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快开口了。
老田头仍坐在被筒里抽烟。
“睡吧他爹。”老伴说。
“妈的！天亮了，再去趟乡里，不信就反不倒王凤山狗日的！”
“哎！人家支书，乡里向着你吗？跑了还不是白跑？睡吧。”
“你睡，我心里气顶着，睡不下。”
村后河滩上那块地，卖给外商搞开发，村民对这笔土地款有意见，十几万对不上数。怀疑王怪山拿了。
“妈的！不把这十几万打出来，就不姓田！”老田头对老伴说，“你起来，逮只鸡。”
老田头到了乡政府，乡长才起来上厕所。乡长从厕所出来，看到昨天来找他的老田头，边扎裤边问：“你咋这么早？上镇卖鸡？”
“不。乡长。”
乡长对老田头手里的鸡看看：“还是为王凤山的事？有证据吗？没证据也不能乱弄一个支书呀？现在中央一再讲安定团结。”
老田头听了，心里着急，说：“咋叫没证据？没卖地之前，他王凤山咋不砌楼？地一卖，他就砌楼了，钱哪来的？”
“这仅仅是个现象问题嘛，你不能说王风山砌楼的钱，就一定是贪污公款，对不对？你看镇上，有人都买小汽车了，你能说人家都是贪污犯嘛，对不对？”
“不对。”老田头马上说，“王凤山一不做生意，二不炒股，他哪来的收入？你们乡里也该派人去查一查。”
乡长扎好裤带，手往头发里插了插，说：“好吧，你先回去，侍我们忙过这一阵子，抽几人专门去田村查账。”
一阵子忙过去了，乡里鬼影儿没来一个。
乡里不查，老田头就上县里去告。可县里没熟人，只有个远房侄子，在商业局做事，从来没去过，老田头让老伴把剩下的花生种炒了带上。
到了城里，远房侄子倒是很热情，在“得益楼”请了老田头。也顺便把几个朋友一起叫了来，谈老田头的事。
有朋友说，这事得找县纪检委。有朋友说，这事恐怕要找县信访办。县纪检委没熟人，县信访办能找到人。
第二天，远房侄子就叫老田头来到县信访办。
县信访办里，只有一老太坐那儿织毛衣，抬眼对老田头一看，说：“你捡破烂也捡过了地方，咋都捡到县政府里来了？”
田老头说不是捡破烂的，来告人的。
那老太问告谁。田老头说告支书。就把王凤山鲸吞村民公款的事，说了一遍。
那老太听了说：“几万十几万算啥？上百万，上千万的大案都破不过来哩。”
空口跟人家信访办的同志说白话也不行。第二天，老田头就把身上带的钱，到街上买了上等补药，又来到信访办。
信访办那老太还坐那织毛衣。
老田头见没别人，就把兜里的东西，往老太的柜肚里放。
那老太一看，老田头放进去的是补药。马上把柜门一关。说：“好吧，你的事，我就帮你办一下吧。走，我带你到纪检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