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点点头，道：“你能在濒死的关头获得力量？你的伤势恢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留有余地的和我战斗只是想把自己逼到那个地步？”
零点了点头，白衣的话八九不离十。那个模糊的世界零是第二次进入了。上一次进入就是当初去刺杀自由者头目被那人击成重伤后逃走的过程中。那时，在零的模糊的意识世界之中，自由者首领的雷龙再一次咆哮，将整个光影世界粉碎，零生不如死。醒来以后，零的伤势莫名痊愈，力量速度都得到了一个质的提升，更别提零还获得了脑中再现并计算查探周围的全景图能力。这也是那批追杀者中零活下来的原因。
零知道，这是摩尔比在他身上进行的一个改造手术的结果。他更是知道，这样做无疑是以命来赌力量，要么凤凰涅槃，要么永坠地狱。
方才的零虽然的确不是白衣对手，但也不至于毫无招架之力。他只是迫切的想要力量，他知道在如今摩尔比已经不复存在的世界，只有利用这个摩尔比的遗留产物才能将他的力量迅速提升。当初零执意一人穿越瓦兰是如此打算，接手凋零蔷薇这个烫手任务也是这么考虑，现在以命相搏更是如此。
虽然这和与恶鬼交易无异，但零却是毫不在乎。他真的不怎么看重这样的后果以及最后可能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如果将军都死了他还活着，那么就算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他本就是从摩尔比那个地方走出来的恶魔，恶魔也怎么会畏惧和恶鬼交易呢？
他仅仅是想留住寒冷中那一点点的温暖。
虽然零并没有解释，但在白衣眼中零承认就已经足够了。他和零从来就不是可以互相信赖的朋友伙伴，他也不指望零会对他全盘道出。要是零多出一点点的解释，白衣反而不会去相信那个答案了。暗部十二众虽然是摩尔比暗杀部门最精锐的一个团体，但从某个意义上来说，暗部十二众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团体，那只是因为一个名号而被聚集在一起的十二个互相没有任何好感的杀戮机器而已。
心中说了一句果然，白衣换了话题：“你身边的那三个女人在我们手上。”
零点了点头，并没有丝毫的意外，他说：“那三个女人是凋零蔷薇的新一代精英，下一代的兵长副兵长这三个女人多半能各自拿到一个位置。这次出来虽然任务是主要，但还有一层意思恐怕就是让北部战区上层的人看见这三个以前被凋零蔷薇雪藏起来的精英，为她们以后接手凋零蔷薇做一些铺垫，也是让这些没有任何阅历的精英见识一下真正的战场。否则这个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的任务交给一些死了不心疼的死士就行了。凋零蔷薇宁愿欠一个人情让我护着她们，足以说明她们的重要。”
“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不想我杀掉她们？”白衣眼神古怪。
这是白衣第一次看见零在乎别人的生死。白衣记得以前在摩尔比第一次看见零时，是在一处实验场。被鲜血和残肢内脏堆满的那里不说就知道是什么令人恶心的地方。十多岁的白衣看着那个刚完成一度强化，比自己小了十岁的零一点点用眼前人的鲜血洗礼自己熟悉力量，尤其是在知道了零虐杀的那个人正是在摩尔比从小照顾零的“护人”后，年仅八岁的零就被在摩尔比已经小有声名的白衣牢牢记在了脑中。
白玉也有自己的护人，可以说各自的护人是像零和白衣这类摩尔比特工们在世界上感受到的唯一温暖，是比之父母还要温暖的存在。只不过，护人几乎都死了，护人的存在就是为了最后的死亡。摩尔比用他们的死让他们照顾的“稚子”成为杀戮和仇恨的疯子，这是摩尔比给他们的特工的一份成人礼，来湮灭他们最后仅有的那一点感情和温暖。地狱中，从来不需要感情，就连神，也是从来便没有感情的存在。
白衣记得自己护人死去的时候，被执法队按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自己因愤怒和哀惧而七窍流血，幼时那一幕幕的相伴随着鲜血的流逝而一点一滴的消逝，那种痛，在自己最后一句呼唤中也烟消云散……没有在摩尔比生存过的人永远不知道失去护人是什么感受，比之常人失去双亲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终日的黑暗中只以那一点光亮为希冀，在被黑暗吞噬的过程中只有那一丝光芒的救赎。当本就黯淡的光线终于在黑暗中消逝的那一瞬，恐惧悲伤愤怒之后，连绝望都会忘了去。白衣真的不知道零为什么能够亲手掐灭自己那一份飘渺却确实支撑着他们在黑暗中挣扎生存曙光，尤其是零那时脸上那一抹淡淡的笑容，白衣看痴了……
白衣对零的忌惮，从那时起就从未消散。
“她们的生死现在多少和我有点牵扯。”零说道，“如果你硬要杀了她们，那就只能鱼死网破了。”
“你有信心杀了我？”
“没有。就算刚刚我因为拼死的缘故……如今我还不是你的对手。”零顿了顿，“拼死我有信心。”
“拼死和我一命换一命？真有气魄。”白衣握了握自己暂时无法动用的左臂，“虽然很想试一试，但说实话，她们的生死我不想管。”
零点点头，他懂了白衣的意思。最终还是要那名五大父之一的多利斯特来做出决定。
“不过我对你们的任务还是有些兴趣。”白衣说。
“既然你没有决定权，我也没有必要和你多说。”零说道，“我们的任务和你们神庭没关系。”
白衣终于笑了：“你们活下去的几率有了。”
“走之前，我要去看个人，死人。”零说。
白衣耸了耸肩，他们并不着急赶路，在多利斯特没有回复消息之前，就连白衣都不知道他们将在哪里碰面，何况白衣如今的伤势还真的需要处理一下，否则还真有点麻烦，所以白衣并不介意给出个顺水人情。
虽然不是朋友，但白衣深信零如今并不会做出什么让双方摩擦出火花的事，而且，白衣也不怕零做出什么事。
和白衣去见了撤离到另一条巷子深处的影卫，在那里，除了那些黑袍影卫，还有着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一脸三人。看着那三人的眼神，零知道她们不是不动，是不能动。她们的身体就像是被无形的囚链束缚住了一般，像是零在摩尔比中学习的一种来自古东方名为“点穴”的秘术。
零转头看了看周围的影卫，如果死气再重些，就有点像暗部了。
白衣对那些影卫交代了几句，一名掩住了面容的影卫手掌轻翻一握，原本端坐在地上的伊莲三人顿时瘫倒在地，也不知道她们如此坐在这里坐了多久，总之，她们恢复了自由。零稍稍转头看了那名蒙着脸名字也是叫做无面的影卫一眼。这是他的能力……
有白衣和影卫在一旁虎视眈眈，伊莲三人就算重获了自由也只是静静地紧紧的跟在零的身后。就算是她们满腹疑惑，也不敢出声询问。
“我们被神庭俘虏了。”
零轻轻的一句话更是让三人噤若寒蝉。
零转头朝巷子外走去。伊莲她们对视一眼后，只好跟上。而那些影卫则面面相觑，最后看向了白衣。白衣轻轻摇了摇头，他把刚放入嘴里的香烟点燃，从战术包里取出了一支注射剂，将里面的C级治疗液注入了自己的左臂。
想起刚刚的战斗，白衣有些明白了暗部首领最后的那些话。
伊莲她们一直跟在零的身后，在她们的身后，还有着一个根本不隐蔽身形的影卫。虽然有很多话想问零，这时她们三人还是聪明地没有开口。
而零则一直走，一直走到了他们刚到这个城市时那个破烂的落脚点，那个小鬼古风的小屋。
零摸着那紧闭的朽烂大门，想起了古风睡在大门前的那一幕，不知零心中有如何感触……连零都很佩服那个孤身一人在这里混迹的小鬼。就算这里是神庭的直辖城市之一，但这里的本质上还是瓦兰。古风能在街边巷尾四处睡着游荡暴民的这里占的一个容身之所，别管它多烂，这都是惊人的能力。以他这般混迹能力，随便加入瓦兰的一个势力，都是能混得风生水起，最不济也能混得和九头龙这个区域地下交易的负责人牟远一样。他竟是对凋零蔷薇如此忠心……这也是零最初猜忌他的原因所在。
经过那一晚的谈话，零才真正记住了这个能力不错的小鬼。人要活着，总要有着支撑他活下去的念想。如果人生只有着吃喝拉撒睡，也没有人会为了生命而疯狂了。所谓的无牵无挂，大概也就只有死人能做的到了。凋零蔷薇，恐怕就是不大少年心中的那一抹执着吧。零才从军，不知道军队中的感情以及那带给古风恍如家一般的归属感。零认真想了想，凋零蔷薇于古风，大抵和自己心中的将军一样吧。
吱呀一声，零推开了门，古风在床上，倚着墙壁坐在血泊之中，他的喉咙上插着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刀……零看得出，他是自杀的。
这样，那个听力敏觉的少年再也无法听到别人靠近他的脚步声了。不过这样也好，这样应该睡得会很香吧，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战战兢兢了。
零走近古风的身体后，从自己的腰后取出了一把短刀，塞进了他的手里：“现在你就不用担心给你带来什么祸事了，给你了。”
他转头看向止步于门前的伊莲三人，眼神恢复了以往在摩尔比时才有的冷意。他轻轻地说：“你们凋零蔷薇就这样对待你们的士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