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古国五千年历史源源流长,帝王将相,英雄豪杰数不胜数,而在毛泽东看来,昔日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要么略输文采,要么稍逊风骚,要么只识弯弓射大雕,“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毛泽东的理想事业是既会办事,又能传教,君师合一,德业俱全。
儒家倡导所谓内圣外王之道。毛泽东理想中的历史风流人物,不是那样虽有大功大名但却欠于品德的豪杰或帝王,而是德业俱全,万世师表的圣贤。帝王,大多数还是“办事之人”,只有功业,没有主义,圣贤属于“传教之人”,“为万世开太平”是传教人的理想,但传教之人成就功业者又极少,也就是说只办事不传教,其事难以持久,只传教不办事,其教难以广远。
毛泽东最理想的事业,是二者兼而有之,即办事兼传教。
少年毛泽东在《讲堂录》中,用王船山和杨昌济的两句诗表达了自己事业的价值取向。王船山的诗句是:“有豪杰而不圣贤者,未有圣贤而不豪杰者”。杨昌济的诗句是:“帝王一代帝王,圣贤百代帝王。”在毛泽东的心中,帝王的本领无论有多大,也只能建功立业于当代,死后难保江山易主;圣贤则可以依靠其精神主宰千秋万代,死后自然是万世师表。毛泽东后来说“马克思要与秦始皇结合起来”,与他的这种理想也有关。
毛泽东推崇建树大业的历史人物,如秦始皇,曹操,范仲淹,曾国藩等。他推崇秦始皇,主要着眼于其对中华民族统一大业中的伟大贡献;推崇曹操,主要在他的雄才大略、文治武功和文学修养诸方面;而推崇曾国藩,主要是因为曾氏以一介书生,危难之际举兵桑梓,率三湘子弟转战半个中国,卒成“同治中兴”之名将,平生著述甚丰,继承程朱道学,既会办事,又善传教,达到了所谓立德、立言、立功“三不朽”的境界。所以,毛泽东在青年时代比较袁世凯、孙中山、康有为、曾国藩等,得出的结论是:“愚于近人,独服曾文正(曾国藩)。”
宋代人将北宋大臣韩琦与范仲淹并称,清代人将曾国藩与左宗棠并称,而在毛泽东看来,韩、左不过是办事之人,范、曾则是办事兼传教之人。
由于受过儒家教义的熏陶和深厚的传统文化影响,青年毛泽东能在一定程度上接受像曾国藩这样人物的“立志、修身、事功”的理学精神。但与当时人所不同的是毛泽东并未停留在这个水平上。在后来的革命斗争中,他更多的是对曾国藩这样的历史人物取政治上的批判态度,但对他的学识和才干仍是肯定的。这更反映了毛泽东的事业价值取向。
这种君师合一、德业俱全的人生理想,不仅是毛泽东修养心性的目标,而且也支配了毛泽东的一生。
早年,他针对中国人“思想太旧,道德太坏”的积习,提出“当今之世,宜有大气量人,从哲学、伦理学入手,改造哲学、伦理学,根本上变换全国之思想”。后来,他认识到革命的根本问题是武装夺取政权问题,有了政权便有了一切;没有政权,纵有大气量,好主义,仍然推广不开。于是,他上山结交“绿林好汉”,组织武装起义,建立和发展人民军队,一步步夺取全国政权,并在夺取政权的实践中创造了一整套中国式的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思想,并用它哺育了一代又一代人。
这样,他就成了既有大气量的圣贤,又建树大功业的豪杰。
而在他的心底,做教师是一大夙愿,直到晚年,他还设想着有一天去做大学教授。
“文化大革命”中,林彪曾在毛泽东的名字前加上四个定语,毛泽东对其中三个不感兴趣,唯独“伟大的导师”除外,因为,“导师”一词最恰当地表达了他的历史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