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王府的早膳桌上,十九殿下一身贵服,仪态万千地用着早点,喧王妃的嘴巴却飞出几只瞌睡虫,脑袋不时地往桌上点,白风宁痞痞地叼着筷子,眯起灰瞳瞄了一眼神清气爽,眸子里透着几分餍足,脸色粉润的男人,再瞧一眼那仿佛透支了所有体力,快要瘫软掉的女人,实在不能不想歪,他抬起脚就往自家嫂夫人的膝盖上踹上一脚。
遭到迫害的龙小花无辜地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眼神迷茫地控诉道:“干吗踹我?”
“龙儿,你最好不要告诉我,昨天夜里,当我在浴室里拼死保护清白,为你守身如玉的时候,你正在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昨天晚上?我累得哪有时间顾虑那么多!”她白他一眼,还不知死活地打了一个哈欠。
白风宁冷冷一哼:“累得没功夫考虑白某了是么?嫂夫人?很激烈哦?”
“的确是蛮激烈的呀,我的肩膀呀,疼疼疼……你知道他怎么欺负我的吗?”她苦着一张脸,张开五根颤抖的爪子伸到白风宁面前。
白风宁抬眼瞄了那爪子一眼,顿觉一口郁气堵在胸口,闷声沉哼道:“哼,不过五次而已,嫂夫人,你太少见多怪了吧?看来龙兄不过如此。”她竟然还敢把被蹂躏的次数告诉他,真当他是把风度当粮食吃的男人了,拿这种事来激男人,真是找抽!
“什么五次!他哪会让我那么好过!”龙小花一拍桌子控诉到某人的不人道,被控诉的人轻瞥了她一眼,波澜不惊地继续用他的早膳。
可白风宁却呆住了,不是五次?莫非是……
“十五次?”姓龙的,他要不要这么狠啊,没风度也就算了,吃干摸净已经够小人变态伪君子了,他还来个十五次?干吗?他现在是跟他白风宁单挑男人一夜次数极限吗?嗤!以为次数多就很炫耀吗?这算不算以不正常变态心理凌辱亵玩妻房啊?根据律法,可以以虐妻之名告他个身败名裂了吧!
“整整五百遍!五百遍呀!”龙小花公布了正确被蹂躏次数的答案,换来白风宁叼在嘴里的筷子落在了地上。
“啪”的一声。
“龙儿……龙兄到底让你做了什么?”一夜五百次的话,死的绝对不会是女人,而是男人,他一点也不想跟精尽而亡的幽魂一起用早膳……
“抄女诫呀!”
“……那你还坐在这里干吗?”五百遍那么多,赶快回去抄她的,她的确该被好好管教一下了!他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一大早害他吃瘪很爽快吗?他白风宁到底是什么品位,为什么中意一颗比他还黄色废料的脑袋,尤其是这颗脑袋会在不该清纯的时候展现出她很是多余的纯洁。
龙小花打了个哈欠,朝他挥了挥手:“安啦安啦,剩下的份,吴管家会帮我抄完的,嘿嘿嘿嘿!”她家老爷真的好死相哦,又怕她抄得辛苦又担心她没有睡饱又不肯收回自己很没爱的成命,说什么不成规矩不成方圆,家法岂有收回之理,于是,只好委屈吴管家了,唔!
“……”叫男人帮她抄女诫?她却坐到夫君和奸夫中间,把红杏气质发扬光大,现在是怎样?这对貌合神离的破夫妻来跟他比无耻吗?
一直沉默的龙晓乙搁下竹箸,不悦地白了一眼大清早就相谈甚欢的叔嫂二人,提醒道:“快点用膳,同你说了今日要与我一同进宫面圣,为了这,才让吴管家代你抄着,回头你还得给我补上!”
“唉?还要补哦?”她双肩一挎,捧着粥碗不情愿地喝了起来。
白风宁却是若有所思地看向龙晓乙,与他换了一个眼色,龙儿的番邦之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并不知龙晓乙考虑到何种地步,也许他该多嘴提醒他一句,他十年前被远嫁的母妃也在番国,那是个与中土风土人情两样的地方,以两国明相交,实对峙的关系,此趟和谈并非只是一纸公文那么简单,老皇帝气数已尽,反而没了顾虑,要玩什么招数都行,可他们却没筹码输,尤其输不起龙小花这么个东西。
虽然说圣旨不可违,虽然说两国相交不斩来使,可老皇帝这招来的太怪太快,导致他与晓乙皆是应接不暇,措手不及,快在他直接召唤龙儿入宫,巧妙地利用他白风宁上任和龙晓乙在宫的空隙,钻了空子,若是他跟在龙儿身边,装个病,接个招都是简单的事,更怪的是……他潜派的人选,曜小王爷……派兵部大员前去和谈?没听说过,虽然老皇帝对番土血统的人一向有顾及,不可能派他这刚上任的右相前往,却也不该是宫曜凰啊……
悬空兵部?把揽兵权么?不像……曜王军会以和谈之名跟随曜小王爷出关,沿途安置在边境。以和谈之名调兵遣将?也不像……若他无心和谈就不会把自己宠信的小皇孙送出中土……
他这一招倒很像是……
白风宁担忧地看了一眼已然用餐完毕,拖着自家小女儿准备进宫的龙晓乙,他幽幽地吐出一口自言自语的叹息:
“希望别是我想的那样,否则……这天下就该大乱了。”
暄王夫妇晋见当今万岁。
龙晓乙牵着自家媳妇站在垂着金丝帘幕前,他盯住那看得到摸不透的明黄龙床,正要弯身跪下请安,那床内透出的音来夹杂几分笑意。
“你若不想跪,便索性别跪了,省得让朕看了闹心。”
龙小花正要跪下去的身子被他一拎,一个侧身揽进自家老爷的怀里,她不明所以地抬起眸来他,只见他紧绷着下颚,假惺惺的声音飘出那挂着似嘲似讽笑意的唇儿:
“臣遵旨。圣上说不用跪了,那咱们就别跪。”他垂眸对她轻道。
遵旨?连她都听得出来,那是客套话,皇帝说的客套话能相信吗?他说不跪就不跪呀,跪下去意思一下好了?
在外面老爷说了算!
他的眼神这样警告她。
女主子只能很妇道地闭上了嘴巴。在闺房里,也没让她说了算呀……
一声轻笑从龙床里传出:“十九,你既然这么爱遵旨,那我儿媳妇代你皇父出使番土的事,可有定论了?”
“我没有意见,只想为我媳妇讨个赏。”
“哦?你难得问我讨赏儿?你要为她讨什么?”
两父子暗潮汹涌着,不自觉间将那君臣的自称都抛却了,龙小花听得头皮发麻,余光一瞥,却见自家老爷眸儿在自己身上流窜着,他要为她讨赏儿?他要替她讨什么呀?呀……难道是跟艳本里一样,他要为她……不要呀!这种话不能当着皇帝的面说的呀,肯定会适得其反的呀!
“老爷,人家知道你的身子是清白的就好,不要贞节牌坊没关系呀!”她一把搂住他的腰身,试图阻止他上去要那封封赏,还没回过神来,脑袋上就遭到一个毫不留情的爆栗。
“谁在跟你说什么贞节牌坊!”
“耶?你不是要很狗血地要跟公公说,只要我一个人就好,求公公不要趁我不在的时候逼你跟别的女人玩洞房吗?”
“……”
“唔……你不要用自作多情的眼神看着我嘛……这个桥段还没蛮虐恋情深的耶……”
“十九?你是跟朕求贞节牌坊的?成,看在你媳妇如此有创意的分上,朕就赐你一块如何?”戏谑的声音从龙床里传来,竟然牵扯出丝丝透心笑意。
“多谢圣嗯,臣对贞节牌坊没兴趣。”他调整气息应答道,只是口吻里多了几份恶狠狠。
“哦?那你要的赏儿是?”
“既然您要派我女人去番土,我要告假。”
“告假?”这回轮到皇帝傻眼了,他顿了顿,接着问道,“多久?”原来不是要贞节牌坊,是玩罢工。
“三天。”
“她何时走,你何时还朝?”
“是。”
“去做什么?”
“……”老头子,管得还真宽,一男一女,一夫一妻,一父一女还能做什么?这种问题他也问的出口。
“老爷,我们去做什么呀?”龙小花恐惧地眨了眨眼,不是要抓她抄三天女诫,抄到她走为止吧?呜……
龙晓乙眉头一皱,看住自己怀里正要推拒自己的家伙,哼声道:
“陪媳妇儿逛街看戏遛狗买菜!”
他毫不介意自己纨绔子弟,懒散王爷的德行,说罢就扯住某个呆住的家伙,转身头也不回地踱出皇帝的寝宫。
“……”幽……幽会呀……唔,他从哪里学来宠妻一下下的高招呀,好死相的爹爹……
“呵呵……”淡笑声从床帘飞出,那床上的人话锋骤然一转,“我说曜儿,这回你可知晓为何朕说你像透了你十九叔了吧。”一样张扬跋扈,傲气凌人,任性别扭。
内侧室里,宫曜凰从内行出步子,缓缓又不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脚下,他并不答话,只是任由自己的皇爷爷说下去。
“瞧那家伙刚回京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真碍眼,这回子,总算顺眼了些。”
“皇爷爷为何要派那女人与孙儿一同前往?”宫曜凰没有绕弯子,径自丢出他接到圣旨后的疑问。
“你不乐意?”
“……”不是不乐意,只是觉得这里头有蹊跷。十九年宫廷生涯,他可不觉得天上掉馅饼会是有好事发生,事态进展得太过顺利,反而不可放松戒心。
“你十九婶是个有趣的人,不过,挺能闯祸的。你可得替你十九叔好生看住她。朕还打算送份大礼给她。”那声音一顿,又道,“曜儿,此番前去,若是见到故人,替我问候一声。”
宫曜凰心中有数,此位故人必是那暄妃,他娘亲的亲生姐姐,那位记忆里巧颜一笑,便艳压桃梨的十九王叔的亲生母亲,十年前被远嫁番土的冷宫娘娘,他巧妙地回避掉自己与那位妃子的关系,只是淡道:“皇爷爷想问什么?”
“……算了,陈年往事,还是算了吧。”
“……”
“你若是见着她,别忘了让她下碗汤面给你吃,若是可以,书封信笺回来告诉你皇爷爷是何等滋味。”
“汤面?番土那儿有汤面?”
“……哈哈,果真是老了,只记得当年的滋味,罢了罢了。你跪安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