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情报班的那群废物没出错的话，他们还在往南方走。”凌洪关闭了通讯耳机。
“嘶吼中的眼线死了，不会被那些士兵发现了我们的行动吧？”光头好像是凌洪的心腹，凌洪与情报班的通讯并没有躲开他，光头看了看天上正大的月亮说道。
“无所谓。”凌洪咧开嘴笑道，“就算他们发现了也没什么用。以我们的速度，足以赶上他们。一开始嘶吼那死了的眼线就传来过情报，说这个连队似乎行军速度不怎么快，所以头儿才动了他们的心思，不然跑这么远万一又没追到，吃饱了撑的？”
光头耸了耸肩：“就我们也吃不下他们啊。”
凌洪没怎么说话，但他也知道，就自己这么一百多点人的兵力当然吃不下对方。但自己的任务和功劳，也不是吃下他们。
“好了，你去通知弟兄们，准备继续追。”
凌洪对光头玩笑似的踢了一脚，光头摸了摸自己那倒映着天空月光的头，嘻嘻地笑着走了。
“是是，那些士兵还在拼命跑，我们总不能睡大觉吧？”
凌洪望了望天上有些泛白的月亮，心中有着一些不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之心中一直有一种不安的情绪，虽然这种情绪莫名其妙，但凌洪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是他在瓦兰这片土地上混了这么久的感觉，如果感觉到不安，他就会选择最保险的方式对待眼前的一切，他害怕一切失败，所以不会有否则……失败，就是死亡。人不会有两次死亡，所以他不敢有一次失败。
世上，总有人想要活着。哪怕活着，只会痛苦。但是如果死了，那是一种连痛苦都感受不到，只能被黑暗所包裹，连触及都无法做到的绝望，不，根本没有绝望这种感觉。只是，静静的，静静的，静静的黑暗。这样，更是可悲。
他不愿死，所以他以最保险也最罪恶的方式活在瓦兰之中。他的手上，不知道为了活下染了多少血色，但是，只有这么一抹血色，才是他，才是他和那些志同道合相依为命的家伙们的保护色！
不能再让那只连队逃下去，这是他的直觉。这一股直觉，伴随着机车轰鸣的响起。
…………
卡利弗斯闭上的双眼猛然睁开，他的额角已有着青筋的突起，手掌握拳捏得很紧，双眸中的愤怒清晰可见。
“怎么了？”雅尔塔问了一句。
卡利弗斯猛地给了雅尔塔一拳，提起他的军服的衣领吼道：“你不要告诉我你什么善后都没有做！”
雅尔塔愣了一下，眼神转至其他地方，没有说话。
“喂！说话啊！”卡利弗斯语气的愤怒毫不掩饰，他已经知道了雅尔塔的选择，所以那一拳他打得毫无犹豫！
“你这妇人之仁会把我们都害死在这里！”卡利弗斯说，“没有留下断后部队，我们一定会被追上！”
“留下部队的话也可能被追上！而不管我们逃没逃掉，丢下的人一定会死！”雅尔塔也吼道。
“这不是丢下，是掩护！”
“总之，他们会死！”
“为了更多人活下来，适当的牺牲是在所难免的！”卡利弗斯呸了一声，“这一点觉悟都没做好，你来打什么仗？！”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来打仗！我参军也是因为当初的征兵令！”雅尔塔一把推开了攥着自己衣领的卡利弗斯，往窗外吐了一口唾沫，“没有人理应被牺牲！不管他们参军的理由是什么，但那些人中，没有人会为了死才来参军的！他们都想活下去！他们都是想保护自己身后的那些才站出来参军的！死了还保护个屁！”
“要我拿出人来牺牲，老子他奶奶的做不到！”
“难道你就这么看着暴徒把我们所有人都弄死？！”卡利弗斯说，“无论怎么打，我们都得死！三百多人打暴徒，你疯了？！”
“我疯没疯我知道！”雅尔塔说，“所以一开始我并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你！我清楚你，我如果说了，那么你早就布置人断后了！”
卡利弗斯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了座椅上，语气再没有刚刚的愤怒或是激昂：“你知道这个四番队成立时，我多拉鲁和张建恒三个为什么让你当连长吗？是因为你太像老连长了。当初，我也向老连长提出过留人断后，他也和现在的你一样，和我说了一窜大道理。说什么没有人理应被牺牲，说什么我是个合格军师和战略策划者，但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
“不懂得同袍之情的士兵并不是一个好士兵。但是，同袍之情我懂啊。我比你们谁都懂啊，所以我才提出了这个，我不想我的兄弟们全他奶奶的死了！但是啊，战争难免要死人的，我做不到打出一场死亡数为零的战争，我只能不停地减小死亡。”
“当初我们拿着战报去祭奠那些战友和老连长的时候，你说过，死亡名单的数字不仅仅是个数字，除了我们没有人再会懂得那些数字和名字的含义了。所以啊，死一个和死一群，我只能选择前者，并没有不死人的这一选项你懂吗？就像打嘶吼死得那三十七个士兵们一样，他们不该死，但不死他们又会有三十七个其他战士会死！战争必须死人你懂，我也懂！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还跨不过这一道坎！”
雅尔塔也泄了气，不说话，伸出头望了望跟在装甲车后的战士们，不知想些什么。
“我不想三一七连的事再来一遍！我不想我的兄弟们再一次死得只剩两三人！孤独的感受我们几个老家伙体会到就行了，不要让那些小混蛋们知道了。让他们怀着战友死去的悲愤活下去报仇，杀敌人杀个痛快，而不是像我们几个老家伙一般在孤独中瑟瑟发抖！”
雅尔塔收回了头，双眼盯着卡利弗斯，嘴角抽动了几次都没有开口，良久，才说了句话。
“要不，你来当这个连长？真的好累啊。”