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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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2017年前后:朝鲜半岛剧变?(1)

内幕:一个神秘朝鲜女人和她背后的纪要部门

就在我的节目与台湾、日本和美国的军方、政界保持密切联系的同时,我的另一条沟通渠道,无意中却通向了美日的敌人——平壤。

说出来也许你不信,帮我铺设这条渠道的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普通的、中国话说得还有些不标准的朝鲜女人。

一、神秘的朝鲜?开放的朝鲜?

我与这个朝鲜女人的结识纯属偶然。但是,与这个朝鲜女人接触时间越长,我就越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她的背后似乎总有一些神秘而又消息灵通的人,她总有一些渠道可以通向平壤的某些部门,而她从平壤获得的消息,在我的节目里播出后,一段时间后也几乎都能被形势的发展所证实。

同时,随着我和这个朝鲜女人慢慢地熟悉并逐渐开始各种合作,一系列复杂而有趣的大国游戏,也开始在我的节目内外展开。

这一切,着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一切也还得从2000年说起。

韩国影星:轰动香港的绑架案

2000年2月,朝鲜正式在香港设立总领事馆。报纸上的短短一条消息,令很多人对这个神秘的国家再次感到好奇。

毕竟,这个国家与世隔绝已经很久了。这个在外界看来十分神秘的国家,终于下决心在香港这个被称为“远东情报中心”的城市设立总领事馆,无论如何都是不同寻常的事情。

朝鲜选择在这个时候到香港设立外交机构,到底有什么目的?这个机构在香港又将从事什么活动?这是很多人的第一个反应。

朝鲜在澳门的秘密活动素来很频繁。20世纪末,澳门几名年轻女子神秘失踪,有人指称均是朝鲜驻澳门的特工所为;涉嫌1987年参与炸毁韩国客机的朝鲜女特工金贤姬,后来在自己的回忆录中承认曾在澳门受训。但是,朝鲜在香港公开曝光的活动并不多。不过,仅一起1978年发生在香港的绑架案,就足以让所有的人对朝鲜在香港的活动提心吊胆了。

崔银姬,20世纪70年代韩国的当红影星,1978年1月到香港参加一个活动。

据坊间传闻,崔银姬当时接到一个“电影公司老板”的私人晚会邀请,欣然前往香港浅水湾的酒会地点。到了现场,一切都是那么得体、豪华,“电影公司老板”既热情又诚恳。

这位韩国当红影星并不知道,眼前这位热情而诚恳的“电影公司老板”,其真实身份是朝鲜特工。只不过,崔银姬来不及多想,很快就失去了知觉和记忆。

等她重新醒来,已是在公海的一条船上。朝鲜特工以这样的方式,将这位韩国当红影星从香港劫持,要带回平壤。崔银姬在船上依然感觉浑身无力,昏昏沉沉……

等她再次醒来,已经是在平壤的一个精致豪华的房间里了。她醒来后,环顾四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到底是谁绑架了她,把她绑架到这里要干什么。

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欢迎您来到平壤,我叫金正日。”

话音未落,那个叫金正日的人已经走到了她的眼前。据说,金正日热爱文艺,十分欣赏崔银姬的才华和演技,“为了大力发展朝鲜的电影事业”,才不得已用这种方式将这位韩国首席影星“请”到了平壤。6个月后,她的丈夫申相玉也被以这种方式“请”到了平壤。

申相玉、崔银姬夫妇后来在朝鲜待了整整八年,其间为朝鲜拍摄了十几部歌功颂德的电影。直到1986年夫妇俩到奥地利参加一个电影节,躲进美国驻维也纳使馆寻求避难,才重新得以返回韩国。

这段历史在香港几乎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也由此导致很多香港人对朝鲜在香港的活动心有余悸。

“朝鲜开设驻港总领事馆后,是否将使绑架活动系统化、规模化?”“朝鲜驻港总领事馆的使命到底是什么?”“开设驻港总领事馆后,朝鲜是否将把其在澳门的秘密活动转移到香港?”这是当时很多香港人心中的疑团。

神秘的朝鲜驻港外交机构

说起来,我是朝鲜驻港总领事馆最早的见证人之一。当时,我担任《亚洲周刊》的特约记者,是最早对朝鲜驻港总领事馆进行专访的香港记者。

2000年2月,我带着这样的问题,开始接近刚开设的朝鲜驻港总领事馆。那时的朝鲜驻港总领事馆,设在湾仔的一个商业大楼里。电梯门打开,若不是映入眼帘的金氏父子的照片,我完全不会意识到,我已来到朝鲜驻港总领事馆,一个令许多香港人为之色变的地方。

为我开门的是一位姓金的朝鲜外交官,着装讲究,举止优雅,英文和中文都极其流利。

这就是那个被美国人称为“邪恶国家”的外交官吗?刹那间,我恍惚了……

金氏外交官与我同岁,因此我们交谈之下,有了许多共同的记忆和话题。

他早在1999年秋天就先期抵达香港,筹备开设总领事馆。总领事馆开设后,他留在香港,成了朝鲜驻港的第一位新闻和文化领事。

在金氏外交官的介绍下,我结识了朝鲜首任驻港总领事李道燮,一个当时已年近60岁的资深朝鲜外交官。

李道燮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和善、可亲。这在后来我与他的多次交往中,不断得到证明。

但作为记者,我还是有义务向他提出一些尖锐的问题。这就有了2000年3月发表在《亚洲周刊》的这篇文章,当时还着实引起了一阵小小的关注甚至轰动。我在文章里写道:

关于朝鲜驻港总领事馆的情况,香港外交圈内有着种种传说,其中之一是:平壤只给该总领事馆很少一部分经费,领事馆要自负盈亏,得想办法筹措经费应付其在香港的庞大开支,因此该领事馆将难免从事非法活动。

针对这一传说,李道燮说:“这完全是一种错误的说法,我们当然是由政府支付所有的开支。如果政府不给钱,我们怎么在香港生活和工作?作为外交官,我们是不可以在香港从事非法商业活动的。”关于西方媒体指称朝鲜外交官在境外从事贩毒、洗黑钱和走私等活动,李道燮说:“也许会有个别朝鲜人从事这样的活动,但决不是政府官员。个别人从事这样的非法活动,在任何国家都有,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是西方媒体将这一切说成是朝鲜外交官所为,这是别有用心的行为,目的只是抹黑我们国家。”

李道燮表示,朝鲜的社会制度是朝鲜人民根据那里的社会现实,自己作出的选择。同时,朝鲜的社会主义也不同于其他国家的类似制度,是一种具有自己特色的社会主义,西方国家将朝鲜称为“斯大林主义式的国家”是错误的。他说,朝鲜发展对外关系的准则是“友谊、和平、独立”,具体说来就是只同对朝鲜友好的国家发展关系。

以这一准则来指导朝鲜驻港总领事馆的工作,是否意味着朝鲜外交官在香港,将不与大多数国家的外交官同行来往?是否也可用来解释2月28日的开张酒会上,只有三个国家的驻港总领事(其中两人还分别是外交领团团长)受到邀请?对此,李道燮的回答是:“我的工作,是发展朝鲜与香港的关系。”

这篇文章在《亚洲周刊》发表后,颇有些影响力,我和李道燮随后就成了熟人。

很多人都说朝鲜驻外官员死板、官僚,出入必须两人同行,但李道燮和那位金氏外交官当时给我的印象则截然相反。

很多次我都会在各国的酒会上见到李道燮,而每一次他都会对我说:“Please make a visit to our office.”(请到我们办公室来坐坐。)看那样子绝非客套的寒暄。

但总领事毕竟高高在上,我平时接触最多的还是和我同岁的金氏外交官。

“老邱吗?我是老金啊。”很多次,金氏外交官就这样直接拨通我的手机,“今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像这样的电话不止一次。

有一次,我们就以这样的方式约在湾仔的一个餐厅,共进晚餐。毕竟十多年了,那晚我们吃的什么,谈的什么,已经全部忘了。但熙熙攘攘的餐厅,人声鼎沸,这给我的印象很深。

一个靠窗的桌边,就我们两个,没有第三人在场。这个情景,与传说中的“朝鲜外交官两人同行”完全不同。

席间,金氏外交官的手机响了。

“喂,你好!是我,我在香港。对,那批货什么时候到?”他接手机时也不回避我。

“价格怎么样?你帮我把把关。行,就这个价吧。”他继续大声说道,那神情刹那间不像个外交官,倒像个商人。

但我一直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货”,一个外交官为什么要谈“货”的价钱。

我当然不便问,也不想问。有些事,知道太多不好。李道燮已通过我的报道,公开向香港承诺,不会在香港从事非法活动。

金氏外交官当着我的面那样大声讲话,有没有把我当朋友不知道,但至少没把我当记者。这一点,我还是蛮感激的。当然,我后来也没有报道这件事。

那是2000年的事了。那时,朝鲜与世界的关系还没有后来那么僵。

2003年2月16日早上,我忽然接到他的电话。

“老邱吗?我是老金啊。”依然是他那熟悉的语气和语调,“今晚有时间吗?我们在‘香港外国记者会’举行酒会,你来吧。”

又是突然间的邀请,很不符合国际惯例,但我们对朝鲜永远有着不一般的宽容。

那天的酒会,是为庆祝金正日诞辰而设,地点在“香港外国记者会”,一个很多西方人出没的地方。

朝鲜居然挑了一个西方人出没的地方举行酒会,我不得不佩服他们的勇气。

那时,第二次朝核危机已经爆发,但朝鲜与世界的关系似乎还没有那么糟。

我应邀前往,尽兴而归。

几个月后,他忽然调回国了,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

两年后的一天,我忽然在电视里看到他。他在平壤机场打着伞,迎接美国六方会谈的代表团团长希尔。

我知道,他调回后,在朝鲜国内受到了重用。据说,他在外务省美洲司担任重要职务。

那时,朝鲜与世界的关系已发生了很大变化。

像我和他那样的两人单独进餐的事情,在我与他的继任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发生过。

危机快闪中:神秘的朝鲜女人

2002年10月,时任美国助理国务卿凯利访问平壤。在与凯利交谈中,朝方忽然透露,他们正在进行核浓缩铀的提炼。

凯利大为紧张。他立即启程回国,向白宫报告了这一“最高机密”。

白宫震怒,立即要求平壤停止核计划。平壤当即反击,坚称是和平利用核能。

六年后,亦即2008年的秋天,凯利在华盛顿连线出席《震海听风录》节目。他在节目里对我说:“现在回想起来,我认为,平壤当时是故意向我透露这一消息的。”

这一危机爆发至今,就再也没有停止过。作为制止这一危机的外交手段,六方会谈也几起几伏。

其间,六方会谈美国代表团团长的位置,由凯利交给了希尔;希尔卸任后,担任了美国驻韩国大使;几年后,希尔卸任驻韩大使职务,回国退休,但朝核危机依然如故。

其间,朝鲜在2006年10月、2009年5月和2013年2月,接连进行了三次核试验,在与世界就弃核问题讨价还击的过程中,成为了一个实际的核拥有国。

其间,朝鲜曾宣布愿意对核计划“去功能化”,还一度炸毁了核计划的冷却塔,并邀请各国记者前往观摩。但后来证明,这一切仅仅是烟幕而已。

其间,金正日病逝,整个朝鲜哭得地动山摇。但时隔两年,2011年年底为金正日扶灵的8个人中,已有5人被撤职或枪决,尤其是金正日姑父张成泽的突然被捕和被处决,令世界震惊。

上述一幕幕,穿越了十几年的时间,但回忆起来,却仍像快闪的镜头,让世界错愕、茫然、纠结。

就在这一连串快闪的镜头间,一个有点神秘色彩的朝鲜女人闯进了我的工作中……

事情仍得从香港说起。

2007年2月,纪念金正日诞辰的酒会如期在香港举行。

但奇怪的是,素来在朝鲜驻港总领事馆邀请名单上的我,这一年却没有收到邀请函。我心无城府,打电话到总领事馆询问,对方表示这次不对媒体开放,但鉴于和我的特殊关系,可以补发邀请函给我。

我依然心无城府,收到邀请函后欣然前往。我不知道,对媒体人来说,有时心无城府是不是一种品质。出席我的节目的嘉宾,有一些是各自国家接近权力圈子的人物。我经常对我的嘉宾说,各自的国家机密各自守好,被我一不小心在节目里问出来,我概不负责,我只对我的观众负责。

我抵达酒会现场的时候,现场大概已经有了二三十个人。对朝鲜在港机构的酒会来说,这已算不小的规模。

“你是不是凤凰电视台的邱先生?”一个声音从身后飘来,有点东北口音,但一听还是知道是个外国人。

我回头,发现一张笑意盈盈的脸,一个60岁左右的妇女。

我笑脸回应,很快就聊上了。

她告诉我,她早年从朝鲜出来,在港居住已近40年,与丈夫一起从事船运业务,来往于朝鲜、韩国与中国之间。她的丈夫是中国人,是东北某市的政协委员。

出身朝鲜,业务来往于朝鲜、韩国和中国之间,依然能自由进出朝鲜,她身上的这几个元素开始让我心动。最关键的是,我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政治的气场,而这与她的船运业务好像没什么关联。

大概是第六感觉吧,我至今回想起来,也不知道我当时的这种感觉来自哪里。

2007年时的我们,虽然有很多可以引用的韩国和西方的资料,但依然缺乏来自朝鲜的第一手消息来源。对这个“铁幕”后的封闭国家,我们充满了对第一手真实信息的饥渴。

我已忘了后面和她聊了些什么,也忘了酒会是怎么结束的,只记得酒会现场又来了几个大佬级人物,有娱乐公司的老板,也有赌场业的经营者。

当然,我也记住了她的名字:李玉珍。

第二天一早,我就拨通了她的电话,开门见山地邀请她出席节目,介绍朝鲜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