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前天晚上听到巫丽丽那嗲声嗲气的声音,他的心便如风暴来临般再也无法平息。昨天晚上他喝得大醉。今天五狗娶亲,他不时地在人群中搜寻女人的面孔,一次竟借故拿东西走进堂屋的里间试图同那哑巴女人说话,并直勾勾地看着她有一分多钟,看得哑巴低下了头,红透了脸。难怪父亲看出他表情同以往不大一样。
大狗趴在自己屋里的窗子上隔着两个窗子(五狗屋的窗子上本来糊有红纸,但早被闹房的人撕得一干二净)向里面吃力地看着,并暗暗庆幸正好二狗不在,自己可以躲在暗处肆无忌惮地看那哑巴女人,并极尽想象五狗将怎样趴在她的身上,她是否能发出丽丽那样的声音。为了证明这些,为了满足他心中的渴望,他眼睁睁地看着众人一个一个从五狗屋里离开,五狗又用一块窗帘布把撕掉了窗纸的窗户蒙上,根本没注意小翠躲进了七狗的屋里。等五狗的窗户暗下来后,他觉得众人已经睡下,便悄悄地躲到五狗的窗下侧耳细听。虽然七狗屋里亮着灯,但他认为那一定是七狗躺在被窝里看书。直到小七和小翠从屋里出来,他才赶忙向自己屋里逃去。到屋后趴在窗台向外观看,发现小翠从里面出来,他心情又一阵激荡,觉得小七和小翠年龄相当,栓柱又那么呆傻,定然在屋里干了那种事情,说不定他们早有来往,小翠怀的孩子搞不好也是小七的。大狗心里想着,就不由自主地走进了小七的屋里,当听说小翠是来找小七写信时,才忽地一下子红了脸,没好气地溜了出来。
大狗回到屋里,还不见二狗回来,躺下,耳边又响起刚才在五狗窗下听到的声音,只是只有五狗的声音,没有那女人的声音,觉得没有在丽丽窗下听到的声音过瘾。他忘记了那女人是哑巴,不会说话。他睡不着,就又起来,不敢直接躲在五狗窗下,就到街上转了一圈儿,然后回来,悄悄地在七狗窗下听了听,小七已经睡去,大狗这才又放心地走到五狗的窗下,只听里面传出五狗喘气的声音……好长时间,外面传来脚步声,大狗以为是二狗回来了,便赶忙躲进屋里,摸黑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装着已经熟睡了。
停了一会儿,二狗回来了,他悄悄地走进屋里,摸黑铺了床,准备睡觉,这时大狗便装作翻身的样子,睡意蒙眬地说:“二狗回来了,这么晚上哪儿去了?”
二狗闻听吓了一跳,说:“没事,出去玩去了。”
“不是去饲养院了吧?”
二狗生气地说:“我这一段哪往那儿去过?”
大狗闻听,又装作迷迷糊糊的样子,翻着身说:“睡吧,睡吧,天不早了。”
二狗今晚在三嫂那里美美地过了大半夜。
当他躲开喧闹的闹房人群向巫三家走去的时候,天还不算晚,他怕四狗占了先机,就急急前往。但到了门口忽然想到假如九叔在那里咋办?他踌躇了好长时间,最后决定先到北地代销店里转一圈儿。
二狗来到村北地的大队部所在地。大队部和大队部不远的卫生所都漆黑一片,只有代销店里亮着灯,几个人在里面买东西。人们三三两两进进出出的。二狗走进里面,从衣兜里摸出二分钱来,买了三根百花烟。其实因为五狗结婚要让人,二狗兜里装的有烟,只是是九分钱一盒的佛手烟,这在当时已经是老百姓的奢侈品了,因为省却了自己动手卷的工序,便显得尊贵一些。二狗把三根百花烟一个耳朵上夹了一支,把第三支叼在嘴里,划火柴点着,吸了两口,就溜达出代销店,无所事事地朝大队部走去,好像一种感觉在诱导着他。他不由自主地走进大队部的院里,猛然看见巫支书屋里的灯亮着,就下意识地走到窗下,一听里面传出巫全林和老魏说话的声音,不由一阵激动,便急急向巫三家走去,他心里想着,别让四狗占了先。若四狗在,自己是当哥的,可怎么说呀!
二狗走进巫三家时,屋里亮着灯。
二狗悄悄地走到窗下听了听,里面没有什么动静,四狗可能不在里面。二狗心想,也许是九叔要往这里来,四狗妨碍了他他才让四狗挂牌游街的,所以四狗不敢来了,自己得赶快进去,干了事儿就出来,给九叔腾出位置,别像四狗一样办傻事儿。想着就壮胆推开屋门,三嫂正在帮巫三脱衣睡觉,听有人推门进来,问:“谁呀?”
在二狗的感觉中,天已经很晚了,其实三嫂刚刚吃了晚饭,让毛毛睡下,做完其他家务活,最后帮巫三脱衣服睡觉。巫三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早先自己还会扶住墙挪两步,现在连手也没法抬了,所以每天早上巫三媳妇得给他穿上衣服,背到椅子上,有时还要背到院子里,晚上再给他脱衣服,伺候他睡觉,若不是这样精心料理,巫三早躺在床上得了褥疮一病不起了。
二狗一看屋里没有别人,就嘿嘿笑着说:“弟妹,是我。”
三嫂把巫三安置睡下就从里间走出来,一看是二狗,惊奇地问:“二狗哥,你咋又来了?”
二狗嘿嘿地笑着说:“咋了?光兴四狗和九叔,就不兴我?”
三嫂闻听,赶紧关了门,说:“你可不能瞎说啊,没有的事,你可不能造谣。”
二狗嘿嘿笑着说:“弟妹,别蒙我了,我能不知,你别忘了我就行。”
三嫂一听现出生气的样子,她不喜欢他,但昨天晚上她也确实感到一种巫三病后从未有过的快感,有心赶他离开,可还是说:“你可别老打我的主意,其实我跟谁都没那回事,除了你昨晚占了我的便宜。”
“算了吧,谁信哪,九叔昨晚喝了酒来干啥的?四狗不是从你床底下拉出来的?”
巫三媳妇一听,有些气急了,但她能说清楚吗?难道二狗说的不是事实?她忽然想要是巫三好好的没有病,咋会有这些事儿?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自己不是寡妇,可跟寡妇有什么两样?原来四狗里里外外帮她干活,她只用做饭伺候巫三和毛毛就行了。可如今四狗不敢来了,一切杂活又都落到了她的头上。这还不算,四狗挂牌游街她便成了村里有名的破鞋,一些光棍明里不理她,暗地里总想占她便宜。昨儿晚上巫全林那醉鬼偏偏又往这里跑,让二狗碰上,她越想越觉得伤心,这今后的日子可咋过呀?想着便不由得哭泣起来:“我是女人,破鞋,你来我这儿干啥?我们女人咋恁难哩?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都是我们的错,你们男人日了啦,美了啦,把脏水倒在我们头上……我的命咋这么苦呀……”
巫三家的说着,哭着,弄得二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弟妹,你别哭,算我没说,算我放屁。”二狗结结巴巴地说着,看着巫三媳妇伤心的样子,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他怕这哭声被人听去招来外面的人,又舍不得就这样离开,真是进退两难。
“你别哭啦,叫外面人听见了。”二狗劝说着。
“我就哭,听见咋了,我就让人听见,叫光棍汉们都来。”三嫂说着,哭声越发大了。
二狗一看,觉得不对头,万一有人来了可咋办?赶紧说:“弟妹,我走了……”就悄悄地开了门。刚跨出屋门一步,三嫂戛然止住哭泣:“回来!”
二狗吓了一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扭过头看着巫三媳妇,只见她站起来,擦着泪,一把把二狗拉住说:“你今晚别走,就在这里等着,看巫全林往这儿来不来。”
二狗被拉回了屋里,门便“哐”的一声关上了。
“那……”二狗被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听巫三家的要他留下,他又惊又喜,心想,万一九叔一会儿来了咋办?是不是她想等九叔来了修理自己?但看看又不像,三嫂圆圆的乳房在衣服里面晃动,煞是喜人。到嘴边的肉又不舍得让它跑掉,二狗想着,里外看看:“你,你别生气,我是跟你说着玩的。”
“我有啥气可生的,都怪自己命苦。”巫三媳妇说着不免又有些伤心。
“你,有啥难处,给哥说说。”二狗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是个很有心计的人,便趁机讨好三嫂。
“有啥难处?你又帮不了我,说也白搭!”三嫂叹着气,看了二狗一眼。
“会的,会的,只要你不嫌我,干啥都行。”二狗看三嫂的眼神,心便有些激动,就赶紧说。
“干啥都行?你不过想占我的便宜,人家四狗是真心帮我干活,可最后落的啥?人家连碰我一下都没有,可巫全林这个混蛋让人家游街,往我头上倒屎尿。”
二狗闻听,心里觉得不信,但不好再说出口,怕三嫂又哭,就走近一步说:“我真的好想你,只要你能跟我那个,干啥都行。”
“干啥都行?去把巫全林给我杀了,我恨他。”三嫂狠狠地说。
二狗闻听,吓得直后退:“我……胆小,您别吓我,我不敢杀人,他是大队支书。除了杀人,干啥都行。”
巫三媳妇不知道这个平时只知干活少言寡语的二狗竟也这么贫嘴,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她笑了起来。
这笑声给二狗壮了胆,他一把抱住三嫂就按在床上朝脸上小鸡啄米似的亲了起来。
巫三媳妇见二狗这样,一把把二狗推开说:“光想美事,帮我挑水去。”
二狗闻听,就说:“这……晚上挑水?”
“晚上挑水咋了?要不我明早儿就得挑。”
二狗一想,也是,自己白天能像四狗一样明目张胆地给她干活吗?于是就挑上水桶来到井边,一会儿就挑了三挑儿,把巫三家的大缸挑得满满的,足够吃好几天了。
挑完水后二狗擦着汗说:“弟妹,还干啥?”
巫三家的看着二狗傻乎乎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就说:“猪圈的粪又该出了。”
“这……”
“咋啦?作难啦?”
“晚上,天黑——”二狗磨蹭着。
“那你明天帮我干!”
“中!中!”二狗答应着又一次将三嫂压在床上。
“你急啥哩!”三嫂说着把二狗推开,然后铺了床,开始解衣服。
二狗把门关好,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扯了个精光,赤条条地站着,等待三嫂铺床脱衣。没等三嫂脱完,他就“嗖”地钻进被窝里,等三嫂往里钻时,他便一把拉进自己怀里,翻身就骑在了三嫂身上。
三嫂昨晚就领教了二狗那超凡的力量,那宽大的肩膀有力地压下,让她喘不过气来,弄得她几乎要散架。她甚至一生都不会忘记那一夜从二狗身上得到的销魂荡魄的感受。此刻她见二狗急不可耐地骑在自己身上,便伸手将他紧紧搂住,两个人立刻就粘在一起……
轰隆隆的雷声其实是急促的喘息,哗啦啦的风雨不过是唇边的唾液,这是两个活生生的身体鸣奏的最原始的情歌——大床在他们身下吱吱作响,两个人的喘息交会在一起,里间还有巫三有节奏的呼噜声,这乡村之夜如此奇妙……
好一阵云雨,二狗释放出滚滚洪流,三嫂子再一次猛然搂住二狗粗壮的腰身,但很快又无力地松开。二狗无力地爬下来,鼻孔的粗气直吹着三嫂的脖子,使三嫂不得不抱住他的脑袋扭了一个方向。
第一个回合作罢,二狗钻出被窝从衣兜里摸出一支烟来,蹲在床角滋溜滋溜地吸了起来。好一会儿,他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安地问:“九叔真的不来了?”
“他来干啥?你还不信我?”说着用力在二狗的屁股上掐了一下,赌气似的用被子蒙住头。
二狗屁股受了袭击,觉得有点疼,但听三嫂的口气,似乎巫全林不会再来,就很快将烟吸完,“嗖”地钻进被窝,一把抱住三嫂:“弟妹,你别生气,我是故意逗你玩的。”说着便又翻身上了三嫂的肚子,开始演奏销魂的第二乐章……
二狗强壮的身体又一次变得软绵起来,他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抱住三嫂的头亲了又亲说:“弟妹,你真把哥美死了。”
两个人歇了好一会儿,二狗忽地从三嫂身上下来,小声说:“弟妹,家有馍没有?”
“有,在厨房,你去拿吧!”
二狗披上一件上衣,悄悄开开门,摸进厨房,在挂钩上摘下馍篮子,拿了两个玉米面饼子,又在别处找了找,发现一棵生葱,便将葱夹在两个饼子中间吃了起来。
吃完了馍,他又一次钻进三嫂被窝里,准备演奏第三乐章。
“二狗哥,你咋恁有劲哩!”三嫂小声说。
“嘿嘿……你太美了呗!”二狗傻笑着说。
这时三嫂一把抓住二狗的肩膀说:“二狗,明天给我出猪圈粪!”
二狗想了想,搂着三嫂说:“我看你还是叫全由叔派个人干吧!他派人来,队里给记工分,你顶多说句话,我要是来干,队里不记工分不说,别人还说闲话,又跟四狗一样,弄得人到处议论。”
三嫂想了想,觉得二狗说得在理,就说:“那……”
二狗好像知道三嫂要说什么,赶忙接道:“你放心,三嫂,能让队里派人干的,就让队里派人干,别的活,我二狗包了,白天不好意思来,我晚上干。”
巫三家的一听,用指头戳住二狗的鼻子说:“你整天不吭不哈的,心眼儿倒不少。”
二狗嘿嘿笑着,又一次趴在三嫂身上,那张古老的旧式大床便立时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动……
这一夜,二狗美极了。
七
自从五狗结了婚以后,便天天缠住这个女人,今天已经是第五天没有下地干活了。这天吃罢早饭,三狗扔下碗筷就嚷道:“整天不干活,要谁养活他呀!”
常妮也劝他该去干活了,可他总是龇牙笑笑说:“再过一天。”
四狗一听觉得三哥说得在理,就附和道:“结了婚就不干活,让咱们挣工分养活!”
二狗也接腔道:“人家是三个人,还不干活,咱光棍一条还得给人家添憨,真不公道。”
五狗一听,三个人一齐向他发难,扔下碗叫道:“你们咬什么咬?谁不干活了?人家不是才结婚吗?”
“结了婚就可以不干活,躺在家里睡大觉?”四狗自那次砖窑事件之后看五狗就没好气,又见五狗如此不讲理,就忽地站起来,走到五狗面前。
五狗见四狗抬高了声音,又走到自己身边,也不示弱,叫道:“咋着,想打架?不愿过分家算球了。”
“分就分,谁愿白养活你?”三狗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