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章健
刚出门打工的那一年，我跟着家乡的一班泥水匠进城搞建筑。开初我给泥水匠打下手，后来，因人手不够，工地里又招用了几个外乡的泥水匠。
有一个叫老李的外乡泥水匠，他虽然已有五十多岁，身子瘦削，但他的匠工独特，不论操刀砌砖，还是抹灰批荡等等活儿，他都是干得又快又好，不是一般的后生好手可与他相争高下的。我很是羡慕他的手艺，于是，我试着向他提出要跟他当学徒，不想他爽快地答应了。老李为人沉默寡言，很少与工友们说什么的，听他的同乡说，老李唯一的儿子早几年就夭折了，为此，他的老伴疯了，他也变得沉默寡言了。我跟着老李当学徒，他也很少和我说话的，对于一些技艺上的问题，他只是简要地对我讲解一下，他只叫我勤恳踏实地多看、多想、多学、多干。老李也有唠叨的一面，每次进工地干活，他都会叮嘱着叫我戴好头上的安全帽。有时我忘了戴安全帽就进工地干活，他见了总是严厉地责备我一番后，再叫我赶快回宿舍拿安全帽。我觉得老李对戴安全帽这个问题，是挺婆妈的。
后来，老李向我讲述了这样的一个故事。
有一年，有一位父亲带着他的儿子进城打工搞建筑，因为当时的施工安全措施不严格，建筑工一般都没有戴安全帽就进工地干活。一次，一截砖头从三楼飞落下来，正在地面搓浆的一少年建筑工被一块砖头击中了头部……说到这里，老李突然泪如雨下。我突然明白了一切，我知道，这少年建筑工定是老李的儿子无疑了。
不久，老李辞工返乡了，那时临近清明，他说要回乡下为儿子上一炷香。这一次离别后，我与老李再也没有重逢。虽然在短暂的时间里我没有学会老李的多少技艺，但我铭记了他的“唠叨”。后来，每在建筑工地干活，我都会铭记着戴好自己头上的安全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