖之而已,未欲即加征讨,故其带兵不多,而作战必得向各部徵兵。因此就中蒙古铁木真汗之计,弄得非征讨不可之局面。

完颜襄以塔塔儿部长不肯前来听命,一怒兴师,而未推想讨减塔塔儿部以后之情况。此可由金人之不惜重资修筑金边堡长城一事衡之;再由筑长城之“军民并役”,“募饥民以佣”衡之;更就金人在东北路(今嫩江省)西边、泰州路(今辽北省)西边、临潢路(今热河省北部)北边、西北路(今察哈尔省中南部)

北边等地,一齐修筑长城一事衡之;而知金讨塔塔儿之战略,绝对错误,故金朝之见灭于元,其种因实始于攻塔塔儿之役。

札只剌部长札木合,亦一善能聚众者。他为报铁木真汗属下射杀其弟之仇,一呼之下,立集泰亦赤兀,亦乞剌思、兀鲁兀、布鲁特、忙忽特、那牙勤、巴鲁剌思、巴邻、合塔斤、撒勒只兀、朶儿边、塔塔儿等十二个部落,应是有能力与铁木真汗争衡者,可惜其未能保密军机,未能齐一诸部人战志,致使敌人有备,奇袭变成进击,所战无功(其事见前)。他同军之后,又不知急其所急,缓其所缓,一味寻求内奸,弄得离心离德,是其精于小事,疏忽大略,处处落在后机,时时失掉主动,予铁木真汗以从容部署,完成逐次断其手足之大方略,他只好坐视塔塔儿等同盟诸部逐次被宰割。后来,他虽发动几次联军组织,打算前后突击铁木真汗,可惜其左右就近之人不中用,每次多将军机泄漏而失败。

泰亦赤兀部长塔儿忽台、主儿勤部长撒察别乞,亦具有野心,想要统治蒙古诸部。塔儿忽台最先取得优势,已具有统治之规模,第以勇有余而智不及,故在战略上不及礼木合,后愿接受礼木合之领导,是其明智处,及札木合也不是铁木真汗之对手时,便铸定其失败命运。撒察别乞已率主儿勤部投顺在铁木汗笔下,在依附中暴露其野心,是极其不智,尤其是在曾经依附过札木合下之铁木真汗之下,步人后麈,拾人牙惠,虽其宣传方面颇能得法,是其一是,但在策略上,北之札木合,塔儿忽台,则又次一等,宜其不旋踵而败。

三、克烈部王罕之战略

突厥克烈部长王罕,其部中实包括赤儿乞儿、董合亦特、秃马兀特、撒乞阿特、额里阿特、克烈特共六个部落,其中以克烈部落最为强大,而统治其他五部,因统称为克烈部,实则各有部长,不过统一于王罕而已。突厥语中呼统制各部兵马大位之人曰“不亦鲁”尚不称能汗,是金朝封之为王,故蒙古人尊之为王罕。王罕之祖马儿忽思不亦鲁,为塔塔儿部诱执,而默之于金,金以叛逆之刑钉于木驴上杀之。马儿忽思遗有二子,长曰忽儿察忽,继立为克烈部不亦鲁,次名曰古儿罕,二人曾分别统兵,欲向金朝及塔塔儿部报父母之仇,不久忽儿察忽死,其三子中之脱忽黑勒(即王罕)杀其兄弟二人及侄男数人,夺得部长统兵之位,而入贡是金,金册封其为王,故称之为王罕。其叔古儿罕乃西联乃蛮兵,常来袭击之,王罕一度失利,由铁木真之父也速该为之复国,以此他与也速该为盟友,以义子视铁木真汗。王罕虽然在位年久,但其叔及诸弟、侄,时时欲借其西邻乃蛮之力,来争夺其位,故必须结合强邻,以为支援。

王罕以内部不稳,外敌伺隙,自然要想借报祖仇为名,以号召其内部团结。又因外敌伺隙,皆由其叔等勾引招致而来,亦可以借复祖仇为号召,使勾引外敌之人暂寝其谋。更因金国与铁木真汗皆来求兵往会,以剿叛逆,声势甚佳,且塔塔儿甚富,作战中更有实利可图,由于多种方面,均对自己有利,故决计出兵相劝。至于灭塔塔儿以后局势之变化与掌握,则王罕未尝虑及,故王罕之战略,比较近视,重视现实而未能远虑。

王罕之与铁木真汗,以保持义父子名义为满足,铁木真见其妻孛儿帖用一袭貂裘,几声乾爸爸,便嘎得王罕无限助力,是王罕完全为名利所役使。铁木真汗,总是以名利笼络之。

因此,王罕与铁木真合作,深信铁木真汗不会让他吃亏,且此次困剿塔塔儿部,更有言明厚利可图,所以王罕治军三日,立即出师东上,而与铁木真汗会兵一处,准备远出逐利,却未想到黄鸟捕蝉,而有持弹者在后袭击之事,因而前方虽获利,但却失掉其全部牧地于后。是王罕之战略,始终为其名利所误,瞻前失后,顾此失彼。故其曾一战而胜得铁木真汗,但在一战之后,却掌不住继续再战之战略,故终于失败,而走死道途。

作战经过

一、铁木真汗助金击塔塔儿之战

金租密使完颜襄,于金章宗明昌四年(宋光宗绍熙五年公元1194年)正月,率军自临潢,出赤山口(即内兴安岭蘇克斜鲁山之赤山口)北进,以进攻塔塔儿部之南。塔塔儿人在其部长蔑古真薛兀勒图不亦鲁之指挥下,即自今察哈尔省东北部,沿语勒扎河(今乌里盏河),溯河向北且战且退。及塔塔儿部众向北逃过孛岳济岭(今察哈尔省与外蒙古、兴安省交界处之孛岳尔济山)后,金军复向北追击,塔塔儿部即沿阿儿顺河(令兴安省与外蒙古交界处之哈剌欣河)北退,而至怯缘连河(今克鲁伦河亦称客鲁连河)下游之南岸集结,准备与金人决战。

是年2月,完颜襄进军至捕鱼儿海子(今与安省贝尔池)之南,得到东胡宏吉剌部之支援,遂进攻塔塔儿部于怯缘连河之南,大败塔塔儿部之兵。塔塔儿部溃众北逃,由冰上渡怯缘连海,欲往语泐札河(即今外蒙东北奎屯河下游之乌里杂海)流域且事整顿以行抵抗。不意蒙古铁木真汗与突蹶克烈部王罕之军,适由奎屯河南东东来,正好攻击到塔塔儿溃退中军之侧背,遂大破塔塔儿溃众。

时塔塔儿部长蔑古真薛兀勒围方使人在忽速秃失秃延地面(在今外蒙古东北角析各勒围一带),建立围寨,乃率其溃败之余,逃入未能完成之围寨中为守。铁木真进军围攻之,王罕则率军东向,以追逐逃散之塔塔儿部众,而掠夺其财物。

铁木真汗在围攻塔塔儿部长蔑古真薛兀勒围中,特别强调报祖之仇,故令其众曰:“塔塔儿人为杀祖之仇,并曾毒害我父,必尽屠其族,勿留一人。”于是塔塔儿人死守,围攻半月始将寨攻下。寨破后,铁木真汗尽系其人口,并尽得其辎重,遂杀塔塔儿部长蔑古真薛兀勒围。惟铁木真汗在塔塔儿辎重中,见一银制摇篮,篮中有一鼻戴金环之幼儿,覆以金锦之衾,衾角镶真珠串及大珠一颗。揭衾视之,见幼儿明限巨口,神浚清逸,身戴有金丝貂鼠裹儿兜肚。铁木真汗为此贵重装饰惊呆,知为富贵人之子,乃取之以付其母诃额伦收养之,取名曰失吉忽秃忽,作为第六个弟弟,此事很快传遍后帐各眷属中。(元朝秘史卷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