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昂首挺胸地走出电梯,开门时却发现钥匙不见了。甘恬困窘地站在大门前,雨越下越大,去物业取备用钥匙又得淋上一阵雨。
“喂。”身后响起一个平稳的音节。
甘恬回过头,心脏不由得敲锣打鼓响不停,这位暂不知道姓名的先生莫非会对她伸出援手,借她一把伞?
顾君齐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扔下一句不明不白的“黑色的”之后,便进了家门。
“真奇怪——”甘恬猛然涨红脸,低下头觑了眼,才明白男人的意思。
白色衬衫被雨水晕染成透明的材质,黑色内衣躲在朦胧的白中,稍微动一动,便可看到山峦间的沟壑。
“……不要脸。”甘恬红着脸啐了句。
甘恬将西装外套穿上,乘电梯再穿过花园跑向物业,豆大的雨滴砸向衣服,冰凉的雨水接二连三地渗进皮肤里层。等到甘恬再次回到门前时,浑身狼狈得不像话,她搓了搓因雨水而粘和在一起的头发,像落水狗般甩甩头发进了屋。
洗了个热水澡,正要拿起吹风机吹干头发,手中黑不溜秋的机器“嗞嗞”响一声,便哑了。
甘恬挫败地叹口气,放下手中英年早逝的吹风机。
先是编辑部即将换上司连续加班,再是杂志审稿出了纰漏挨训,然后陈谷子烂芝麻的旧文章被翻出来,确认几遍定时了的闹钟没响,放在包中的钥匙不翼而飞,而现在,吹风机也无缘无故坏了。
流年不利,甘恬只能迷信地将一切归咎于传说中的“水逆”。
冰箱空无一物,天仍在下雨,叫外卖一时半会儿送不到,还给人家添麻烦。算了,不吃了,就当作减肥。
甘恬抱着笔记本躺在床上,被一部情景剧逗得哈哈大笑时,门铃响了。
她搬来这栋高档小区的时间并不算长,又早出晚归,邻居左右都叫不出名字。况且又在下雨,父母与朋友也不会与老天作对挑这个天气前来拜访她。
披上风衣,她踩着拖鞋踢踢踏踏去开门。
入目的是靛蓝色的制服,以及,一张被雨水洗涤、装点得唇红齿白秀色可餐的年轻的脸。
甘恬望了望男孩手中的纸盒,说:“我没叫外卖。”
“啊?”男孩的脸如意料中的一样浮现出困惑的神情,“也许是小姐的丈夫或者父亲点的……”
甘恬失笑:“我一个人住。”考虑到某种可能,她指了指对面紧紧关闭的大门,“也许是那边人家叫的,你去问问吧。”
男孩侧头看向门牌:“B2、12、2……”紧锁眉头走到另一边,“B2、12、1。”
像是恍然大悟般,他拍了拍脑壳,冲甘恬尴尬地笑:“抱歉,由于路程有些远,我把门牌记混了。”
“没关——”甘恬仅仅吐出两个字,开门声将余下的字节卷入空气中。
“黑山洞”的主人右臂搭在脖子上,漫不经心地说:“我的。”
几米开外的两人同时一愣,顾君齐神情冷淡地重复:“我的,外卖。”
关上门之前,甘恬听到回过神的外卖小哥抑扬顿挫地喊:“顾先生,这是您的外卖……”
原来深居简出的邻居姓顾,真是言情小说中的高频姓,甘恬鼻翼翕动,嘴角勾起微小的弧度。她想起那位中年女士喊他“jun qi”。
她调出输入法,一遍遍输入这几个字母。一声与二声。
军绮,军琦,君其,还是君祁?
陡然意识到自己无聊的举动,她放下手机,翻过身,与空空如也的肚子一同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