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就是怎样死。”戴着兜帽的男子一边嘟囔着一边摸索着前进。漫长的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牛津鞋踩在大理石上嗒嗒作响,接着是回声,蔓延至走廊尽头,在这个没有一点光源的地方显得异常的响亮。
片刻,男子停了下来,伸出手向前探去,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出现了一扇门。
与其说是出现,还不如说那扇门一直就在那。特别平凡的事情在特殊的环境下就会显得特别神奇,在这个一片漆黑的、悠长的走廊里,如果不是走了千百遍甚至更多次的话,不会这么自信的在准确的地方停留。他郑重的理了理包裹着他整个身体的披风,摘下了兜帽。
“开始身份扫描,请站在红色圆圈内。”门旁的电子显示器忽然点亮,清冷的女声回想在整个走廊,纯红色的屏幕上简易的十字架正中间镶嵌着一个黑点和以圆点为中心的圆一闪而过,一道红光瞬间点亮了男子的整个纤长的身体和古灰色的短发,“身份确认,执行部,丢勒专员,任务确认,准许进入反思室。”门扉应声而开。
反思室,顾名思义,最开始供社团人员反思死亡而建,通过思索死亡的本质而获得生命转瞬即逝本质的一个有价值的认识。在随着敌人的不断壮大和时间的流逝,反思室逐渐演变成专供执行部专员出发前做最后确认的地点。
对于丢勒所在的组织来说,每一次执行公务,都是一道道关于生死的选择题,如果没有足够对生命本质的参透,会死的很快。
“秘密就是怎样死。”在反思室的中央幕墙,一片不大的黄铜铭牌上如是写道。
丢勒干这行20年了,十七岁入会,经过了三年的严厉考验,如愿以偿的当上了执行者。其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这么从童年开始就表现出对执行者莫大的狂热,为此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汗水和努力,每当身在反思室中,那种熟悉的力量感又充满了整个身体。
“我天生就是干这个的。”丢勒想着,不禁微微一笑,捋了捋额发,坐在了反思室中央的木制椅子上。
清冷的女声再次响起,“丢勒专员您好,欢迎来到反思室,任务等级已经确认,灵性医疗所已经上交了您的健康报告,”没有一光亮的反思室中,丢勒静静的听着,在反思室中静默,这是传统。“本次任务地点位于中国的新木市,我们在ZYZ的线人报告称,大概在半年前,原罪学者会在此地建立了分部。在这之后的半年内,新木市发生了四起自杀案件和两起医院太平间遗体被盗案件,证府机关已介入调查。”
反思室内两侧墙角的投影装置瞬间亮起,两道光幕组成一副硕大的3D投影,无数文件影图和照片交错,几张照片别特别放大出来,那是四起自杀案件的官方现场拍照,受害者跪在布满图腾标志的地上,手握尖刀刺入自己的咽喉。“您本次的任务是潜入证府机关把已经登记在册的相关证据全部取出。只是一个简单的文件运输任务。鉴于您在中国会遇到的突发状况,您开出的武器清单海根兰德已经通过,稍后会运到【彩虹天使】上,您的护照和临时身份证也在武器箱中。”
“还真是劣迹斑斑啊。”丢勒叹声道。“只是运输文件这么简单的事,连会内只受过一年教育的见习生都能干。原罪学者会那帮小屁孩在一个亚洲三线城市建立分部,进行献祭仪式,会内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也不会让我出面。萨满巢这么痛快就批准了我的武器清单,我就觉得有古怪,你说对吧?话说,你是克罗索、拉克西斯和阿特罗波斯?今天是周几来着?”丢勒古怪一笑,歪着嘴角,对着空气说。
清冽的女声微微停顿了一下说到“今天是周二,我是克罗索,作为处理会内一切信息洪流的三大人工智能之一,我严重怀疑,您能记住命运三女神的名字,却搞不清今天是周几。本次任务结束后,请到灵性医疗所报道。”
“安啦,安啦,克罗索,你知道的,我是德国人,向来对星期记日什么的不太感冒,话说回来——”丢勒收起了嬉皮笑脸,正色道“新木市有什么?我换个说法,谁在新木市?”
沉默许久,或许叹口气的时间,反思室中又响起克罗索的声音“我们的情报人员称,原罪学者会的第七女最后一次在卫星图像上现身是在新木市。”
丢勒扶额,手指交叉进灰白色的头发间,想让自己更舒服点。“我就觉得事情没这简单,第七女的在新木市这么重要的情报居然没有写在任务信息里--”丢勒哭丧着脸“会里不会是有想坑死我把.。”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间,任务的最终的确认权还在您手中,你可以选择不接受,至于原因——”克罗索停顿了一下,“因为第七女的原因,教会内还没有对新木市分部的处理办法达成共识,贸然行动可能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本次任务会在任务报告中伪装成正常的文件运输任务,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丢勒专员,请最后确认任务信息。”
丢勒摊开双手摆了摆,无奈地说道“我还有的选么?会里那帮老骨头每次出这种事都给交给我来做,我在执行部呆了二十年了,没有这么多烦心事,执行部早就我说了算了,这种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原罪学者会那帮小崽子还伤不了我。”丢勒清了清嗓子正声道“任务确认,随时准备出发。”
“希望您任务顺利,您的车已经停在中庭门外,到达机场后请把钥匙放在手套箱,后勤部的人会回收的。外带提一句专员,还有两天就是您的生日了,到时我会提醒拉克西斯为您发祝福信息。另外提醒您,健康报告上显示,您最近的平均血压较高,使用热眼药剂的时候注意安全。”丢勒转身出门,克罗索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丢勒重新带上兜帽“算了吧,别说的像是遗言似的,正好吃够了香肠和猪肘子,去中国吃点别的东西也好,听说有种叫臭豆腐的中国小吃特别好吃——————”话音未落,反思室的门兀地关上,好险把丢勒撞个跟头。
该死,丢勒嘟囔着。想到两天后就是圣诞节,还是自己的生日,那个时候估计正在证府大楼里执行任务,不禁悲从中来。丢勒一边走一边想着,不多时,已经走到了中庭。
丢勒深吸了一口气,氧气充满了整个胸腔,赶跑了所有的疑问,有力的手握住了黄铜把手。“愿玫瑰永远绽放。”丢勒在心中默念这句他曾经默念过无数遍的话,坚定的打开了门。
车已经等在了门外,引擎发动。发动机的低声咆哮在丢勒听来更像是兴奋剂。外面的冷空气让丢勒稍微冷静下来一点。十分钟后,他就会坐上那架在机场等候他的【彩虹天使】,三个小时后,他就会踩在中国的土地上。丢勒脑子里盘算着,满意的嗯了一声,低头钻进了车中,绝尘而去。
狂风卷积着雪,在跑车的两侧湍流卷成两股龙卷,车辙直至远方,不多时又被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