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珍藏的记忆:光汉诗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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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编辑老师,您在哪里?”

今年8月初,中卫的魏若华来出版社找我。我俩是关系不错的校友和文友,因在两地工作,见面机会不多。这次他从包里拿出一部书稿同我说:“这是我四十年前写的一首长诗,将近400行。那时我上高三,爱好文艺,在国庆十周年前夕写成。第二年春天,我将这部习作投寄给你们出版社。”他说诗稿写得很不成熟,当然没被采用。但他对那位编辑的工作态度和敬业精神始终心存感念,尤其令他难以忘怀的是那封热情洋溢的长达500字的退稿信。他感慨地说道:“在1960年那样饿着肚子看稿的年代,这位编辑竟不放过一个标点符号,认真负责地处理一个中学生的来稿,即使是专任写作课的老师也很难做到的吧?他却按审稿程序,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下去,然后写下了一大页指正意见,仅此精神也足以令人奋发向上、感慨系之了!”这么多年他不止一次向出版界友人打听这位编辑老师的下落,没有结果;这次他想到了我,把那部诗稿和退稿信交给我,希望我能够帮他找到,以了他的夙愿。

他走后,我重新翻阅了诗稿和退稿信。我想,这位编辑健在的话,他(或她)的岁数也该七十上下了。我们出版社是1959年初成立的,建社初期的文艺编辑一共才六七位,会不会是当时的组长李兆仁?还是陈兴起、刘和芳?从退稿信的笔迹看,娟秀工整,又像是出自女同志之手,陈素文也有可能;但是从对原稿改动处的笔迹辨认,遒劲有力,又分明是男同志所写。于是我就向陈兴起询问,并将退稿信给他辨认。他说,当时他的确分工处理诗歌和散文的来稿,不过那段时间他曾经出差外地,有可能是组内其他编辑处理的这部稿子。所以会出现两种笔体,据他说是这样的原因:退稿信由编辑拟稿,再交当时的办公室秘书邵秀娟(这位女同志80年代初已调回上海)誊写,然后加盖公章后寄出。过了几天,我又拿出那部稿子从字里行间辨认修改的笔迹,越看越像是陈兴起的笔体。我带上诗稿请老陈仔细辨认,这次他确认诗稿是他所改。我说,这下作者终于找到了你,是你把他领进了文学的大门;如今他虽然成了我区的著名作家、研究鲁迅的学者,但他念念不忘您这位最初的领路人。老陈谦虚地说道,当时我们就是这样做的,不管稿子是否采用,都要认真审稿和复信,这是对作者劳动的尊重。

两个月后,魏若华又来出版社,我告诉他已经找到了那位编辑。他让我陪同去老陈家,要登门拜谢,不料老陈夫妇最近去西安小住,令他深感遗憾。我说一旦老陈回来,我会及时通知。他托我转送一本他的新作《明史笔记》,在扉页上写着这样几行文字,充分表达了他的心声:

风风雨雨里

心里感念着你;

而今老了

终于找到了你。

像当年的中学生,

呈上我的作文:

一本《明史笔记》!

晚辈魏若华上

1999年10月9日

四十年后的又一个国庆节

1999年10月24日

(载1999年11月17日《宁夏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