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针路图
13218200000063

第63章

父亲又接收了几个伤兵,你都认识吗?余羲护的腿好得挺快,他到家里来看你了。还跟我讲了不少你们的故事。他说是你救了他,又是他救了你,这下扯平啦,真有趣。但我不喜欢他,他给人一种压迫感,尤其是看着人的时候,让人畏惧。你能说话了吗?我昨天夜里好像听到你说话了。你喊什么呢?是不是叫灵慧?灵慧真的也上了前线?她怎么样呀……

我们在岛上已经苦战了十多天。队伍化整为散,隐蔽在山洞崖洞中,忍饥挨饿,伤病交困。无线电台被炸毁后,我们与大陆失去了联系。中队长陈序明渡海求援失败,惨死在大海中,倒是炊事员陈水源,居然用一只木头锅盖渡海成功,还带回了李团长的手令:“即全撤回!”可是,岛上尽是鬼子,环岛皆是敌舰,撤回谈何容易!

渡海,求生的本能叫弟兄们各展身手,各显神通。可是,若没有当地民众的帮助,又有几人能生还呢……灵慧,灵慧你还活着吗?我们虽然一起上岛,但碰面的机会不多。她是以卫生员的身份临时补充进队伍的,安排在医疗组,跟陆医生在一起。激战头几天,伤员太多了,简直救治不过来,她是累坏了,人都瘦了一大圈。在麒麟峡战斗中,医疗组在转移时突遇日寇袭击。为了掩护医生和伤员撤退,她且战且走,把日寇引开。深夜,肩部负伤的她咬着牙关,闯进了白天遭日寇洗劫过的麒麟村,可是,几乎叩遍每一扇门都没有任何回应。失望之际,她看到一间破牛寮,里面好像有动静。就压低嗓子喊:“老乡,我是义勇军的卫生员,请开门!”里面果然有了回应。门后却是一个坐在地上的老人。老人说:“妹啊,我脚骨折,走不了才留下来藏在这牛寮内。你抱我到前面屋里,我煮饭给你吃。”灵慧就被这位姓吴的大婶救下,在牛寮里住下了。我见到她时,她的肩伤很严重,又没有药。吴婶教她用海水洗伤口消毒,又用草药白丹枫捣烂外敷治疗。知道我是奉命来带她一起渡海撤退的,她却坚持要求留下,说她不会游泳,又有肩伤,是必定泅不过海的,倒不如与吴婶一起藏起来,碰碰运气。她没有走是对的,但她能侥幸活下来吗?

昨晚真热,半夜醒来,我突然就发现你不老实了。你什么时候将一只手放在我的身上了?你伤病还没好就不老实,就对我使坏!这十多天来,我天天为你洗身子已经够心慌意乱了,你还不老实!一看见你不老实,我的心就蹦出了胸口,脸就火烧一样滚烫。哼,我就要搂着你睡,看你敢怎样对我,看你到底怎么个不老实!

我在黄花山下的状元地遇到了刘满仓,你知道刘满仓是谁吗?就是满莲她哥。他一见我就大叫:“少爷?少爷!”我愣了半天,都没反应出他是在叫我,在战场上,谁还晓得我是少爷呢?“我是刘满仓,满莲是我妹。”他走过来搀起倒在石头堆里的我。当时我又累又饿,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见到满仓,我心中升起了希望,身子也就缓了过来。我对满仓说:“前面洞里还有一个人,他也是我们的人,断了一条腿。”他就是余羲护。他是在转移途中腿上挨了一枪。是我将他背进洞里隐藏起来的。满仓给了我们一点地瓜充饥,又背着余羲护一起撤到长山尾。他与两个渔民兄弟弄来了6支排竹,2支桨,还有一些木料和麻绳。几个人就藏在大石缝里扎起了竹排。趁天黑,海面未见敌舰,就扛竹排下了海。为防不测,满仓还在排上加了一片破船板。我们俩身体弱,又没架过竹排,最终还是满仓父子亲自架排送我们出的海。满仓娴熟地划排,巧妙地借助潮水南流之力,避过一艘艘巡逻艇,很快就驶离了南澳海面。可是,就在进入海山海面的时候,被后面一艘日本巡逻艇发现了。一排排子弹朝我们扫来,我被击中了!是余羲护把我抱住才没有掉进海里。我被抬到破船板上,听到满仓说:“阿木,你和少爷他们划这片船板走,我架排将日本仔引开!你们千万不要松手,顺流就会漂到海山……”

陈舍南一直沉湎于那段惊心动魄的日子里,任林绿依如何努力,都无法将他从那一场噩梦般的枪林弹雨中拉出来。他似醒非醒,似梦非梦。

夏日的傍晚,林家大院闷得连一丝热风都吹不进来。酷暑使后花园树杈上的鸟雀、鸣蝉狂噪不休。声浪穿过暮霭,在庭前堂后回绕。蛤蟆的叫声急促如滚珠一样,持续中杂以牛马嘶叫般的哀鸣。蚊子成阵,乌云一样翻来撞去,那万千翅膀振翮出来的嗡嗡之声,更让人生出日寇飞机犯境的恐怖。

吃过晚饭,林绿依就打来一桶清凉的井水,小心翼翼地为舍南擦净了身子。又一丝不苟地用棉花棍蘸了药水为舍南清洗伤口。伤口愈合得很快,尽管皮肤的颜色还嫩红嫩红的,但已经干干爽爽了。她就坐在床前,挥动着手里的葵扇轻轻地为他扇着风。天是太闷热了,他的额上仍渗满汗珠,她用棉花轻轻地擦了。他发出了一声呻吟。她一颗心就狂跳起来,又俯下身去在他的额上吻了一下。“你……你有多坏?”说着,就又禁不住瞅了一眼那处让她一直躲闪着,目光不敢触及的地方。她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般张圆了嘴巴,大气不敢出,蹑手蹑脚地后退着,“呯”的一声就碰响了浴桶。她被羞得头皮发紧,同时湿了一身汗。

她重又走向前来,重又将目光落在那物件上,在给他穿上裤衩的时候,她的心头掠过一道闪电……这样看着,这样想着,浑身不觉就燥热难耐,大汗淋漓了。她又提来一桶同样清凉的井水,倒出满满的一盆,将长发放开来浸在盆中,慢慢地拨弄着,像在理顺刚才心头的慌乱。水能淡性,水能涤心。在心境平和之后,她就将自己脱了个精光,袒露出白瓷一样光滑润泽的胴体,一瓢一瓢地撩着清冽的井水沐浴起来。

他又发出了声音。不再是呻吟,倒像是在呼唤。

她猛然惊起,也顾不了一切,扑上前兴奋地叫:“南!你醒过来了?你真的醒过来了吗?”

他睁着一双受惊的眼睛,他从嗓子里发出沙沙的含混不清的声音来。

她的身体因为激动而战栗。她的手急切地握住了他的胳膊。床头的器械掉落下来。他粗重的呼吸使她受到更大的刺激。她跨上了床,将手臂探进他的后背,将他紧紧地拥在胸前:“南,你看看我呀!你好狠心!我是你的小依妹,我是你的……”她的泪水一下子涌出来了,这一开闸就像决了口的河坝,再也无法控制住了。

他仍然睁着一双惊异的眼睛。但他开不了口说不出话。他的双臂显然还没有恢复拥抱的能力,就像一对脱了架的桨,划了半天也无法将伏在自己胸前的女人搂紧。她越哭越厉害,全身抖动着,仿佛要将这些日子所有的伤心愁怨一下子全倾泻出来似的。

蓦地,她停止哭泣,一动不动了。她惊愕于身子下面的变化,她借着灯光就瞥见他那地方撑起了一片风帆,有一只小船昂立着正举棹出港……她回首自顾,猛然撞见自己光洁明艳的胴体就像一道曲线起伏的波浪。一对不该被忽视的饱满的乳房被过于冲动的胸部挤压扁了,有些许变形却又十分顽强地圆润着。她急于寻找突破口,身体内压抑着的岩浆太多太热,捂得太严太久了。她必须爆发,必须溃决,必须淋漓尽致地释放和融化!

“南,你啊……”她发出呓语般的召唤,并且展开了自己,热切地迎合……

林绿依一下子明白了,从小到大,她都在为这一刻的到来而期待着,如同花儿为了等待蜂蝶的到来而含苞待放!那一次在南澳,她跟舍南相拥而睡,梦境中可以听到花开的声音。那时候她才多大?十二岁?十三岁?反正就是跟着满莲回家的那一次,她和舍南舍北在后江度过的日子。他们奔跑,奔跑在海岛金子一样光芒四射的阳光下,天却突然下起了雨。这是一个爱下雨的地方。满莲说,这种雨叫风时雨。猛烈如弹丸的雨点密集而凌厉地扫射着,叫他们躲闪不及。满莲领头躲进一艘搁在浅滩上的破船里。这时,外面的雨声可大了,劈里啪啦,劈里啪啦奏成一曲金铁皆鸣的“十面埋伏”。满莲如一只护窝的母鸡将他们拢在一块,生怕谁淋着冻着。舍北悄悄地挤到她身边,不无得意地对舍南嚷嚷:“南,你不傻吧?雨淋着呢!”舍南不答,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她觉得莫名其妙,这里有地方躲,舍南为何偏要站那?突然,她就觉得舍南的眼神有点怪,瞅着满莲,又躲着满莲……跟着,她的目光也落在了满莲的身上。她愕住了:这叫人躲闪不及的风时雨,顽皮地在满莲单薄的衣衫上恶作剧!湿透了的前胸突兀如裸,虽然船舱里的光线不是很好,但是她依然可以看到满莲半露半藏的两只乳房,它们就像两只掩蔽在叶子后面的桃子,她为这两只桃子的硕大和散发出来的香味而微微颤抖。与此同时,她猛然自顾,发现自己也同样的无遮无拦,同样的“丑陋不堪”!她无地自容……尽管自己的两个奶子跟满莲的是不能够相比的,但却更嫩更青涩,透着年轻的温婉葱翠。她的心热一阵,冷一阵,尤其是跟舍南对视的一刻,她就臊红了脸,不顾一切地冲进了雨幕中……半夜里,她发起了高烧,浑身发冷,牙齿打战。她不想打扰别人,用胳膊抱住自己,却还是哆嗦个不停。

“依妹,你怎么了?”舍南醒过来了,或许,舍南根本就没睡。

“我,冷。”她有气无力地回答。

“这么热的天,你还冷?”舍南起身,光溜溜的身上只有一件小裤头。

“你,还是很难受吗?你不会生病了吧?我给你暖暖。”舍南爬过她的床来,从她的身上翻过来,之后侧过身,搂紧了她。

她发现舍南身子瘦精,筋肉结实,浑身透着热气和光泽。温柔、羞涩,甚至还有点弱小。她的头抵住他的前胸,闭着眼,听着他沉沉的呼吸。

“舍北,舍北!”舍南想让舍北倒杯水来,舍北却呼呼大睡。而恰恰因为是舍南叫了舍北,她才肯定,这一个夜晚搂着她、给她温暖的男孩是舍南!

她没有拒绝,她只有迎合,她贴紧了舍南,如一条曲线优美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