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乌多少懂点法律,知道,和阿霞,暂时不能明目张胆生活在一起,至于那是否就构成重婚罪,倒不敢确定。但是阿霞没有离婚,还带着两个孩子,两人住在一起会让人说闲话,还是小心为好。晚上,阿霞把乔乔弄到楼上,让三个孩子一起玩。她在楼下,和老乌又亲热一回。一连几次,都是草草收场。老乌很是惭愧,自嘲道:“跟了我,不知图什么?图人吧,我长得这个丑样。图钱吧,我穷得丁当响,连这方面的事都没得图。”阿霞说:“我什么都不图,就图你人好。”又说:“你这是心事太重了,明天我买点东西煲汤你喝。”老乌把他的担忧说了。阿霞说:“这里又没有老家的人,哪个认得?”老乌说:“还是小心的好,毕竟咱俩不是真正的夫妻,让孩子晓得了也不好。往后做饭,你们自己做自己的。”阿霞有些失落,但还是答应了老乌。只在孩子们睡着后,才偷偷下来和老乌在一起。这样的生活,虽说偷偷摸摸,却也紧张刺激,两人的感情倒日益深了。渐渐的,再和阿霞一起行房事时,阿湘的影子不再浮现。老乌是把阿湘真正从心底抹去了。只是经济开始拮据,电话超市生意也越来越淡,一来如今用手机的人多了,二来瑶台装了好多投币的公用电话,往年打电话要排队的景象早已不复,一天到晚没有几个人来打电话。家具倒总有开张,但卖出买进的,也没做个账,不清楚到底赚了多少。反正一月下来,一家人的生活房租开销后,几乎没什么结余。好在老乌阿霞二人感情日深,于艰苦中相依为命,日子倒也甜蜜幸福。只是阿霞因生了一儿一女,已做绝育手术,不能再为老乌生个孩子,总觉对不起老乌,觉得委屈了老乌。每次与阿霞在一次,老乌也爱想,若是阿霞能给自己生个孩子,那该有多好。嘴上却安慰阿霞,说他有乔乔,还有余欢余乐,就已经感觉很满足。阿霞知道老乌心中终有遗憾,见老乌如此,也不再多说,只是对老乌越发的好,好得胜过待自己的一双儿女。只是老乌每次房事,总是力不从心,看看每日生活开得不错,也常煲了靓汤给老乌来喝,但总不见起色,一日逛商场时,从一本做药膳的书上抄了一个方子,给老乌煲了补肾壮腰汤。又去菜场,药店里,配齐了所需材料,按比例精心配方,每次计用淮山药十钱、肉苁蓉四钱、菟丝子二钱、核桃仁二个、羊瘦肉一斤、羊脊骨一架、粳米一捧、葱白三根、生姜、花椒、料酒、胡椒粉、八角茴香、食盐各适量,将羊脊骨剁成数节,用清水洗净;羊瘦肉洗净后,氽去血水,再洗净。将淮山药、肉苁蓉、核桃仁用纱布袋装好扎口;羊肉切成5厘米厚的条块;生姜、葱白用刀拍碎。将中药、食物和粳米同时放入砂锅内,加清水适量,武火烧沸,打去浮沫,再入葱、生姜、花椒、八角茴香、料酒,改文火继续煮,炖至肉烂为止。将肉、汤出锅装碗后,加胡椒粉、食盐调味即成。吃饭时,阿霞专门为老乌盛了,老乌喝一口,连声说好喝。余乐见老乌说好喝,也要喝,被阿霞喝止,弄得余乐眼含泪水,无限委屈。老乌说,孩子爱喝就让他喝嘛。阿霞红着脸道,这里放了中药,小孩子不能喝。老乌疑惑地盯着阿霞,却见阿霞在偷笑。晚上,孩子们睡了,阿霞依然偷偷下到老乌这里。老乌问阿霞,晚上这汤里到底放了什么,阿霞说放了伟哥。老乌就呵呵笑,两人逗闹了一会,阿霞实话实说,说是按书上的,做了壮腰汤。老乌就说:“那我要试试我的腰了。”阿霞说:“哪里有这么快。”不想两人是夜做爱,却当真是极尽欢娱。不知是药的功效,还是心理作用,便不可考了。
来之不易的幸福,却让老乌想了许多,越发想早日和阿霞光明正大生活在一起,早享天伦,于是再次和阿霞商量离婚结婚的事。老乌的意思,反正这事迟早要办,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老乌说他愿陪着阿霞回去离婚。阿霞却犹豫了,说要离婚,还是她一个人回去的好,知道她在外面有了人,再回去离婚,她男人不知会干出什么事来。又说现在好不容易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她不想再折腾了。阿霞没离婚,老乌就总觉得,心里搁着一个事,而且是大事。恰好唐老师呼他,说是那个懂法律的客人来打印东西了。老乌就匆匆赶过去。唐老师却说:“刚才还在,接个电话就走了,把资料放在这里打印。”老乌说:“这么不巧。”唐老师说:“一会儿他还要回来拿资料。”又问老乌:“近来在忙什么?前天怎么看见你在做楼道卫生,不是换了房东么?”老乌说:“我是给那个清洁工帮忙。”唐老师说:“你是说阿霞么?她人挺好,有时搞卫生,还会顺便帮我的店子拖一拖呢。”又说:“我看你和她关系不一般哟。”老乌说:“你可别瞎说,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十年前我们一起在黄老板的厂里打工。前天她生病了,我给她帮一下忙。”唐老师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老乌,说:“你这么紧张干嘛?我随口说一句,你解释这么大一通,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老乌更加急了,一急,脸上的胎记就发红,脸也红,红到了脖子根。说:“你说我不要紧,人家可是有家庭的。”唐老师素来喜欢开玩笑,见老乌如此,越发觉得有趣,说:“那有什么?这年头离婚又不是什么新鲜事。”老乌说:“不同你说了。”唐老师说:“好,不说了不说了。”老乌起身要走,唐老师说:“再等一会儿他可能就来了。”老乌看看时间,说:“那我再等一会。你那个朋友,不会问我收钱吧,听说找律师咨询收费很吓人的。”唐老师说:“吓!他好像也不是正儿八经的律师,就是个专门帮打工者打官司的代理人。你知道,这年头,打工的和老板之间,官司多如牛毛,那些律师事务所的正牌律师不屑接这样的劳动官司,打起来时间久,又挣不到钱。一桩经济案打下来,顶几十桩劳资纠纷。再说了,打工的也请不起律师。”
老乌说:“若是打不赢呢?”
唐老师说:“具体情况我也不知,好像输了官司就不收钱。”
老乌说:“这个人还真是在做功德呢。只是他不是律师,怎么可以帮人打官司?”唐老师说:“我也问过李生,李生说他们不以律师身份出庭,只说是委托者的亲戚或朋友。”老乌说:“原来如此,我倒越发想见见你说的这位李生了,这样的人,值得尊敬。”正说着,呼机响起,是阿霞让他赶紧回去。老乌无奈道:“看来,今天是无缘见李生了。”匆匆忙忙回到店里,阿霞焦急万分,原来是乔乔身上又起了一大片疹子。老乌提着的心才放下,说:“没事的,抹点药就好。他这是老毛病了。”又问阿霞,“你给乔乔吃了什么?”阿霞说:“没吃什么呀。”老乌说:“你带他去哪里了?”阿霞说:“也没。好好地就这样了。老乌我……”阿霞见老乌这样问,倒怕老乌怪罪她,甚感委屈,泪水欲出。老乌说:“你看你,我又没有怪你,没事的,抹点药,再吃点抗过敏的药就行。”阿霞这才放下心来,又笑了。说:“对了,刚才有人看中了这张写字桌,问多少钱卖?我说要等我老公回来才知道。他说过会儿再来看。”老乌听阿霞对外说他是她老公,心里且喜且惊,嗔怪阿霞:“你可别在外面乱说。”阿霞莞尔一笑:“我就要这样说,这样说我心里舒服,他又不认得我。”老乌无奈,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那张桌子,原是他用来写字的。现在家里堆满了旧货,也无地方练字了,若有人要,卖掉也无妨。就说:“那就卖掉吧。卖一百算一百。”阿霞听了,说:“那我去把里面的东西清一清。”左边抽屉却拉不开。阿霞疑惑地望着老乌,说:“锁着呢,里面什么宝贝?”抽屉里,原是锁着老乌的日记本和阿湘、乔乔、老乌三个人的合影,好久未拿出来看,老乌已忘记此事,刚才阿霞说要清理抽屉,老乌才蓦地想起,又不方便制止,好在抽屉上了锁,手心倒是捏一把汗。见阿霞瞅他,二目相撞,老乌心虚,慌得把目光移开,脸上的胎记却泄露了心底的秘密,变得猩红,老乌却不知,还在故作镇定,说:“哦,也没什么,原来打工时写的日记。”想趁阿霞离开时,把合影拿走。阿霞却来了兴致:“什么日记?打开来我看看,是不是写你暗恋哪个打工妹的事?”老乌心虚,假意道:“写了,写了很多。”阿霞说:“真的么?我就知道你看似老实,其实内心很花,有贼心没贼胆。”老乌此时脸上胎记颜色渐渐恢复原状:顽笑道:“不过我暗恋的那个打工妹,名字叫……阿——霞。”阿霞说:“是吗?又来甜言蜜语了。拿钥匙来打开,我倒要看看你暗恋的是阿霞还是阿湘。”一句戏言,唬得老乌身上皮肉一阵发紧,居然出了虚汗。急道:“日记是我的隐私,哪能随便给人看?”阿霞说:“你我之间,还有什么隐私?再说既然是写我,看看又怕什么。”作势要去撬锁。老乌忙说:“没什么好看的,真没什么。”见老乌急了,阿霞倒有些黯然:“看把你吓得,脸都黑了,跟你开玩笑,好啦好啦,不看你的,我尊重你的隐私。”阿霞是聪明人,借故抱乔乔出去了。老乌倒是手脚发软,额上也出了汗。慌忙把合影拿出,想找个地方藏起,把这乱七八糟的屋子打量一遍,实在没有地方可藏。事后老乌自忖他未做亏心事,何以害怕若此?他和阿湘之间发生关系,在阿霞之前,想来阿霞就算知道,大不了心里会有些失落,以阿霞的大度,是不会同他计较的。只是一开始,老乌瞒了这事没说,现在只有把这谎继续撒下去,将来再找合适的时间对阿霞言明。在屋里搜寻了一圈儿,思来想去,拿报纸把相框包了,放在最靠里的一个衣柜顶上。想,阿霞断不会去那柜顶翻的。收好相框,又翻看了当年的日记,往事历历,里面居然写到对阿霞的思恋,写到他床下的通城佬在宿舍和他的女友做爱,写他在深夜的手淫与手淫后内心的惶恐、自责与不安,亦有许多雄心壮志、人生蓝图……如今回头看时,颇觉青涩,也觉得如今虽是成熟,却少了锐气豪情,对未来,也不复有那惊天梦想,只想平平实实生活,想,这便是岁月的力量吧。看到过去之苦痛记录,老乌越发觉得如今生活在天堂,深感现在幸福来之不易,须好好珍惜和阿霞之间的缘分。看了一会儿,阿霞抱着乔乔回来了。说:“老乌你看,乔乔身上的疹子消了,这疹子才奇怪,莫名其妙的红一大片,吃点药这么一会儿又没了。”见老乌在看笔记本,说:“真的是日记本呀。”老乌脸上胎记又红了,说:“不是日记本还能是什么?”阿霞说:“老乌你不能说谎,你知道吗,你一说谎,脸上的胎记就变红。”老乌说:“是吗?有这样的事?”阿霞笑笑,以说:“才怪了,我总觉得咱们乔乔看上去像一个人,但是像谁,却想不起来。”老乌说:“这是你的错觉。”阿霞说:“不能仔细看,仔细看,又觉得不像。有时我在做事,突然回头看一眼乔乔,就觉得他特别像谁。”老乌心想,阿霞的眼睛真厉害,乔乔长得颇像阿湘,老乌时不时,总能从他的眉眼间看到阿湘的影子。却说:“别胡思乱想了,你们女人就爱胡思乱想。”把笔记本就丢在桌上。阿霞调侃:“不藏起来?不怕我偷看你的隐私?”老乌说:“还真有什么隐私啊?你要看,拿去看。”老乌这样说时,脸上的胎记又红了。阿霞就捂着嘴笑。老乌说:“你笑什么?”阿霞说:“你脸上的胎记又红了,红得更厉害。”正说着,那想要桌子的人来了,老乌要价一百二,那人还到八十,最后以一百块钱成交,但要让老乌给送家去。老乌踩了三轮,帮那人把桌子拉过去。搬桌子上楼时,遇见了子虚。子虚先看见老乌,喊:“老乌,送货呢。”老乌说:“你住这栋楼?”子虚说:“住401。”老乌说:“还没去过你家呢,一会儿去你那儿看看。”帮人把桌子搬上去,就去了子虚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