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坦途顺利抢滩,建设码头、仓库、社区,再招徕后来的人们,都从这里登陆。
武锐锋知道,按世界通行的商业模式,后来的人既然从这里登陆,就等于承认了坦途所确认的标准,这就是武锐锋一直向坦克鼓吹的标准战略:
“一流企业卖标准;二流企业卖品牌;三流企业卖产品;四流企业卖苦力。但所有的企业,没有不想做一流的,谁又愿意雌伏在末流的位置呢?所以不能只看到一流企业在卖标准,什么是标准呢?标准就是智慧的结晶。坦途只是个小公司,又是行业里的后起之秀,必须凭借高级的智慧,抢占局部制高点,形成联盟扩大影响,才能让行业相关者,欣然接受坦途的标准。”
武锐锋沉浸在自己的分析世界里。表面上看来,他正对着眼前的一只金毛大闸蟹在出神,仿佛琢磨着应该怎样下钳子,但实际上那八只蟹爪,都被他当作八个候补的登陆点。
身旁的美女在细致地剥着大闸蟹,等她吃完了第一只,武锐锋已经将他的候补对象,压缩到四个。
“吃得怎么样?”杭雁回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将陷入沉思的武锐锋拉回餐桌。
“啊?还好。”
“来,cheese!(干杯)”杭雁举了举杯。
“我还得开车呢。”武锐锋的头脑正在为通信安全而极度兴奋,他不愿在这关键时刻,让葡萄酒把大脑弄得晕乎乎的。
“没事!这不,有我呢。”杭雁已喝了不少酒,她笑着抛了个媚眼,伸手亲呢地摸摸武锐锋的脸颊,将半杯红葡萄酒喝了下去。武锐锋端着酒杯,象模象样地舔了一下。
“你再多吃点啊,我到那边去看看。”
等杭雁走后,武锐锋又开始飞快地计算自己的选项:四个候补对象中,有两个涉及到国外的专利。这是个麻烦,武锐锋通过skype网络电话和他们聊过几次,要获得这些专利的独享权,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不能独享,就意味着其他人可以在坦途建好的登陆点旁,再经营同样的生意,那就意味着残酷的市场竞争。
武锐锋原本对这两个点有些举棋不定,他常常想能否借助夏琳的市场能力,但现在他得做出决断。
仔细权衡了一番后,他把这两个点作为第二梯队,因为现在夏琳无法指望了。
当他下了这个决心时,旁边的美女正在解决第二只大闸蟹的蟹爪:“你光看不吃吗?就像我这样子,大闸蟹凉了,就不好吃了。”这姑娘打扮虽然前卫,但显然有良好的教养,她以为武锐锋不知道怎么吃大闸蟹,就优雅地给他示范道。
“哦,哦,谢谢!”武锐锋将大闸蟹翻了个身,掰下六只蟹爪,放在碟子的一边。
现在他还剩两个登陆点需要思考:这两个点都在国内,一个点在清华,另一个点在南京航天大学,其中南京航天大学的周云教授富有传奇色彩,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破译了美国政府通用的“白宫密码”,武锐锋觉得所谓的通信安全,一是指信息在传递过程中没有泄露;二是即使泄漏了信息,也不能被第三者利用。
武锐锋认为,通信网络实在太庞大复杂,黑客、木马、后门防不胜防,要保障信息不泄漏,对坦途公司来说,确实是不可能的。因此,只能在第二点上做文章:即信息虽然泄露了,别人也无法利用,比如使用网上银行时,客户的账号密码被木马盗取,但对方却无法解开。
但要做到第二点,就需要强大的加密处理,武锐锋从已经获得的资料确认,周云的破译技术是世界顶尖的,那么反过来说,她就能设计出世界最强大的加密软件,因为加密和解密是一个矛盾的两个方面。
但周云的软件是不能达到武锐锋的要求的。因为顶级的加密软件,必须在性能非常强大的计算机上运行,无法在普罗大众使用的PC上工作,这一点,武锐锋是很清楚的。他觉得,解决这个问题就是坦途应该做的工作。
如果这一点解决成功,世界上最顶尖的加密软件,能运用在最广泛的PC上,坦途就等于在通信安全这块崭新的大陆上,建立了第一个登陆点。
武锐锋目标中的第一批客户,就是金融系统中的网上银行。他知道,由于网上银行的账号和密码被盗,储户和银行之间常常对簿公堂,这是网上银行难以迅速普及的一个重要原因。
“如果他们有了一套不可破译的系统,那怎么会不乐意使用呢?对银行建立了统一标准,然后就可以扩展到一般的文件传输,再到普通的语音传输。”武锐锋的眼前展开了美妙的前景。
“如何让周云将他的软件拿出来合作呢?这是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武锐锋刚要对它展开分析,杭雁像只小鸽子似地飘过来:“吃饱了吗?走,我们到那边去跳舞吧!”
厅堂里的几围餐桌不知什么时候撤掉了,一支小型管弦乐队开始演奏舒伯特的小夜曲。
“不行啊,我要踩你的脚。”
武锐锋不敢靠近杭雁,只用双手握住她的手,机械地跟着走步子,脑子再也无法思考问题。
两人玩到舞会结束,已经十一点多。杭雁的面孔还是一片绯红。
“唉呀,我的头太晕了,没法开车了。”她提着裙子上了别克,嘴里还透出一些酒气。
“那我送你回家吧。”武锐锋知道王连富的家在蛇口龟山别墅,杭雁和他住在一起,他驶上深南大道向西开去。
“我不回舅舅家了,他要说我的。”杭雁自己在华侨城天鹅堡,还有一套房子,有时她和朋友们聚会,为了图个自由自在,就会住在那里。
武锐锋听了,调转车头,当开到天鹅堡的地下车库时,杭雁却歪着头睡得正香。
“小杭,醒醒!到了。”武锐锋将她摇醒,扶着她迷迷糊糊地下了车。
杭雁浑身绵软,手搭在武锐锋的肩上直打踉跄,武锐锋只得又拉又扶将她送进了家门,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
杭雁的家装饰得很典雅,沙发对面摆着一架白色的竖琴,武锐锋好奇地过去看看,不知道这洋玩意是怎么玩的。
“锐锋,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做你的秘书吗?”杭雁喝了几口武锐锋为她倒的冻水,沉默了一会问道。
“你不是想历练吗?前一阵子的工作,有点吃不消吧?”武锐锋看看杭雁恢复了正常,就准备告辞而去。
“不,刚开始是那样,我现在特别乐意和你在一起。”杭雁站起来,却摇晃了一下,倒在武锐锋的怀里。
武锐锋赶忙又将她扶到沙发上。但要转身的时候,杭雁拉住了他的手:“可是,你的眼里压根都没有我。”
她的这番表白让武锐锋顿时手足无措,他从来没有想过两人会发生这样的事,因此急于逃离这个温柔的陷阱。
“以前你眼里只有夏琳,现在你们不是不好了吗?我这样,也没有对不起她。”杭雁急切地说道,她等待这一时刻已经很久了。
“不是这样的。小杭,你喝多了,早点休息吧。”武锐锋试着抽回自己的手,但杭雁握得很紧,他怕太用力伤了她的人或伤了她的心,只好让她握着。
“没有,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我喜欢你的聪明、睿智、干脆利落,我能够帮助你创业。夏琳虽然好,但不能帮你的大忙。”
杭雁最后的一句话,击中了武锐锋的心。
“锐锋,我知道像你这样的人,事业就是你的生命,爱情不是。”
听了这话,武锐锋的心动摇了一下,他差点把杭雁,当作重要的选项来考虑,但夏琳下午在会议室里寂寥而又有点幽怨的面孔,浮现在他的面前:“不,小杭,咱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你属于上流社会,我们就是工作的命。”武锐锋即使到了此刻,也没有陷入意乱情迷:“我们在工作中互相欣赏就好了,真的,我非常欣赏你。”
杭雁失落地松了手,默默无语。
武锐锋在她对面坐着,担心她出什么事,也不敢离去。过了许久,才问道:“小杭,你没事吧?”
“哦,武总,”杭雁又改为工作中的称呼:“没事的,您可以走了。”
第二天九点多,杭雁还没有醒,茶几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翻了个身,慢慢地走下床接起来。王连富问她:“小雁,北京的方先生昨夜来了,现在我们在环宇酒店喝早茶,你过来吗?”
杭雁心情不好,正懒懒地想托辞推却,方哥热情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雁,我们喝完早茶去溜冰!好久没有和你一起溜了。”方哥的溜冰技术不错,杭雁上次和他合作得很愉快。
“唉呀,我的车不在这里。”杭雁慢慢清醒过来,记起自己的车还在飞亚达大厦的底楼。
“没事,我马上赶过来接你。”方哥见她拒绝的口气不那么硬,就赶紧接上话。
“不用了,我自己过来吧。”杭雁起身,认真梳洗了一遍,画上淡妆,遮住若隐若现的黑眼圈。她并不担心自己给方哥的印象,而是怕舅舅王连富又问来问去,自己昨夜没回龟山别墅,还没给他打电话,肯定会让他挺担心的。
杭雁打车来到飞亚达地下车库,付完钱走出的士,正好碰到夏琳从她的本田车里出来。
杭雁忽然觉得,夏琳会认为自己昨夜与武锐锋双宿双飞,脸色顿时有些发红,尴尬地站在那里没动。倒是夏琳还镇定:“你过来啦?”
“是呀,是呀,我过来看看要帮什么忙。”杭雁抬手掠了一下刘海,庆幸自己那辆墨绿色的宝马停在两人看不见的拐角处:“还好,她没有看见。”
“我们一起上去吧。”夏琳脸色有些苍白地朝电梯走去,杭雁也只好跟着。
走到电梯门口,杭雁主动抢前几步,摁了按钮:
“我没做错什么呀!干嘛在她面前这么心虚呢?”
两人到了公司,坦克迎上来说:
“哟,你们来得这么早呀!武总马上也过来了。”
杭雁的脸色马上又不自然起来。夏琳看在眼里:她和武锐锋肯定在搞什么鬼。不过她没有说话。
“你们有事情要谈吗?”杭雁问坦克。
“是呀,特别叫我呆在这里别走。”
“那我先去忙点别的吧。”杭雁朝夏琳点点头,转身出门而去。夏琳来到销售部的办公区,检查这个月人脸识别系统的销售报表。杭雁出了电梯,迎面碰到武锐锋走过来。他显然有些吃惊:
“啊,早!”
“早。”
与武锐锋的不期而遇,又撕开了杭雁心里的创伤,她一阵风似地上了自己的车,忍不住又想哭起来。这时她的电话响了,方哥问她到了哪里。
“我已经上了滨河大道,马上就到。”她止住泪水,直到这时,她才对方哥有点印象,模模糊糊地记得这个北京男人一直挺关心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