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对主的存在笃信不疑的戴成鸿,在这座半废弃的小区公园内结束了日常的祷告后,对着即将被高楼大厦所遮掩的残阳,默默地坐在了草地上,最后确认了一次公园内并没有除了他以外的人后,怀着几分不安、几分激动、几分恐惧,戴成鸿回到了被观赏花丛所遮挡的草地后。
“已经没有退路了。”戴成鸿这么鼓励着自己,颤抖着手,解开了袋子。
看着腹部轻轻起伏,半张着小嘴流出了几丝银线的女婴。他咬着嘴唇,撇过了头,再深深吸了口气,缓缓的吐出了出来。
“抱歉……”
【从今天起,我就是罪大恶极的逃犯了呢。】
呢喃着,回想着。
成功的通过仇恨泯灭了良知。
从另一个袋子里轻轻的抽出了菜刀,对准着仍在酣睡的女婴那细短的脖颈怀着恨意斩了下去……
半响后,躺在草地上感受着针扎般微弱痛苦的戴成鸿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
【冤有头债有主……那就放过你吧……】
他双手举着幸免于难的女婴,感受着她因为不舒适的睡眠环境在手掌间扭动着散发着生命的活力。这时的戴成鸿陷入了迷茫中——该怎么去选择未来呢?
【已经杀了这孩子的母亲后的我真的还能得到救赎吗?虽然的确是在报仇,但是为什么感觉恨意并没有丝毫消散呢?难道是因为没能杀掉那个让我家破人亡的卑鄙小人吗?这越发愧疚的感觉是耶和华在注视着我吗?】
戴成鸿是怀着怎样的心态杀掉了那个母亲呢?
他回想不起来了,头脑一片空白,宛如梦游一般
感觉到头脑越发混乱不堪后,戴成鸿清了清嗓子高声吟诵着圣法兰西斯祷文。
这一刻,对上帝耶和华越发虔诚。
这一刻,对心中的正义无限向往。
这一刻,对犯下的罪孽痛苦万分。
……
在阴沉下来的苍穹下,逐渐喧嚣的风声夹杂着几滴豆大的雨水向世人宣告着又是一个风雨夜的到来。
而他的神志,已然迷失在温暖的光芒里。
【好温暖……这就是主的目光吗?】
“嗨?你没事吧?知道今天出来烧烤昨晚还拼得那么狠,何必这么玩命呢?”
微微抬起头,眼前一片模糊,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戴成鸿对着人影求救似的伸出了手“我……”
当冰冷无力的手与温暖湿润的手相握的那一刻,一瞬间。
他似乎得到了神启!
叶茂宏握住了死党的右手后,微微加了把力试图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却没想到下一秒,死党就大喊了一声“主!主!我主……”后便一头倒在了瓷砖上。
这下一旁看热闹的朋友也坐不住了,片刻后呼啸而来的救护车带走了一群人本应是欢乐的气氛。
“都怪你!每天都忙着去应酬,都有空跟着你那群狐朋狗友们鬼混也没见你关系一下鸿鸿,万一要是什么大病看老娘不死给你看!”
“好了好了,大庭广众下的也不怕人家看热闹呐,人家医生都说了没什么大问题……”
这是……爸妈的声音?
一瞬间,幸福的感觉在戴成鸿的心间弥漫开来。
得到神启后的使命感在这一瞬间被父母的身影所冲散,他下意识的抬起手向着床边的身影抓握着,却又避之不及以最快的速度收回了手臂,唯恐下一秒如幻影般的身姿就会在指尖触及的那一刹那消散。
不知道是额头的痛楚刺激到了泪腺,还是飞虫装入了双瞳,苦涩的味道在嘴角边扩散开的时候,戴成鸿才发现自己早已泣不成声。
他的哽咽声似乎惊动了撒娇中的母亲。
戴成鸿的母亲肖香梅无情的推开了戴子真的怀抱,扑到床边后看着儿子的眼泪滴滴嗒嗒划落在洁白如新的被子上,心疼的安慰道“怎么了?不就是去不了同学聚会嘛,不哭不哭。乖,你爸难得回来一次,表现一下男子汉的气概嘛,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一样。”
听着母亲的安慰,感受着湿纸巾擦拭着面颊的舒适感,戴成鸿并没有理会母亲的安慰,而是沙哑着声音盯着父亲竭尽全力的喊道“爸!不要相信桓叔那个卑鄙小人!”
听到儿子破音的高喊声病房内一直苦笑着的戴子真表情不由呆滞了一会儿,缓过神的他才走进了戴成鸿抚着他有些干枯的头发吸了吸鼻子才问道“怎么啦,你桓叔惹到你啦?等会儿我就打电话让他过来给你赔罪怎么样?”
戴成鸿却并没有理会母亲焦急的阻拦,他甩开了肖香梅的手,一把握住戴子真抚着头发的手,仍然是大声喊道“不……不能……相信!因……”他拼命的想说着什么,嘴巴上下闭合间,声音却并没有传入他自己的耳朵里。
眼见儿子的不仅一时激动而失声,甚至眼睛都浮现出了一道道血丝。肖香梅也是急红了眼,站起来扯着戴子真的耳朵逼着他狼狈的坐下来后才恨恨地说道“不管你那个什么桓叔跟你哥们义气多好,今天既然鸿鸿难得开口了,你不那什么桓叔断绝来往,今天就离婚!”
听到肖香梅都这样说了,更何况杨文桓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即使还算谈得来,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外人导致家庭破裂吧?
戴子真赶紧拿出手机挡着娘俩的面删掉了杨文桓的联系电话才讨好似的搂住了肖香梅“怎么样?满意了吧?”
肖香梅却没理会他,递过了一杯插有吸管的一次性塑料杯后才紧张的询问道“看你爸都删掉人家的电话号码了,按你爸这么健忘的记性来看他多半也没机会去找那个人了。乖乖,跟妈妈说今天到底怎么啦。”
怎么啦?
戴成鸿很想嚎啕大哭,可是在父亲面前回想起他绝望的样子,又强忍住了莫名的冲动,感觉喉咙不再那么疼痛后,他才慢慢开口“爸,我不上学了,我跟你去学做生意,回家我再告诉你们原因……好吗?”
肖香梅皱着眉头正想骂道【开什么玩笑啊,年纪轻轻才十二三岁就不读书?趁着生病就给老娘狮子大开口?】
结果与儿子哀求似的目光对视后,她咬着嘴唇叹息道“唉……那回去再说吧,我去叫医生过来再检查一下”说完,她又抬起头仰视着戴子真问道“要不要再给孩子找个家庭医生?”
戴成鸿连忙打断道“妈!我现在只想出院然后回去告诉你们。”
一直非常自律,几乎从不让他俩操心的儿子第一次这样哀求,虽然让肖香梅满心疑虑,但是被儿子所需要的那种满足感第一次感受到后,她几乎对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有求必应。
待肖香梅推门而出后,戴子真紧盯着儿子片刻,随后慢丝调理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双白手套,当他坐在床边微微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争取做到能反光的程度后,才缓缓开口“真的想好了吗?你似乎很想隐瞒着什么,但是又迫切的想告诉我们……”
戴成鸿看到父亲COS着碇源堂的经典姿势后,几乎是无力扭过头摆着手“够啦,爸!我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们……身为你们儿子的我不相信你们还相信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