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战斗激烈进行之际,美国远东舰队司令达底拿乘快艇前往战区,看望受伤的贺布。在返回停泊水域时,遭到清军炮火的袭击,达底拿幸免于死,但陪同他的美国旗舰“托依旺”号的副舰长被打伤,舵手被打死。他目睹英法联军的惨败情景,认为贺布“已经无法逃脱并退出这场绝望的战斗了”,遂派“托依旺”号从集结地域开进战区,去拖曳搁浅的炮艇,以便让英国舰艇重新投入战斗。他还命令美国水兵登上英国炮艇,参加作战,从而彻底撕下了“调停人”的假面具。
下午5时,贺布仍不认输,下达了登陆作战的命令。英军勒蒙上校率联军陆战队千余人,分乘帆船,舢板二十余只,由美舰“托依旺”号和联军的两艘炮艇拖曳,至海口铁戗以外不远的水面集结,尔后在舰炮掩护下,向海口南岸强行登陆,企图先夺取南岸的三座炮台。南岸炮台外为一片泥泞地,并有三道水壕。侵略军登岸后,一方面遭到炮台炮火的杀伤,一方面要在没膝的泥泞中艰难地匍匐爬行,处境甚为狼狈。这时,僧格林沁立即调集火器营等的抬枪队和鸟枪队前往攻击,北岸炮台也发炮支援。联军登陆部队死伤枕藉,不得不停止前进,潜伏于沟壕中和土堆后面。黄昏时分,侵略军利用夜暗“伏地抢进”,炮台守军施放火弹、喷筒,借着亮光瞄准射击,杀伤敌人。联军陆战队只有少数人爬到了炮台下面的第一道壕边,但由于步枪已塞满泥浆,几乎都不能使用,运来的便桥又太短,无法架设,云梯也大都折断,无法攀登。守军集中火力向隐蔽在壕沟边的敌军射击,终于迫使其向海口撤退。直至半夜,联军陆战队余部才陆续爬上舰艇,撤出战场。
激战一昼夜,联军遭到惨败,不得不再次南撤。此次参战的十三艘英军舰艇中,有六艘丧失了战斗力,有四艘被击毁或击沉。参战英军约一千二百人,死伤五百七十八人。参战法军约六十人,死伤十四人。联军惨败的原因,客观上由于兵力不足(其参战兵力仅及清军的四分之一),但主要是由于骄横轻敌,情况不明。贺布错误地估计形势,以为仍象上年一样,大沾海口设防简陋,清军斗志不高,不足为惧。联军发起攻击前,虽然进行了侦察,但因清军隐蔽良好,无法窥探虚实。在情况不明及骄傲情绪支配下,贺布制定的作战计划,必然带有很大的盲目性,以致水陆攻击均未得逞,夺取炮台的尝试终以彻底失败而告终。
清军在这次抗击作战中仅伤亡三十二人,大沾炮台只遭到轻度破坏。这是自第一次鸦片战争以来,中国军队抵抗外国侵略军所取得的最大的一次胜利。这次胜利表明,尽管清军军事技术落后,战斗力不强,但在保国御侮的激励下,广大士兵和下层官弁还是能够勇敢抗战的,只要指挥得当,预有准备,是能够打败装备有洋枪洋炮的外国侵略者的。此次获胜的原因,还由于清政府接受了上次大沽作战失利的教训,在英法联军南撇之后,一面与之谈判,一面加强了战备,特别是改善了大沽海口的设防。此外,统筹津沽军务的僧格林沁亲临前线,史荣椿、龙汝元等将领沉着应战,待敌舰接近后,突然开火,集中轰击联军旗舰,使敌指挥失灵,南北炮台守军主动协同配合,打击登陆之敌;人民群众积极支援,等等,对于保障这次作战胜利,也部起了重要的作用。
英法联军第三次北犯(1860年4月~11月)
一、英法扩大侵略,清廷疏于戒备
联军惨败的消息传到伦敦,英国资产阶级立即叫嚷要对中国实行“大规模的报复”。伦敦《每日电讯》报公开扬言:“大不列颠应攻打中国沿海各地,占领京城,将皇帝逐出皇宫”,“应该教训中国人重视英国人,英国人高出于中国人之上,应成为中国人的主人”。还声称在夺取北京之后,要永远占领广州,把它变为英国在远尔的商业中心,以便“奠定新领地的基础”。1859年9月,英政府举行了四次紧急内阁会议,在巴麦尊的策划下,决定再次扩大侵华战争。同伦敦一样,巴黎也煽起了新的战争狂热。虽然英、法两国曾因意大利问题等弄得关系紧张,而且两国在扩大侵华后究竟打到何等程度,各出多少军队等问题上也一度分歧很大,但经过协商,最终还是达成了协议,决定继续联合侵华。
1859年11月,英,法两国政府分别再次任命额尔金、葛罗为特命全权代表,并分别以陆军中将格兰特,陆军中将孟托班为英、法远征军总司令,组成一支新的侵华联军。其中英军约一万八千人,法军约七千人。
1860年春,格兰特、孟托班分别率英,法舰队驶达上海集结,随后即开始第三次北犯。4月21日,联军占领舟山。5月27日,英军占领大连湾,6月8日,法军占领烟台,完成了对渤海湾的封锁。此后,联军即以大连湾和烟台两处作为进攻大沽口的前进基地。
关于联军的战略企图,英国陆军大臣赫伯特曾于1859年11月26日训令格兰特,为了使英国在中国的通商口岸的商业利益不致受到影响,这衣军事行动应尽量局限于清廷,英国远征军可以从北直隶湾和白河登陆,如攻占海口炮台后仍不能使清廷屈服,则沿白河进攻至天津,有可能强迫中国皇帝妥协。法国政府对葛罗也发出了类似训令,要求法国远征军“在白河进行登陆,然后再向天津进军,并在那里巩固自己的阵地”。英法两国再次扩大侵华战争,并非要推翻清王朝的统治,相反,它们都害怕太平天国革命的发展导致清王朝的覆灭。它们的目的是迫使清廷“赔礼道歉”,互换和履行《天津条约》,并勒索更多的战争赔款。
1860年7月9日和11日,额尔金和葛罗分别乘军舰抵达大连湾和烟台。美使华若翰和新任俄使伊格纳切夫也随同北上,再一次打出“调停者”的旗号,企图从中渔利。7月19日,英、法公使和两国侵华陆海军司令等在法旗舰上召开作战会议,根据贺布的建议和俄使伊格纳切夫提供的关于北塘毫无戒备的情报,决定从北塘登陆,并决定两国舰队于7月28日在北塘河左岸入口处宜于停泊的地方集结,经过现地侦察,再决定登陆和入侵的方式。7月26日,英、法舰队于渤海湾会齐后,向北塘方向开进。英军出动各种舰船一百七十三艘,兵力一万零五百人。其中有装备精良的骑兵一千人和炮兵两个中队。法军有舰船三十三艘,兵力六千三百人。29日,联军舰队在大沽口与北塘口之间距海岸约十三公里的海面集结,并完成了对北塘海口的侦察以及登陆地点的选择。
从清军大沽获胜到联军第三次北犯渤海湾,有近一年的时间,清廷既不了解英法侵略者的动向,也不认真加强防务,只顾致力于镇压太平天国革命运动(当时正是太平军二破清军江南大营前后)。在英法联军已经封锁渤海湾的严峻形势下,咸丰帝仍认为海口布置周密,联军上年进攻受创,“未必不心存畏忌”,此衣再来,“实则以兵胁和”而已。因此,谕令僧格林沁,恒福等,“总须以抚局为要”,“不可因海口设防严密,仍存先战后和之意”,以免“虽图快于目前,而贻患于将来”。这既表明他对海口设防盲目乐观,也表明他把对付外敌侵略的侧重点放在“抚”上,而不是立足于“战”。僧洛林沁在取得大沽反击作战胜利后,同样产生了骄傲轻敌情绪、他认为侵略军遭此挫败,“非处万全,必不肯轻动”,“即使该夷舍命报复,现在营垒培厚加高,密布大炮,各营官兵无不奋勇,足资抵御”。为了让英、法等国公使从北塘登陆进京,他竟撤掉北塘的守备,专守大沽口。熟悉北塘一带地形的山西道监察御史陈鸿翊认为,英法联军如从北塘登陆,必北阻驻营城(北塘河北三十余里)之清军,南攻大沽北炮台后路。他向咸丰帝建议:调回从北塘撤走的部队和大饱,并将驻营城的油军移驻北塘,严为防守。山东道监察御史林寿图也指出,“北塘弛防非计,宜层层设伏,以策万全”。然而,僧格林沁等一意孤行,拒不恢复北塘设防,这就为侵略军的登陆作战造成了可乘之隙。
二、联军北塘登陆,大沽天津陷落
1860年8月1日,格兰特和孟托班率联军舰艇三十余艘、陆战队五千人,驶抵北塘口,趁该处守备空虚,顺利登陆,并占领北塘镇。接着,后续部队相继登陆。驻守大沽口的僧格林沁,没有及时抽兵反击,仅严“饬派马队遥为屯扎”,且“不得先行迎击”,以致坐失战机。北塘被占,咸丰帝感到事态严重,急令恒福妥善筹办和议。8月7日,恒福照会英、法公使,要求约定时间地点举行谈判。额尔金、葛罗复照拒绝,并无理要求清军交出大沽炮台。
8月12日拂晓,联军万余人从北塘出发,中途分左、右两翼,向新河一带前进。上午9时,驻守新河的清军马队二千人,主动向联军出击,企图分割敌军右翼部队,并将其驱往新河东北的沼泽地带,尔后加以歼灭。联军集中炮火轰击清军马队,并派出陆战队七百人迎战。清军马队见联军出战的兵力不多,便冒着敌人炮火继续冲锋。联军随即变换队形,以步兵合围清军马队,而以骑兵为预备队。清军马队陷入重围,战不多久,便伤亡近四百人,只得突围。联军骑兵立即追击,在大部歼灭清军马队之后,乘胜占领了新河。
8月14日凌晨4时,联军由新河向塘沽逼进。塘沽与大沽相距八里,仅一河之隔,是大沽口北岸炮台侧后的重要屏障。清军在塘沽筑有周长近四里的围墙,墙高七米,上面开有枪眼、炮洞。当时,塘沽由副都统克兴阿、侍郎文祥等率部驻守,连同从新河撤来的马队,总兵力约三千人。凌晨6时,联军进抵塘沽近郊,停泊在白河上的水师战船立即开炮拒敌。双方炮战半小时,清军水师战船被迫撤走。7时半,联军炮轰塘沽,随后在炮火掩护下,发起总攻。塘沽守军发炮还击,奋力抵抗。双方激战两小时,守军伤亡很大。9时半,联军分兵一部泗水从苇塘迂回到塘沽侧后,守军腹背受敌,力不能支,退至大沽北岸炮台,塘沽遂为联军攻占。至此,大沽口北岸炮台的侧后完全暴露在敌军面前。
联军攻占新河、塘沽后,其舰队便榘结于大沽海口,准备与逼近大沽北岸炮台的陆战队水陆协同,夺占大沽。此时,清统治者已丧失了保卫海口的信心。僧烙林沁声称。能否扼守,实无把握”。咸丰帝非但不严令他坚守大沽炮台,反而说什么“天下根本,不在海口,实在京师。若稍有挫失,总须带兵退守津郡,设法迎头自北而南载剿,万不可寄身命于炮台”,公然要僧格林沁放弃大沽海口,保命逃跑。他还相继谕令恒福等照会英、法公使,要求息兵议和,并告以清廷已派使臣前来迎接公使,“进京换约,以期永敦和好”,但遭到侵略者的拒绝。
8月21日清晨5时,联军集中所有野战炮和舰炮火力,猛烈轰击大沽北岸炮台。北岸炮台总指挥乐善(新任直隶提督)督率炮台守军开炮拒敌。由于各炮台的弹药库陆续中弹起火,守军炮火逐渐稀疏下来。上午8时以后,炮战停止,联军万余人分为二支(左翼为英军、右翼为法军),向石头缝炮台发起冲锋,乐善督率守军用鸟枪、拾枪和长矛、弓箭等奋勇杀敌。9时许,由于炮台被炸,乐善阵亡,守军大部牺牲,石头缝炮台陷落。其它两座炮台的守军也。以难以描述的勇猛精神,寸土必争地进行防御”,抗击敌之进攻,直至炮台陷落为止。这次战斗,清军损失近千人;联军也付出了巨大代价,死伤四百余人(法军二百人、英军二百余人)。
僧格林沁见北岸炮台失守,认为南岸炮台“万难守御”,便按咸丰帝的旨意,于当晚尽撤南岸守军,向天津退却。恒福随即在南岸炮台挂超免战白旗,把三座炮台拱手交给了侵略军。
联军控制大沽炮台后,便由贺布率炮艇五艘,海军陆战队八十余人为先头部队,溯白河长驱直入。这时,逃到天津的僧格林沁又以必须与敌军“野战”,而不能“株守营垒”为借口,命令双港及天津一蒂防军一律撤退,加上从大沽地区撤由的清军,总计一万七千余人(其中马队七千、步队万余),退至通州(今北京通县)一带。
由于天津地区完全撤防,白河两岸亦无清军阻击,贺布率领的五艘炮艇于8月24日顺利驶达天津城郊。接着,联军后续部队陆续抵达,不费一枪一弹即占领了天津城。
三、联军侵入北京,迫签《北京条约》
(一)外交谈判的破裂
联军侵占大沽炮台后,咸丰帝极度惊恐,急派大学士桂良为钦差大臣,赶赴天津,会同直隶总督恒福(亦授予钦差大臣头街)向英法侵略者乞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